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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節

  我回到沙發上,有意無意地把手按在茶几邊緣,以保證隨時都可以在半秒鐘內拔槍射擊。如果眼前的「人」真的是關寶鈴,我沒猜錯的話,她是為購買尋福園而來。但這樣的半夜殺入的見面方式,卻真的有些出人意料。
  突然,我有個古怪的想法:「今晚,如果再有水泡聲,就不是只有我一個聽眾了吧?」
  關寶鈴是娛樂圈名人,如果她作證說有「水泡聲」,蕭可冷就真的會相信了。
  火光跳躍著,映亮了關寶鈴的眉宇,把她黑色的頭髮、黑色的衣服都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邊。她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女孩子,以娛樂圈的黑暗穢亂來推斷,被大亨葉洪升包養幾乎是必然會發生的「正常故事」,相反,這麼漂亮的女孩子不被包養,才是最奇怪的。
  娛樂圈是個大染缸,只要在這裡面沉浮,就不得不或多或少要出賣自己什麼。女孩子是色相,男孩子也不例外。
  關寶鈴搓著雙手,緩緩開口:「風先生,我需要購買你的別墅——上午蕭小姐已經說過,你是別墅的新主人,只要你開口,別墅易主只是一句話的事,對不對?」
  黑緞子一樣的長髮輕輕一甩,在她的肩膀側面,構架起一個美妙的瀑布造型。我發誓自己從沒看過如此完美的長髮,與之相比,電視廣告裡那些洗髮水模特們的頭髮,簡直一團糟糕,應該慚愧無比地徹底在地球上消失。
  「是,我算是別墅的新主人,但我並沒有賣掉別墅的意思。」
  黑瀑布又變換了一個角度,關寶鈴的聲音略提高了些,加了濃重的嗲音進來,變成極富誘惑力的磁性音樂一樣:「你會賣掉的……五億美金……只要你肯點頭……」
  我的腦子裡有突然眩暈的感覺,覺得她開出的價錢簡直匪夷所思。五億美金,是渡邊城出價的二點五倍,的確划算之極。
  「哈哈、哈哈哈……」我乾笑起來,掩飾我驚駭與尷尬。
  關寶鈴轉過身,雙手同時抬起來,做了個向後輕輕梳頭的動作,微笑與聲音雙倍迷人地向著我:「怎麼樣?風先生可不可以考慮一下?」她的長睫毛每一忽閃,都彷彿在煽動點燃著我身體裡蘊藏的男人慾望。
第118章 神奇消失
  我突然放聲大笑,覺得這個天上掉下來的大餡餅,實在可笑之極。自己擁有的,只是尋福園這幢別墅,而別墅本身一直都是默默無聞的,突然間就成了眾人爭搶的金娃娃——「謝謝關小姐垂青,不過,別墅我是不會賣的,您請自便。」
  關寶鈴臉上立刻露出極度受挫的表情,以她的美貌,應該從來沒被男人如此生硬地拒絕過吧?
  壁爐裡的木柴熊熊燃燒著,屋頂的青瓦被北風吹動,發出嗒嗒的響聲。
  初冬時節,山風混合西北面的海風,強勁之極。
  「風先生莫非覺得……這個價錢太低或者我……沒有誠意?」關寶鈴低語,一抹紅暈,從她的脖頸直升到臉頰、眉際,嬌羞動人。
  我站起身,踱向門口,不想再看她。夜深人靜、孤男寡女,我不是孔夫子或者坐懷不亂的柳下惠,生怕自己控制不住情慾的波動。
  關寶鈴很漂亮,漂亮得幾乎無懈可擊,如果不是我心裡早不知不覺有了蘇倫,只怕一下子就給她的美艷、嬌羞俘虜過去了。
  外面的天陰沉沉的,不見星月。
  林蔭道上並沒有安裝路燈,所以整個莊園都陷在一片灰濛濛裡。
  「關小姐,你誤會了。別墅是哥哥遺留給我的,價錢不是問題,但具有極深遠的紀念意義。如果你喜歡,可以隨時過來作客,不過產權交易的事,請別再提了。當然,下次過來,請先給我電話,我會開門,省去翻越鐵門的麻煩。」我盡量做到彬彬有禮,畢竟大家都是中國人,身在異國他鄉,應該互相體諒照顧才是。
  再說,爬鐵門這種事,應該由男人來做,不知道那個奶油小生又躲到哪兒去了。
  關寶鈴接連三聲長歎:「風先生,我買下別墅的事,不是為自己。我的……朋友,患了一種奇怪的病,久治不愈,我到楓割寺來,為的便是懇求寺裡的百歲高僧出手救他。我已經誠心誠意地求了十幾次,結果『通靈之井』顯示給我的信息,便是買下您的尋福園別墅,全部拆除,改成一條環繞木碗舟山的明渠……」
  我忍不住笑出聲來,聳著肩膀望著她。這樣的鬼話,也會有人相信?真是——
