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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節

  「打起精神來吧!」我向著鏡子揮動著拳頭。
  後窗緊閉著,不過從玻璃窗裡能看到山頂那高塔的影子。
  今晚是個半陰天,毫無燈光人聲的高塔在視線之內只是一個幽深的剪影,倒是非常符合「亡靈之塔」的意境。
  洗手間裡溫度很低,我匆匆退了出來,重新回到客廳裡。
  面對狼藉的壁爐,想想明天肯定會面對蕭可冷、安子、信子驚詫莫名的目光,我不禁無聲地苦笑起來。想必,她們會覺得我哪根神經有點問題,好好的沙發、茶几、地毯、壁爐給翻得亂七八糟的。
  我躺在沙發上,把毛毯拉過來蓋住身子,側著臉面對壁爐。
  水泡聲已經小了,等到我的眼皮開始打架時,水泡聲已經徹底消失。
  「到底怎麼回事呢?是幻覺嗎?不是幻覺吧?那麼清晰的動靜……」我睡了過去,兩手仍舊緊握著拳頭,彷彿只有這個動作才能讓全身鼓足勇氣。
  這是一次沒有夢的睡眠,再睜開眼,朝陽霞光已經鋪滿了門窗。
  我艱難地扭動著脖子,在沙發上睡一晚的滋味並不好受。當我的目光落在凌亂的木柴上時,嗖的跳了起來,踉蹌著跨到壁爐前面,耳朵緊貼在冰冷的火山岩上。
  此時,我根本聽不到任何水泡聲,毫無疑問,一切奇怪的聲音都不復存在,只有門外白樺樹上不知名的留鳥在婉轉鳴唱著。
  我撓著頭站在亂七八糟的木柴中間,希望自己能穩妥地想出一個不被別人嘲笑的理由。
第114章 蓮花鑰匙
  「當——」老式掛鐘的報時聲響了起來,嚇了我一跳。
  聲音是來自二樓的,那麼響亮,怪不得一樓不必安置鐘錶了,站在客廳的任何一個角落裡都能聽到報時。
  我無可奈何地走出屋子,恰好看見蕭可冷倒背著手踱著步走進莊園來。
  她換了身紅色的運動裝,在初冬的淡淡寒氣裡,像只不甘寂寞的小鳥,邊走邊揮臂扭腰,做著各種伸展動作。莊園裡瀰漫的塵霧正在朝陽照射下緩緩散去,空氣裡到處是落葉和枯草的清香。
  站在門口的大廳,一眼就能看清楚院子裡的所有角角落落。
  這時,海浪聲在耳邊變得清晰了很多,當然,我可以明確分得出海浪聲與水泡聲的不同,昨晚聽到的絕對是巨大的水泡氾濫聲。
  「早,風先生。」蕭可冷像我揮手,短髮隨著身體的動作在活潑地躍動著,被陽光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光。休息了一晚之後,她的眼睛越發亮晶晶的,眼神裡時時帶著狡黠的笑意。
  門沒關,她應該能看到大廳裡的凌亂情況,不過並沒表示出太明顯的驚詫。
  「今天,安子和信子將會把所有別墅的經營資料送過來請您簽字,賬目方面都打理清楚了,總的來看,別墅區的盈利一直穩中微升。日本本土的旅遊業受頻繁的地震和火山噴發的影響,大致是持平或者下滑的狀態,並不樂觀。」
  蕭可冷娓娓而談,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
  我記起她昨天看到關寶鈴的坐駕時那種古怪激動的樣子,不禁暗笑:「二十歲的女孩子,就像盛夏的天氣,隨時隨地都會變化多端,沒法琢磨。」
  我走下台階,向她點頭表示同意,隨即轉換了話題:「我想去拜訪楓割寺,今天寺裡方便不方便?能否替我安排?」站在院子中間,回身向主樓望著,這麼近的距離,「樓群像信天翁」的感覺越發強烈。
  左右兩側的屋各有七間,連同正門總共十五個入口,被一條長長的拱形走廊聯接在一起。這種建築佈局有些不合理,畢竟這是在一個組合建築裡,每間屋子都開著向外的門口,不但重複,而且在風水學上,這種格局被稱為「九頭鳥掙命」,主凶,寓意為「全家每個人都在不顧一切自行發展,到最後將別墅裡的靈氣劫掠一空,家庭毀敗」。
  大哥是盜墓高手,對陰陽五行、風水格局肯定涉獵極多,怎麼可能在自己居住的別墅裡布下這麼糟糕的陣法?
