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古今文學網 > 盜墓之王 > 第76節 >

第76節

  我不禁愕然,因為她這麼做完全沒有理由啊?就算是自己的手槍遺忘在悍馬車上了,也不至於順手牽羊地拿了鐵娜的武器,這有些不符合蘇倫的個性。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只是有備無患,順便,我會對這兩柄槍做一個彈道檢驗——鐵娜是營地裡的關鍵人物,對她該多『照顧』些。」
  蘇倫雖然偶而在我面前暴露出柔弱的一面,但她絕不是弱不禁風的女子。比如在一起登上塔頂的過程中,她一直在故意隱藏自己的輕功實力,總是落後我幾步。不過,我對她已經有八分信任,目前接觸的所有人中間,刨除正邪難辨的手術刀外,最信任的就是她。
  我們已經站在塔頂這一小塊平台上,被風沙層層剝蝕後的地面裸露著土黃色的砂岩,光禿禿的,再尋常不過。
  風沙的力量無比巨大,潛移默化中,便隨歲月的流逝一起將這些地球上最古老的建築慢慢征服。或許幾千年後,所有暴露在沙漠裡的金字塔,真的會隨風沙同朽,變成滿地黃沙的一部分。
  在這裡,沒有絲毫發現,就算是我蹲下來,企圖把每一條石縫、每一條石板上的紋路都看個清清楚楚,也根本石頭是石頭、沙粒是沙粒,毫無異樣。那麼,跟蹤幽蓮那夜的那道神奇的白光呢?從何而來?向何處去?
  我伸出右手,輕輕按在塔頂的中心,其實很久以來我都有種錯覺,彷彿以這種姿勢便能與金字塔內儲存的神秘力量順利溝通。
  歷代考古學家曾提出過「金字塔能」的理論,就是說在神秘的金字塔裡,每時每刻充滿著一種看不見的無名能量,完全區別於目前地球人已知的種種能量。「金字塔能」的奇異之處,可以令屍體迅速風乾,經久不腐,起到我們常說的「強力保鮮」作用。
  這種理論曾在全球金字塔研究協會很是風行了一陣,但到了後來,隨著胡夫金字塔的發掘工作受阻,關於「能」的論調,也就再沒人提起了。
  「風哥哥,你是不是懷疑,我們身處的塔頂會是某一個『蟲洞』的入口?」蘇倫也蹲下來,塔頂風速強勁,吹得她的頭髮和衣服呼呼亂飛。
  如果這裡是「蟲洞」入口就好了,一瞬間,我的手掌將會突破地球上重力限制、時空限制,進入另外的不知名世界,而我的身體仍將存在於土裂汗金字塔頂上,與蘇倫在一起。我集中全部注意力凝視著自己的手掌,夕陽餘暉下,手背上的黑色汗毛清晰可數。
  每一次,當我凝神靜氣時,心靈深處便會一片空明冷靜,彷彿進入了老僧入定似的「物我兩忘」境界。
  突然,我想起了一件事,一件在墓穴深處時曾靈光閃現過的事——「蘇倫,有個大問題!有個大問題!」我抬起頭,卻先聽到蘇倫「喀啦、喀啦」子彈上膛的聲音。她已經把雙槍握在手裡,在左右膝蓋上輕輕一蹭,打開了保險栓。
  「風哥哥,不是大問題,而是大麻煩……」她苦笑著低語。
  風聲墓地輕了下來,耳朵裡竟然出現了沙漠裡風沙季節難得的寂靜。
  視線中,六個土灰色衣服的蒙面人,正倒拖著長刀,以一種凶悍畢露的姿勢穩穩地站在金字塔的北面斜坡上。這六個人,全身上下只露著雙眼的位置,精光閃動,一言不發,從頭到腳全部是土灰色的,幾乎與被剝蝕得千瘡百孔的砂岩同樣顏色。
  看他們的長刀樣式,任何俱備初級江湖常識的人都會下這樣的結論:「日本武士刀!只有日本武士、忍者才會用這樣的刀!」
  武士刀是全球十大著名刀劍之一,與中國新疆的英吉沙刀、河北滄州的龍泉劍、山西太原的青龍偃月刀同列為亞洲頂級冷兵器,那是日本武者的標誌性武器。
  我揚聲大喝:「來的是何方朋友?找錯人了吧?」
  看得出,這六個人滿身洋溢著澎湃的殺機,而我的叫聲使用的是簡單的日語短句,他們應該能聽得懂。
  跟日本方面的武林人物從來都毫無過節,並且目前是在非洲大陸的沙漠裡,雙方根本沒有利益衝突,根本沒有交手的理由。看他們拖刀屹立的姿勢,每個人的身手都很了得,我可不想莫名其妙地捲入這次戰鬥。
  蘇倫低聲歎息著:「沒用的,他們根本不理會你說的話。上次,我至少用日語詢問、解釋過五分鐘,將日本島幾大武士世家、忍者流派的江湖關係都羅列了一遍,到最後還是免不了一場混戰。」
  「上次?難道這些是霧隱一刀流的忍者?」我渾身的血開始沸騰了。
  蘇倫點點頭,槍口隱蔽在膝蓋側面,緩緩抬起,對準了正面的兩個灰衣人。
  上次害得蘇倫在沙漠裡受傷,我心裡一直過意不去,這次再遇到一刀流的忍者,正好是個報仇的機會。
  「呀咿——」六個人同時大喝,同時舉刀過頂,雪亮的刀刃在夕陽裡閃著燦爛的光芒。現在,我能清晰看到六柄長刀的刀身兩面,全部鏨著緋色的櫻花,錯錯落落,一派落英繽紛的大好景色。
  「落櫻纏綿刀」——那是日本島曾經極度輝煌過的布鬼盜忍者家族的獨特兵器,而一代鑄劍大師布鬼盜的神奇傳說,已經無數次被搬上日本的漫畫作品,成了江湖上的一段精彩之極的傳奇。
  「霧隱一刀流」刀法,便是布鬼盜親手所創,最講究集合數人之力狂攻一個對手,彷彿在暮春的櫻花林裡,狂風突起,落花亂飛,令對手防不勝防。
  身為江湖中人,對以上的傳說早就耳熟能詳。我的手指早就扣住了剛剛得自手術刀的那柄金色左輪槍,十二發子彈的艙容量,應該足夠射殺這六名忍者了,正好可以在蘇倫面前顯露一下我的射擊技術。
  當然,如果我有兵器在手的話,我忍不住會起意領教一番霧隱一刀流的群戰。
  「風哥哥,小心些,這些人的來歷非常古怪,子彈對他們的殺傷力似乎並不足夠致命。」蘇倫慢慢起身,亮出雙槍。
  一刀流的殺手是毫無預兆地出現的,他們的衣著打扮,非常容易地跟大漠黃沙混為一體,輕易無法察覺,但說到來歷古怪,卻是談不上吧?
