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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節

  那些僱傭兵的結果,都只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神奇失蹤」,但我有理由相信,都是詹姆斯先前打過的那個電話引起的。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不過,風先生,知道太多秘密的人往往都活不長,對不對?」
  詹姆斯彈了彈袖口上的浮塵,清了清嗓子,伸展開雙臂,愜意地伸了個懶腰,故作輕鬆地笑著:「很快,『月神之眼』就能重見天日,讓我們這群幸運的人,一起迎接這寶石的出世吧?」
  我沒有他這麼好的心情,掉過頭,向大帳篷方向走過去,只要有一線可能,我都得阻止谷野的蠻幹。
  剛到大帳篷門前,已經有兩個士兵「嚓」的一聲,架槍將我攔住。
  軍事管制的力量無比巨大,如果沒有上司的允許,他們是絕不會放我進去的。
  「手術刀先生、大祭司先生,我有要緊事請教……」我忍著滿肚子氣,向帳篷裡吆喝。到目前為止,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為手術刀工作,對自己沒有一絲一毫的私利。這種情況下,被別人排斥為「編外人員」,才會更感到鬱悶。
  納突拉笑著迎出來,抬手將士兵的衝鋒鎗撥開。他已經換了一身筆挺的灰色軍裝,頭上戴著一塵不染的硬頂軍帽,手上也煞有介事地戴上了雪白的禮儀手套。
  這種裝束,讓我愕然無語,隨即意識到,肯定是在今天的會談中發生了什麼大事,納突拉才會突然換裝。這是否表示,他將褪去大祭司的神秘面紗,直接掌控軍事管理的大權?聯想到蘇倫的錄音帶、鐵娜的怒髮衝冠——
  我定了定神,才盡量用平靜的語氣開口:「大祭司先生,我希望您能容許耶蘭留下來。他是久在沙漠裡工作的高手,肯定能給我們的金字塔發掘工作以巨大幫助。目前正是需要人手的關鍵時候,放這樣的人才離開,您肯定是要後悔的……」
  納突拉高高地挺著胸,一副志得意滿、躊躇滿志的樣子,雖然一直在微笑,但語氣明顯是在打官腔:「這件事,我可以再考慮考慮。風先生請進,咱們好好聊一聊……」
  滿載工人的軍車即將發動,他的「考慮考慮」分明是曖昧的托詞,但我實在又拿對方沒辦法,畢竟此時的身份對比懸殊,他是大權在握的大祭司,而我只是人微言輕的平民。
  一踏進帳篷,便聞到一股濃烈的煙味,而且煙味中又夾雜著另一種奇香——毫無疑問,那是低度海洛因燃燒後留下的味道。此前,我已經知道谷野是個靠毒品來提升精力的「癮君子」,但目前的海洛因味道之濃重,遠遠不止是一個人能夠造成的。
  手術刀躺在一張長沙發上,兩腿以下,蓋著一床厚厚的軍毯,看見我進來,只是無聲地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帳篷裡的佈置擺設並沒有太大變化,只是側面多了一塊一米見方的木質黑板。此時,黑板上留著凌亂的不同筆跡,最顯眼的當數中間位置畫著的一團火焰的簡筆畫。
  「請坐——」納突拉毫不客氣地在書桌後的大椅子上坐下,示意我坐旁邊的簡易靠背椅。這裡本來是谷野的安樂窩,現在已經完全被軍隊徵用,成了納突拉的地盤。
  那團火焰上,至少有三個人的筆體,留下的全部是「OK」兩個字母。
  「風先生,你有沒有想到什麼對付蛇陣的好辦法?」納突拉蹺起二郎腿,拿起桌子上的煙盒,取出一支銜在嘴邊。那是谷野吸過的摻著海洛因的香煙,看來,納突拉倒是跟谷野臭味相投的「癮君子」中的知己。
  黑板上的字跡,已經說明了一切,採用「火攻」的解決辦法,是大家同意的結果。
  手術刀輕輕咳嗽了一聲,也取過一支香煙,跟納突拉同時點燃。立刻,海洛因的獨特香氣,緩緩在帳篷裡瀰漫開來。
  他的樣子並沒有任何改變,但整個人的深沉氣質、豪邁風采卻早就蕩然無存。看著他蜷起腿靠在沙發扶手上、全心全意沉浸在香煙裡的可憐樣子,我實在難以把眼前的人跟昔日江湖上一呼萬應、橫行七海的手術刀聯繫起來。
  若是盜墓界的高手們看到今天的手術刀,只怕會驚駭疑惑得不能自已。
  「沒有。」我皺著眉搖頭。