  蕭可冷一愣,隨即翹起嘴角,笑嘻嘻地問:「這個……好說,咱們尋福園別墅群與楓割寺的關係一直非常融洽,我會讓安子她們去安排,放心。不過,目前大明星關寶鈴在寺裡,怕是狗仔隊之流無孔不入,會不會掃了您的興?」
  她的白色虎牙在陽光下一閃,像只警醒之極的緝毒犬。
  粉絲就是粉絲,她會把任何事情都往偶像身上扯過去。不過,我現在的心思全部在追尋大哥楊天的下落上,對男女之情、娛樂圈軼聞絲毫沒有興趣,否則在埃及時,怎麼會毫不猶豫地拒絕鐵娜赤裸裸的表白?
  我實在沒想到,安子、信子是一對雙胞胎姐妹,當她們柔順地低著頭再次出現在我面前時,穿著相同型號的白色耐克運動服,都留著標準的日式清湯掛面的直髮,無論從哪個角度望過去,都覺得一模一樣,毫無分別。
  昨晚,我的思想有些走神,根本沒往她們臉上看。
  大家一起走進客廳,安子、信子迅速動手清理現場。為了替我遮掩尷尬,蕭可冷主動提出要帶我去二樓熟悉一下環境。
  踏進二樓的客廳,我稍稍鬆了口氣,因為我能感覺到安子姐妹倆一直在偷偷憋著滿肚子大笑,只是當著我的面,礙於禮貌,不曾笑出聲來而已。
  「小蕭,有件事……不知道你以前清楚不清楚?」我試探她的口氣。
  蕭可冷走到窗前,拉開了巨大的木窗,讓外面微冷的清新空氣湧進來。在我印象裡,她彷彿永遠都不想讓自己停止,一直在走來走去,做著各種動作,絕沒有在我視線裡靜止下來的意思。
  「什麼事?」她接著飛快地推開了書房的門,頓時,一股濃濃的書卷氣撲面而來,不過其中也夾雜著印刷品固有的紙張霉味。
  書房的門是極其厚重的老式橡木門,上面仔細鐫刻出來的玫瑰花圖案,帶著十九世紀英國人的恢弘貴氣。書架也是使用了質地優良的橡木,沒有上油漆,露著原木底色,木質清香跟書卷氣混合在一起,形成了絕妙的讓人醺然欲醉的氣息。
  「昨晚,我在壁爐前,聽到了水泡聲——」我看到蕭可冷的眉毛一挑,嘴角彷彿又要翹起來。
  「我把大廳裡弄得那麼亂,就是想把發出水泡聲的地方找出來。你管理這別墅時間比較久了,是不是對這樣的怪事有印象?」我不管她笑不笑了,先一吐為快再說。
  蕭可冷最後忍不住笑出聲來,用力搖頭:「風先生,不要開玩笑了。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您,別墅的地平面,高出附近山脈的西、北、東三向的海平面大概為五十多米,就算有海底火山突然爆發,翻滾起的水泡也不會泛到別墅裡來。」
  她拿起架子上的一本書裝模作樣地翻著,笑得肩膀亂顫。
  我知道自己昨晚的經歷奇怪得很,若非如此,又怎麼可能大驚失色地把整個壁爐都弄了個亂七八糟?
  「之前,沒有這樣的經歷記載嗎?」我繼續追問。
  蕭可冷用力搖頭,短髮隨之飛舞著,略帶頑皮地望著我:「風先生,您是不是看古堡魅影之類的老片子太多了,下意識地產生了幻覺?」
  我聳著肩膀苦笑,不加辯駁,也無從辯駁。
  精彩的恐怖懸疑電影,總是能給人帶來身臨其境般的恐慌感,並且在看過之後很長時間裡念念不忘。這種山間古堡是最適合編纂恐怖故事的場景之一,但我相信自己還沒有那麼弱智,把幻想當現實,並且為此忙碌了半晚上。
  樓梯一響,安子(抑或是信子)走上來,雙手托著我的雷達表,很有禮貌地向我鞠躬:「風先生,您的表。」
  我走過去接,對女孩子的優雅禮儀暗自讚歎。在所有日本文化中,我唯一讚同的就是他們的「禮節」和「客氣」。
  如果表出了問題,我得需要打電話給雷達公司在日本的經銷商商量更換事宜,這又得浪費時間了。剛到北海道,便連遭這種小挫折,真是鬱悶。表握在了手裡,我無意識地向表面上一看,咦?它又開始走動了,時間是上午八點二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