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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節

  蘇倫沉默地向瞭望塔凝視了一會兒,又低下頭,不斷地眨著眼皮默誦著什麼。
  我的精神還沒完全恢復,對鐵娜與蘇倫的工作一概不感興趣。既然手術刀與納突拉都到達了營地,則她們兩個的權力、職責都相對減小了許多。
  一起回到帳篷裡,蘇倫把皮夾克放在我床上,微笑著:「這是最新型的超輕薄避彈衣,哥哥送你的。如果真的有必要下古井去,或許能用得上。」一邊說,一邊悒鬱地長歎,雙手捂在臉上,彷彿肩負巨大的壓力,已經臨近崩潰。
  每個人都會有壓力,只不過輕重不同、份量各異而已。比如現在,我一直都在為老虎擔心,真的不想這個唯一的朋友被狙擊槍的重磅開花彈射得暴屍荒野。
第074章 絕密會議
  「風哥哥,我心裡很……很亂,你知道嗎?我懷疑哥哥的神經出了問題,或者是他的腦子裡被某種神秘的東西入侵了,他現在……現在是另一個人……另一個陌生人……」
  蘇倫的話讓我大吃一驚,她臉上的悲哀與憂傷像暴雨將至的積雨雲,厚重地堆積著。
  這些話,我只聽過一遍,就清清楚楚地記住了每一個字,但我還是不清楚她的意思。
  「不懂?」蘇倫苦笑,打開那個食品袋子,取出一小袋壓縮餅乾,撕開後拿了一塊,用力握在手心裡。
  「不懂。」我去給她倒水,藉著踱步的動作釋放著滿腔驚駭。
  「其實,這件事的確很難理解。風哥哥,如果……你不明白,就當是一句玩笑好了。不過,來營地前,我已經把某些資料封存在開羅最大的銀行儲存庫裡,序列號為二一八,密碼則是『引渠而來尼羅河之水,也沖刷不盡我對你的愛』。」
  我把紙杯放在她手裡,故作輕鬆地笑著:「幹嘛告訴我?」
  她仰著頭,眼底深處有晶瑩的淚珠在不停地滾動著。
  「放心,我們都會沒事的,很快便能結束發掘工作,撤出沙漠。」我安慰她,即使知道這些話並沒有什麼實際意義。
  「風哥哥,能不能……抱抱我……」她的臉色一片蒼白,根本沒有少女的羞澀。
  我一怔,張開雙臂,俯身摟住她的肩頭,覺得她的身體顫抖得厲害。當我的臉貼在她的左頰時,感到的只有驚人的寒意。
  「我好冷……好害怕……」她放下紙杯,雙手環住我的腰,用力扣緊。
  我輕拍著蘇倫的後背,腦子裡緊張地回味著她方才說過的話:「手術刀到底怎麼了?蘇倫的感覺是神經過敏還是……」
  這樣的擁抱動作持續了足足五分鐘,蘇倫把頭埋在我的懷裡,聲音無比低沉:「風哥哥,我知道自己說這些話,只能讓目前營地裡的局勢更混亂。不過,任何時候,都不要完全相信別人,特別是牽扯到墓穴裡的事情,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小事,都有可能引發永生難以彌補的錯誤,答應我——」
  我努力地想大笑出聲,以求打破帳篷裡沉甸甸的鬱悶空氣,但咧了咧嘴,根本笑不出來。如果整件事的策劃者手術刀都出了問題,發掘工作還怎麼進行?
