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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節

  我猛地一愣,絲的吸了口涼氣。昨晚表停的時候,是在晚間八點二十分,現在卻是從這個時間開始工作……
  「小蕭,現在幾點鐘?」我連續眨著眼睛,把腕表翻來覆去地看了個遍。
  「八點二十分,噢不,是八點二十一分,怎麼了?」蕭可冷的笑意越來越明顯。
  我戴上表,安子鞠躬告別,然後輕輕下樓。
  腕表停擺這樣的事,於全球任何一個人而言,都是無可避免地會發生的,我當然也無法例外。這種三千九百九十九隻限量版發行的表,據說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一塊壞過,我不想讓自己成為第一個。但是,我坐回沙發裡,看到窗子側面擺著的那隻大鍾時,神經又給刺痛了——
  那只半米多高的老式青銅落地鍾也停了,時間不早不晚,指在八點二十分的地方,跟我的腕表一模一樣。
  我雙手用力交叉握著,嘴裡不停地「絲絲」吸氣。剛剛在樓下,我聽到過座鐘的報時聲,足以證明它是剛剛停擺的。那麼兩隻表、兩個八點二十分,有什麼必然或者偶然的聯繫嗎?
  落地鐘的表面同樣擦得乾乾淨淨,它的造型是個雙手卡腰的中國古代將軍,盔甲、戰靴連同腰間的佩劍,無不閃閃發亮。鐘錶的表盤、鐘擺加起來有五十厘米高,穩穩地捧在將軍的胸口位置。
  如此巨大的青銅雕像比較罕見,我伸出指頭,在雕像袍袖上彈了彈,錚錚作響,的確是貨真價實的青銅製品。
  蕭可冷皺著眉走過來,不滿地嘟囔著:「又停了?不知為什麼,這隻大鍾每次停擺的時間,都是八點二十分,時針和分針,恰好擋住了上弦孔。唉,每次都這樣……」
  她按下了雕像胸口的一個扣子樣的彈簧開關,鐘錶上的玻璃面板啪的一聲彈了開來。在鐘擺側面的座鐘內壁上,懸掛著一把超過二十厘米長的青銅鑰匙,柄上繫著黑色的絲帶。
  吸引我的,是鑰匙的尖頭,並不是如普通鐘錶的上弦把手一樣,或方或扁——而是一朵十二片重疊綻放的蓮花。
  蕭可冷取下蓮花鑰匙,把時針略微撥動了一點,然後把鑄成蓮花模樣的一頭伸進表盤的上弦孔裡,格楞格楞地擰著。
  我走到書房門口,向裡面打量著,滿眼都是層層疊疊的書,看得人頭暈眼花。如果這些書都是大哥從前購置的話,他應該是個極喜歡閱讀的人。
  中國古語有「行萬里路,讀萬卷書」的名訓,大哥無疑很好地貫徹了古人的這句話。
  這麼多書,就算是從頭至尾粗略地翻一遍,恐怕也是個非常艱巨的任務,再要仔仔細細地逐頁檢索,工作量更是無法想像。
  窗外,突然傳進來汽車嘎然而止的聲音。
  蕭可冷已經給大鐘上滿了弦,抬頭向窗外望著,皺起眉低語:「又是這群人?」
  從窗戶裡,能一直看到莊園大門口的情況。兩輛豪華型的黑色豐田轎車一前一後停在門口,前面的司機跳下來開門,恭恭敬敬地把手遮在車門框上,迎接一名中年日本男子下車。
  那名男子穿著質地良好的灰色西裝,腳下則是閃亮的黑色皮鞋,身材挺拔,氣勢昂揚。
  「這些是什麼人?」我發問的時候,蕭可冷已經放好了鑰匙,關閉了落地鐘的玻璃罩子。
  「渡邊城,日本三大重工財團的聯盟執行官。」她指著那個男人。
  在全球的重工業界,提到「渡邊城」這個名字,應該比日本裕仁天皇的名聲更高。歐美很多知名的重工業產品經銷商,已經將渡邊城奉為這一行的龍頭老大,在東京跺跺腳,倫敦、巴黎、紐約都要顫上幾顫。
  我聽過他的名字,但他的面相明顯要比報紙上那些照片顯得年輕。
  他的臉上架著一副顏色很淺的茶色眼鏡,頭髮整齊地向後梳著,下巴略微有些上揚,顯出一副躊躇滿志的樣子。
  蕭可冷忙著解釋:「我已經向蘇倫姐匯報過,渡邊城的日本重工聯盟,不知出於什麼目的,近兩個月來,一直在聯繫接洽我們,準備出手購買尋福園的系列別墅群,想必您是知道的風先生?」
  我點點頭,的確,蘇倫提過。