  「哈哈,那就算了,據鐵娜將軍說,你是中國人裡最聰明的一個,本來還想聽聽你的高見——現在看來,根本不必了!就用谷野的計劃好了,幾桶高能汽油倒下去,點一把火,大家等著吃蛇肉吧!哈哈哈哈……」
  他笑得很囂張,不過我知道往往這樣的人、這樣的笑聲,都代表他心裡其實無比茫然,根本不清楚自己要幹什麼。
  手術刀垂著眼皮,狠狠地吸了最後兩口,那副貪婪的樣子,恨不得把煙頭一起吃下去一樣。
  他的臉色呈現出一種可怕的蠟黃,兩腮深陷,牙齒大概也有幾天沒刷過了,黃乎乎的。最醒目的是滿頭上亂草一樣的頭髮,毫無髮型可言,只是胡亂向後梳著,暗淡無光。
  在我印象裡,手術刀一直是最注重個人禮儀的,從來沒有這麼邋遢過。
  「風先生,看你急匆匆過來,是不是還有什麼話要講?」納突拉不甘心長時間被冷落,略顯不悅地瞪著我。
  書桌上乾乾淨淨的,原先屬於谷野的書、地圖、資料夾都被丟在側面的一個紙箱裡。納突拉的雙手直伸在桌子上,一副「天下一統、捨我其誰」的架勢。
  他的身後,仍舊懸掛著那道黑色的布簾——我突然有去布簾後看一看的衝動,很想知道谷野到底用何種歹毒的機關埋伏將老虎重創的……
  「是,我的意見,反對火攻,因為……因為有個朋友已經嚴重警告過我,不能在墓室裡動用明火,否則……否則會出大亂子……」
  「朋友?警告?」納突拉狐疑地盯著我,猛地在桌子上重重地拍了一掌:「你的朋友,不會就是盜經逃走的老虎吧?」
  老虎盜經是盧迦燦失蹤事件的導火索,一瞬間,納突拉的臉色已經漲得像煮熟了大蝦,另一隻手悄悄摸向腰間的手槍。
  手術刀冷漠地看著這一切,伸手遮在嘴唇上,偷偷地打了個哈欠,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
  「告訴我,老虎在哪裡?經書在哪裡?」納突拉神經質地咆哮起來,凶神惡煞一般,不停地在桌子上「砰砰砰砰」用力拍打著,外面的衛兵聞聲衝了進來,迅速用衝鋒鎗指著我。
  我笑了笑,鎮定自若地回答:「他死了,大家不都看到了?他已經死在谷野先生的暗器之下,至於經書的下落,我可是無可奉告。」
  老虎盜經後的去向神秘莫測,雖然在艾哈坎鎮聽到了他用「傳音入密」的功夫向我說話,卻一點都沒發現他的藏身之處。
  納突拉氣呼呼地盯著我,像頭發怒的獨角獸一般。
  「我只是出於好心提醒大家一下,誰都知道,那麼多毒蛇匿藏在地下,幾千年來,它們呼吸出的毒氣轉換成沼氣,一旦遇到明火,百分之九十以上會發生劇烈的爆炸。爆炸的後果——不必我提醒大祭司了吧?」
  沼氣的化學性質極不穩定,最近的開羅日報上就曾刊登過這樣一則報道:一戶居民惡作劇時點燃了下水道裡的沼氣,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爆炸,瞬間將附近兩座十五層高的居民樓摧毀為狼藉一片的瓦礫場。
  納突拉愣了愣,氣焰收斂了許多:「那個……不必你擔心。」
  我只是揣測唐心「不要動用明火」的意思是怕點燃沼氣,也不知道這答案對不對。直覺上,對於唐心的每一句話都很重視,畢竟她是未來的蜀中唐門的當家人,說話行事都很有分寸、極有重量,絕對不會信口胡說。
  蘇倫的「飛醋」吃得毫無道理,以唐心那種高高在上的身份,怎麼可能隨便垂青於我?
  「沼氣……是可以測量到的……空氣成分分析儀……咳咳……」手術刀開口了,音量極低,而且明顯的中氣不足。
  納突拉的眼睛接連猛烈地眨了十幾下,幡然猛醒:「或許……不完全是沼氣呢?而是一種經過變異的強烈可燃性氣體……」
  他能坐在大祭司這個位置上,本身必定不是智商太低的人,提出的這個論調非常正確。誰也沒辦法分析出金字塔內蘊藏了幾千年的具體的空氣成分,科學實驗室裡常用的「氣體分析儀」,也只能模糊測量出不到二十種空氣類別。
  無論是「試管滴定法」還是「焚燒稱余法」,甚至是目前國際公認的最精確的「真空比對法」,都只停留在研究階段,只能理論上可行,而不能成為實際探索工作中的指導工具。
  要知道,每次送材料到任何一個科學工作室去時,他們的檢測報告上,總會莊重地蓋章說明:「本結果,只對送檢樣品負責。」
  所以,金字塔內部的空氣裡究竟包含什麼成分,始終是個未知數,即使由此刻起始,人類科學再發展一百年,都未必能對這個課題有所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