  時間的流逝,總是在不知不覺之中,我們分開彼此摟抱的身體時,太陽已經偏西,距離絕密會議開始的時間已經很近。
  「蘇倫,到底是什麼事,讓你開始懷疑?」我希望能證明她是錯的。
  蘇倫取出手帕抹著眼角的淚痕,無聲地搖搖頭:「風哥哥,記住我留下的密碼,或許……或許……」
  營地裡一系列詭譎變化還沒有終止,蘇倫又異軍突起地提出這麼一個古怪話題,真讓我滿腦子發脹,沒法適應。
  會議開始時,蘇倫已經恢復了平靜。
  與會者共有九人,我、蘇倫、手術刀、納突拉、鐵娜、盧迦燦、詹姆斯、切尼,還有一臉淡漠的薩罕長老。會議的核心議題,則是消毒完畢後,搜索井下秘密的步驟。
  納突拉高高在上,跟沉默地端坐一角的薩罕氣勢上根本是雲泥之別,特別是他臉上志得意滿、目空一切的矜持的笑容,益發令在座的人感到難以名狀的壓抑感。
  「薩罕,說說那井壁上的符咒吧!你是埃及沙漠裡最具睿智的智者,相信你肯定能提出高明的見解,對不對?」納突拉手裡端著一杯衛兵們剛剛沖好的雀巢咖啡,居高臨下地看著薩罕,口氣如同命令麾下的無名走卒一般。
  幽蓮並沒有得到列席會議的權力,此刻應該是被衛兵們遠遠地隔離在大帳篷的安全線以外。
  薩罕搖搖頭,漠然回答:「無可奉告。」
  納突拉做出寬容的微笑表情:「哦?你不是在西部沙漠的幾大綠洲裡宣揚,自己具有『通天神眼』的超能力,可以看透我們整個非洲大陸的上下五百年?難道,那些都是你愚弄民眾的胡說八道?」
  他們之間,明顯是話不投機。
  其實分屬兩大教派的首腦,兩人之間的關係就像美國人的共和黨、民主黨一樣,除了你來我往的明爭暗鬥,再不會有其他的溫和接觸了。這次的絕密會議,如果不是手術刀的極力堅持,薩罕很可能被排除在外。
  薩罕站起來,右手藏在左臂腋下,彎腰向前,對著納突拉行了個古怪的鞠躬禮。
  納突拉嘿嘿冷笑:「薩罕,你是像『問難』於我嗎?」
  薩罕鞠躬完畢後,又一言不發地坐下。
  納突拉將手裡的杯子重重地向桌子上一放,發出砰的一聲響,褐色的咖啡四射。
  「問難」一詞,常見於中國的佛教軼聞,相當於江湖高手之間的「挑戰」,不過,僧侶採用的詰難方式更溫和些,用的是「參禪、悟道」的嘴上功夫。
  薩罕方纔那禮儀的含義,無異於「我不懂,請您來說」的意思。
  納突拉又是一聲冷笑,嘴邊左右各露出一顆白森森的虎牙,剎那間凶相畢露:「我解決問題的方式,便是如秋風掃落葉一樣,以摧枯拉朽之勢,派我們埃及沙漠裡最優秀的彩虹勇士,下到井底,管他什麼妖魔鬼怪,難道還能擋得住我們的重機槍掃射?」
  這個蠻幹到底的方法有時候會是解決問題的唯一途徑,倒霉的可能只有井底的籐迦本人。
  薩罕長老點點頭:「非常好,英明。」完全是一副嘲諷之極的語氣。
  納突拉一陣狂笑,身子底下的木椅發出咯吱咯吱的怪叫聲。他的身材並不肥大壯碩,但眼神、手勢之間流露出來的凶悍狂野之氣,雖在十步之外,還是令我的呼吸感到不舒服。
  在埃及國內,大祭司的權勢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很多時候,總統都會需要他出來安撫民心,所以,納突拉的狂傲有情可原,任何人在他的位置上,只怕都會目空一切。
  其他人,根本沒有插嘴的機會,特別是切尼與詹姆斯,幾次張嘴要說話,都給納突拉彪悍的眼神壓制住了。
  我的目光十幾次偷偷瞟著手術刀,希望能發現他暴露出的破綻,但卻一無所得。
  他當然就是手術刀本人,無論從衣著穿戴還是面部表情、五官相貌上來看,他與別墅裡那個穩坐釣魚台的手術刀,沒有任何不同。
  唯一一點變化,他手裡握著的已經不再是酒杯,而是一柄金色的超長左輪手槍。
  那柄槍的長度足有一尺,從槍口到手柄,全部鍍以金水,明晃晃地甚為搶眼。
  我知道它的來歷,由手槍名家勃朗寧公司出品,製造過程中除了機械切割加工外,有一百四十多個細節是由人工完成,絕對是左輪手槍中的勞斯萊斯,並且也是在短槍中唯一能跟「沙漠之鷹」對抗的超級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