  「價格方面,他們已經出到了市場估價的四倍——」蕭可冷長吸了一口氣,因為四倍於市場價格的交易數額已經絕對偏離商業規律,不得不防備一些。在商言商,大家既然在商海裡沉浮,每個人就都知道「天上不會掉餡餅下來」,任何一樁表面看來穩賺不賠的生意,都有可能是對手拋下的魚餌。
  蕭可冷向樓下走,一邊利索地向我報告了兩個數字:「尋福園別墅群,地價連同地上建築物,經東京首席地產評估所報價為四千萬美金,這已經是最大限度的高估。基於這份報表,重工聯盟的商務代表,直接承諾可以用一點六億美金價格收購,而且是——現金。」
  這麼大的商業併購計劃,幾乎沒有人會痛痛快快地交出現金給賣家,大部分會採用「股票置換」的交易方式。
  我跟著下樓,滿懷嘲諷地笑著:「重工聯盟瘋了嗎?肯做這樣蝕本到家的生意?」
  樓下大廳已經收拾乾淨,安子和信子正在向壁爐上擺放著兩個花瓶,瓶子裡插滿了盛放的紅玫瑰與滿天星,滿屋子都飄散著玫瑰花的芳香。
  蕭可冷回頭莞爾一笑:「又是——」
  我接上去:「又是例行手術刀先生的規矩?」
  手術刀是個生活態度極為優雅的人,多年來一直養成了很多獨特的風雅習慣,比如正宗的中國茉莉花茶、比如走到任何地方都要看到玫瑰花與滿天星——所有的花草都是當天從荷蘭花卉培植基地空運過來的,保持第一流的新鮮度。
  兩個花瓶都是青銅製品,大肚短頸,瓶口帶著兩隻小巧的雕花提手,古色古香。
  我發現,尋福園的別墅裡有很多青銅製品,比如花瓶、壁爐上方的雕像、洗手間的青銅雕花鏡子、落地鍾——可惜,客廳頂上如果將這盞水晶吊燈換掉就好了,換成碩大張揚的巴洛克風格的青銅工藝花草燈……
  從敞開的大門向外看,渡邊城已經走到了林蔭路的一半,腳步放慢,抬眼向別墅這邊的主樓張望著。
  他的身邊,一左一右站著兩個人。左邊那個非常高瘦,像是一根晾衣服的竹竿套了一件西裝似的,看上去給人「晃晃蕩蕩」的極不協調的感覺。第一眼,我就看到了他的兩隻袖子,從腕到肘的部分有一點繃緊的感覺,裡邊肯定藏著兵器或者是武器。
  那人臉上架著黑墨鏡,頭髮稀稀拉拉地隨便耷拉著,身高絕對在一米八零以上,跟在渡邊城身後,顯得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
  右邊那個,穿著一身寬大的灰色歐式休閒服,腳上是雙灰色運動鞋,右手裡握著一把折扇,邊走邊輕輕在左掌上敲打著。他沒戴眼鏡,但一雙眼的形狀又細又長,像是兩把橫臥的柳葉刀一般。
  渡邊城停住了腳步,站在一棵白樺樹的陰影裡。
  身後的兩個人也站住,跟渡邊城呈品字型站著,沉默不語。此時,我才發現他們身後,還跟著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人,手提公文包,態度謙卑,亦步亦趨。前面三個人的身材太高大,所以一直把年輕人當著,一點都露不出來。
  「大竹先生,是東京地產交易所的僱員,受渡邊城委託,與我們接洽產業交割的事宜。」
  蕭可冷低聲向我解釋,快步迎出去。
  我知道,渡邊城有深不可測的黑社會背景,所以才會在商界呼風喚雨、予取予求。如果尋福園別墅群還想在北海道繼續開下去,就不能太得罪他。
  我不想跟日本人打交道,於是慢慢踱到壁爐邊,仰面看牆上的雕像。
  青銅製品最鼎盛時期是在商周、戰國、秦這段時間,無論材料發掘還是冶煉工藝,都已經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境地,所以才給後代留下了數以萬計的瑰麗青銅國寶。
  我估計不到這尊雕像的具體年代,但如果有「以青銅鑄人」的成品,則肯定是在兩漢之後的許多年裡,畢竟東漢崩潰之前,青銅冶煉技術為帝王皇家所有,主要是做些祭祀用的鐘鼎,或是兵戈刀劍,還沒有用於人像雕琢的技術指導思想。
  雕像手裡的匣子應該是可以打開的,我伸出手,輕輕一掀,蓋子應聲而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