  關寶鈴皺著眉,滿眼悒鬱:「我知道你會在心裡笑……這是最後的辦法,楓割寺的兩大高僧,已經詳細推算出了我朋友的病因,這是唯一的破解辦法。」
  她說的「朋友」,一定是大亨葉洪升,病因則是「黑巫術」的詛咒——我對楓割寺高僧的破解方法表示充分的理解,詛咒與風水本來就是觸類旁通的學問。拆掉尋福園,改成明渠,或許真的能改變葉洪升的命運。不過,別墅是我的,根本沒必要為了什麼人的胡言亂語而盲目拆解掉。
  比起手術刀遺囑裡對尋福園的重視,五億美元毫無吸引力。
  我搖搖頭,很肯定地告訴她:「不好意思,別墅不會賣,更不會拆,十分抱歉。」
  雖然葉洪升是手術刀的故人,但他做為江湖上有名有姓的大人物,令自己的女人拋頭露面,不惜犧牲色相來謀取破解之術,這一點,很讓我鄙夷。
  屋頂的瓦又響了,預示著今晚的風力正在逐步加大,或者明天就會凍雲四合開始落雪也未可知。北海道的雪景,是日本旅遊的一大看點,忙完了手邊的事,我倒是願意抽幾天時間找個滑雪場好好放鬆放鬆呢。如果蘇倫能及時趕來會合,肯定是一次浪漫的雪上之旅。
  蘇倫在我心裡占的份量越來越重,即便是面對美艷入骨的關寶鈴,我仍舊會時時想起遠在開羅的她。
  關寶鈴失望了,賴在安樂椅上不肯起身:「風先生,請再考慮一下,救人一命勝造……」
  我禮貌地微笑著,伸手打斷她:「不必說了,其實『黑巫術』的破解方法還有很多,比如咱們中國大陸有一位巫術高手——張百森,他是近年來大陸僧、道、巫三界名氣最盛的,你可以去請他想辦法……」
  張百森的師承,據說是正宗江西「龍虎山張天師」的後代,最拿手的便是「破、解、斷、震、殺」的功夫,是各種邪教、邪術的天然對頭。
  關寶鈴開始搖頭:「我已經接洽過張大師,一年前,他便來過香港,為我朋友開壇作法。可惜,不但毫無成效,黑巫術的毒素竟然蔓延到了大師的左手上,逼得他揮刀斷去小指才躲過一劫——」
  我駭然地「啊」了一聲:「這麼厲害?葉大亨中的……竟然是這麼厲害的法術?」
  我們的這段對話,雖然沒有指名道姓地說出大亨的昔日風流債,但彼此已經心知肚明。華人江湖,本來就這麼大地盤,哪位大人物有個八卦消息,幾分鐘內就會傳遍圈裡圈外。
  關寶鈴不屬於這個江湖圈子,因為看她說話的口吻思路,根本不清楚我、尋福園、手術刀與大亨的關係,竟然會出此下策來尋求幫助。
  「是……『骨血降』……你說厲害不厲害?」她苦笑著,右肘靠在安樂椅的扶手上,右掌抵著額頭,陷入深深的感傷裡。
  我點點頭,心裡立刻像壓上了一塊重重的石頭。之前,手術刀只說大亨中了「黑巫術」,卻沒明確說出是哪一種。
  關於「骨血降」的施加方法,必須是得到被詛咒者的後代骨血,添加入二十一種危地馬拉獨有的古怪毛蟲,而後在特殊季節裡歷煉成毒血。巫師會用這種毒血將受詛人的名字寫在刻滿詛咒字符的象牙柱上,每日重複,直到毒血用光為止。
  這種方式的最陰毒之處在於,施咒和破解,都會用到受詛人的親生骨血——任何神志正常的人都不可能用自己的後代骨血來救自己的命,甘願一個人受罪。所以,這種看似「可解」的黑巫術,其實根本沒辦法破解。
  大亨如果僅僅是ED倒好了,那是最輕的。在危地馬拉巫術大全裡,有超過一百種「骨血降」的例子,是讓受詛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斷地被毛蟲嚙噬腦髓,直到腦髓被吸食乾淨,變成人事不知的行屍走肉……
  「我懂了……我懂了……」又一次感到後背發冷,因為我想起了飛機上瑞茜卡手上的啄木鳥黑銀戒指。無論那枚戒指上帶不帶黑巫術的詛咒,都令人禁不住毛骨悚然。最起碼在我來說,一輩子都不想跟任何黑巫術的物件沾邊。
  「如果你能幫我,你會不會出手獻出別墅?」看到我的沉默,關寶鈴似乎又有了希望。
  我雙手一起搖擺:「不必說了關小姐,『骨血降』的厲害,日本人根本無法破解。你所得到的指示,或許只是某些別有用心的人在故意混淆視聽。我不會賣掉別墅,更不會拆除它,你還是想另外的辦法好了……」
  如果中國大陸的張百森都不能破解「骨血咒」,我肯定不相信小小的楓割寺裡有這樣的高人。
  張百森是大陸靈異界的傳奇人物,他的父親,曾經被東北軍大帥張作霖重用為首席幕僚上賓,在東三省的老百姓口碑相傳中,有「張天師再世」的尊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