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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節

  又是一夜過去了,我真懷疑這種致命的折磨,會不會一直持續下去?洗手間裡靜悄悄的,我懶得去看,也知道關寶鈴肯定沒有出現,否則早就自動回到客廳裡了。
  蕭可冷的敲門聲是在上午七點鐘響起來的,等我晃晃蕩蕩地給她開了門,她在門口仰臉看著我,兩頰微微暈紅:「風先生,昨晚發生了什麼事?我沒能過來非常抱歉。」
  我聳聳肩,明白她心裡在想什麼,苦笑著:「沒事,其實今天過來也完全一樣的。」
  女孩子自重自愛是無可厚非的,該心懷鬼胎說抱歉的是我才對。
  我回到客廳的沙發上,簡要地把關寶鈴進門、消失的經過講了一遍,大概只有二十幾句話的時間。蕭可冷皺著眉冷靜地聽著,等我說到鼠疫離去,結束話題,她才「哦」了一聲,慢慢點點頭,又摸著閃亮的短髮,眨眨亮晶晶的眼睛——
  我盼著她能給我以啟示,誰料她做完了這一系列動作後,根本沒有下文。
  朝陽升起來,門外又開始有小鳥在唱歌了,這是個美好的早晨。
  「小蕭,能不能給我什麼建議?」
  我注意到她的短髮剛剛洗過,乾乾淨淨,而且噴了品質良好的定型發膠,烏黑油亮。眉眼也仔細描畫過,配上唇線清晰的紅唇,落落大方,又換了整齊的灰色套裙,跟之前的爽朗矯健形象似乎大不一樣了。
  她有些失神地笑著:「我?我能給您什麼建議?不過,記得大學裡看過一出『紅拂夜奔』的話劇,那些情節似乎能給您以靈感,對不對?」說完,她起身去了衛生間,留給我一個大大的錯愕。
  「紅拂夜奔?什麼意思?」整晚沒睡好,頭有點痛、也有點大,思想似乎也不會拐彎了。
  我起身,有些眩暈地跟著去洗手間,看到她正在鏡子前小心地檢查著自己的儀容,根本對我的離奇遭遇毫不在意。
  「小蕭,我的意思,要不要……報警?」
  蕭可冷在鏡子裡偷偷撇了撇嘴,悠閒地反問:「報警?報什麼警?」
  我看著她:「關寶鈴失蹤,找不到她,還不得報警?萬一她的經紀人來找我們要人,追查起來——」
  蕭可冷回身,看著我的臉,一字一句、口齒清晰地回答:「您說的話,警察會信嗎?我知道日本的警察都是豬,豬頭、豬腦——但剛才的話,就當是將給豬聽,他們會信嗎?哪怕是信其中的一個字?」
  我苦笑著搓手:「難道……難道那些話很難懂?」
  蕭可冷環顧著清冷的洗手間,大步走向窗前,嘩啦一聲拉開窗子,讓清晨的冷風直吹進來,害得我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風先生,別再開玩笑了!您太沒有說笑話的幽默潛質——天亮了,笑話結束!今天要不要去楓割寺?如果需要,我會讓安子她們提前聯絡,做好準備……哦對不起我忘了,你跟大明星盤桓了一晚,可能需要睡一會兒。我會在午飯前再過來,不打擾你休息——」
  蕭可冷微微有些氣惱,甩甩短髮,從我身邊擦過,逕直走向客廳,穿門而出,腳下的高跟鞋踩出嗒嗒嗒嗒的步點。憑心而論,換了這身裝束再加上高跟鞋的她,很有幾分高貴典雅的淑女氣質。
  蕭可冷的話,我都聽懂了,畢竟我不是笨頭笨腦的傻瓜。
  「大明星夜探、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美人意外失蹤……這些事件聯繫起來,簡直是肥皂劇裡的生硬情節!」對,若是別人講給我聽,我也不會輕易相信,特別是隨著鼠疫出現,說出了「水倒流、人消失」的話,更是把離奇事件推向了高潮。
  蕭可冷剛剛用過水龍頭了,根本沒有出現什麼怪事。
第121章 劍鞘裡的神秘地圖
  從洗手間門口到對面牆上的鏡子,距離為三米;從左手邊的南牆,到最北面的窗戶,距離大概是八米,地上鋪著六十厘米見方的青石板,乾淨整潔之至。洗手間的牆上,未經塗料和石膏的粉飾,裸露著原始的青色頁岩,像地面一樣,是白水泥勾縫。