  刀光一閃,伴隨著「噹噹噹噹」四聲急促的槍響,第一個回合只持續了兩秒鐘便結束了。我驚訝地發現,蘇倫的子彈雖然準確地集中了其中四人的胸口,彈頭呼嘯著穿胸而過,那四人卻沒有飆血倒下。
  四人身上灰衣的胸口位置,都被貫穿了一個拇指粗的洞,位置完全相同,都在左胸正中的心臟部位。尋常人,一彈穿心,馬上會喪失最基本的戰鬥力,而且幾分鐘內就會停止呼吸而死。而蘇倫的子彈,現在只是延緩阻止了對方的攻勢,卻沒有足夠的殺傷力。
  六柄刀同時翻捲揮舞著進攻過來,夕陽的光、刀刃上的精光、刀身上的反光,構成了一張凌厲之極、凶悍之極的光網。沒有風聲、殺聲,只有澎湃冷酷的殺氣。
  左輪槍的超大容彈量為十二粒,我的口袋裡還裝著手術刀同時贈送的兩小盒子彈,若是尋常交手,這些子彈足可以應付意大利街頭的一場黑手黨械鬥了。我仍舊蹲著,左膝蓋下沉跪地,右手持槍,左手托腕,以標準的意大利跪射姿勢,發射出了第一顆子彈。
  不必瞄準,我也能判斷出自己的子彈從一個灰衣人的額頭正中射了進去,沒有絲毫誤差,已經完成了必殺的一擊。
  曾經實地觀看過幾十次執行死刑槍決的全過程,如果子彈是以水平方向射入額頭正中、再從腦後穿出的話,幾乎所有的地球人都會在五秒鐘內立刻死亡。
  從物理意義上說,那個被擊中的灰衣人已經「死」了,但他只是打了個趔趄,眼睛裡放射出一種更凶悍、更視死如歸的狂熱,腳尖連踩,已經飛躍著向我一刀劈了過來。
  我只開了一槍,蘇倫卻是雙手食指連扣,迅速射完了槍膛裡的所有子彈。「噹噹噹噹」的槍聲連珠一樣爆響著,看來鐵娜暗藏的這兩支手槍已經經過了精密的改裝,將沙漠之鷹的射速至少提高了五倍以上。
  子彈對一刀流的忍者無效,我真的很佩服日本忍者家族,竟然鑽研出了「不怕子彈」的詭異功夫,不亞於滿清晚期的「小刀會」,吞符喝咒,請神上身,以此抵抗八國聯軍的火槍。如果這種功夫得以在日本軍隊裡大力推廣,全球的單兵戰場,還有誰是日本人的對手?
  嚓的一聲,蘇倫已經從腰間拔出了一柄刀,不過連柄帶刃只有半尺長,與西餐桌上的餐刀大同小異。
  上次與一刀流忍者交手的情況,蘇倫並沒向我詳細述說。在槍彈無用的情況下,單憑冷兵器搏鬥,她能在多人圍攻中脫身,著實不易。
  「風哥哥,你自己小心些——」蘇倫雙膝一屈一彈,已經撲向迎面斬下來的那一刀,手裡的銀色小刀霍的一閃,橫向砍在對方長刀的刀身上,正是「四兩撥千斤」的妙手。
  武士刀的長度超過一米,要她用不到二十厘米的小刀對戰六名長刀高手,明顯的已經處在完全的下風。
  驟然間,我感覺到腳下產生了奇怪的鬆動感,彷彿踩著的石板全部變成了柔軟的沙灘,接著,沙灘又變為鬆軟的泥土,以至於我的雙腳正在開始慢慢下陷。
  此刻我是站在金字塔頂上,若是下陷,肯定會進入塔身裡去。我低頭看著自己的雙腳,周圍的打鬥聲遠了,自己彷彿陷入了一個寂靜的真空世界。腳上穿著的黑色戰靴已經陷入石板內一半,有種奇怪的金黃色霧氣正在由淡轉濃,要將我的雙腳、雙腿包裹起來。
  這樣的變化的確讓人匪夷所思,幸好我已經進過墓室,大概瞭解到了塔下的結構,否則會更驚駭萬分。
  「是幻覺嗎?那晚幽蓮降落在這裡時,塔頂發出一道白光,為什麼輪到我,變成了這種霧氣,跟第一次進入墓穴時,一模一樣的霧氣?」
  我此時越發相信塔頂是存在一個「入口」的,雖然不清楚這入口是通向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