  房頂,是鋼筋混凝土澆鑄的平板,塗著白色的乳膠漆,正中安了一盞長方形的白色塑料殼吸頂燈。
  這就是洗手間的大概外貌,不會有暗室、秘道,也沒有能容下一個成年人藏身的櫃子,而大明星關寶鈴就是在這裡消失掉了。
  我把水龍頭開了關、關了開,足足放掉了半方水,也沒看到有「水倒流」的情況出現,憤憤地在心裡咒罵了鼠疫七八句,走出洗手間,去樓上臥室。連續兩晚沒睡好,身體倦怠之極,特別是來尋福園之前,還經過從開羅到北海道的長途飛行。
  臥室非常乾淨,寬大的席夢思床上,全都是一色雪白的床單、枕套、被子,帶著清新的香氣。我來不及脫衣服,便一頭紮向床上,拉過被子蓋好,身子蠕動了幾下,立刻陷入了甜蜜的夢鄉。
  這次,再不做夢了,香甜無比地大睡一氣。
  一覺醒來,滿眼陽光刺眼,已經是正午時分。
  我翻了個身,斜著向門外看,視線裡正好能看到那尊手捧座鐘的雕像。
  「嗯?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了!從昨晚關寶鈴消失後,座鐘就一直沒有響過,對不對?」我用力抓了抓頭髮,剛剛睡醒,思想靈活無比。的確,在緊張地尋找關寶鈴、跟鼠疫對打對話的過程中,一直忽視了座鐘的存在。而在關寶鈴失蹤前,它曾發出連續敲過八次的怪事。
  猛然一激靈,我從床上彈了起來,把被子也掀到了地上。
  此時,客廳裡光線充足,隔著五六米遠,我能看到座鐘的表蒙子是開著的,那枚蓮花鑰匙仍舊插在上弦孔裡,把座鐘的分針卡住了,所以座鐘實際早就停擺。
  我走到雕像前,看著這只座鐘。
  記得上午插上鑰匙離開時是在十一點,而鑰匙插在八點鐘方向,此刻把分針卡住後,連時針也連累得停在十一點四十分的方位。
  「如果昨晚聽到的鐘聲是八次,至少會代表八點才對啊?為什麼表針停在十一點和十二點之間,而敲鐘聲卻亂七八糟,毫無規律?」
  這是個巨大的疑點,我在雕像前來回踱了四五趟,拔下鑰匙,看了看自己的腕表,把表針撥到正常行走的十一點五十分。
  此時,不免突然想到這麼一件事:「上次腕表與座鐘,一個在晚上八點停止、早上八點恢復,另一個則是正好停在早晨八點鐘——這次呢?無意中停在昨天的十一點四十分,直到今天又開始恢復運行,中間失去了二十四小時……一切會不會存在某種奇怪的聯繫?」
  時間真是奇怪的東西,十二小時週而復始地在圓形表盤上重複運行著,實際外面的世界,卻是無時無刻不在迅速變化,絕對不存在完全相同的兩個十二小時時間。
  從前的學校教科書上,曾有這樣頗具哲理性的話:運動是絕對的,靜止是相對的。
  設想一下,如果有某個「人」或是動物,生存區域就在這個圓形表盤的時針或者分針上。他沒有機會接觸表盤以外的世界,也終生無法從表針上逃逸出去,那麼,他的世界,會不會是一直都在單調重複著,從十二點走向十二點,再走向另一個十二點,一直無限循環下去,直到生命結束——
  我又打了個寒顫,如果那種情況的確存在的話,簡直……太可怕了!在一個沒有意義的「圓」裡面,開始並結束自己的一生,無論怎麼想都是比死更可怕的事。
  在雕像身上,我似乎發現了某些事的頭緒,但思想深處的靈感如白駒過隙,一時間還是無法捕捉。
  「風先生,可以吃飯了嗎?」樓梯口傳來安子彬彬有禮的聲音。
  她今天也換了新衣服,無獨有偶,竟然也是凸顯淑女氣質的西服套裙,不過顏色卻是典雅文靜的煙灰色,極其淺淡飄逸,恰到好處地把年輕女孩子的細腰表露無遺。漆黑的頭髮則盤成一個古典的日本髻,顯得比昨天的垂發更加成熟穩重了些。
  我對於日本女孩子向來沒有特別的好惡,既不喜歡也不厭惡,平淡如水而已。
  「好的——哦,安子,我想請教你一下,這尊雕像佩戴的寶劍,能不能拔出來?」
  我指著那柄青銅劍,很客氣地向她請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