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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節

  「謝謝風先生,剛才的形勢的確危險,幸好有你幫我。」她向我笑著,不再冷若冰霜。
  在非洲國家的俚語裡有「伴君如伴虎,帶兵如驅狼」的說法,軍士嘩變,首當其衝要受害的就是帶隊的軍官。方纔的局面,如果不是我及時出手,滅了叛軍的銳氣,很可能會演變成一場雙方互射的血戰。
  我笑著搖搖頭:「不必。」
  經歷過聯手禦敵的人,總有「同生共死」的患難之感,兩人間的關係無形中深了一層。
  「說吧,想要什麼獎勵?」她拔出手槍,檢查著彈倉裡的情況。
  我不屑於她的傲氣,再次搖頭:「君子何必言利?我幫你,是想讓發掘工作順利進行下去,本來就不圖你什麼。」
  鐵娜在右手那柄槍的槍口上輕輕吹了口氣,把它遞向我:「風先生,這兩把槍是父親親自向美國軍火商訂購給我的生日禮物,整個埃及舉國上下,見了槍,便如見了我本人一樣。送給你,或許……或許能幫你些什麼。」
  我冷笑了一聲,準備拒絕,不過蘇倫在耳機裡迅速提醒我:「風哥哥,接過來,對咱們的未來事業肯定有幫助。」
  我順從地接過槍,象牙鑲嵌的槍柄上刻著一個大寫的英文「t」。當然,槍柄上還帶著鐵娜手掌上的餘溫。鐵娜眼睛一亮,細長的眉彎成了漂亮的月牙兒,順便解下腰間的生牛皮槍套給我。
  我並沒把這個贈槍的動作當成「交換信物」之類的曖昧舉動,別人怎麼想我才不理會。
  谷野一直都在繞著金錠轉圈,好幾次竟然趴在地上,用一柄小刀子去撥動金錠與地面相交處的縫隙。他肯定是發現了什麼才會如此專注,我走過去,抱著胳膊站在他身後。
  我已經對他的身份發生了懷疑,因為他與我想像中盜墓界高手有很大的差距。
  「谷野先生,發現了什麼?」我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工作。正是由於他的帶頭鼓動,才險些釀成剛才的血案。所以,橫死當地的八個人,有一半死因要算在他頭上。
  「當然有,不過、不過要把金錠移開才知道——」
  突然間,伯倫朗大叫起來:「啊……救救我……救救我……」他的雙手用力搭在喉嚨上,嘴張得極大,雙眼極度驚恐地瞪得滾圓。從我的角度向他看,感覺他應該是想逃離面前的牆壁,腳在向我們這邊邁步,但身子卻牢牢地停在石壁前,彷彿有個人從他背後伸手攫住了他的喉嚨一樣。
  他的背後,只是一幅刻滿了象形文字的石壁,毫無異樣。
  谷野跳起來,張大了嘴,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
  「救救我……救命……」伯倫朗的舌頭吐了出來,再也無法發出聲音,但是雙手在喉結上用力抓撓著,拚命跺腳。
  幾個士兵跑了過去,分別拉住了他的手和腳,其中一個甚至跑到了他背後。他們的用意是要將他推離那面牆壁,而事實上他們也做到了,順利地把伯倫朗抬到了金錠旁邊,平放在地面上。
  我打開氧氣瓶,把吸嘴靠近他的嘴唇,不過他已經沒救了,嘴角泛著白沫,眼睛正在慢慢翻白。
  只有十秒鐘的時間,伯倫朗便嚥了氣。
  我把他的手拉開,平放在身體兩側,發現他的喉結正中有一個紫色的小點,彷彿給最細的針頭刺過一樣。
  谷野在我身後大口地喘息著,彷彿陷入了驚恐萬狀之中。
  湯、詹姆斯、切尼圍了過來,臉色還算平靜。其實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見證過無數次死亡了。死因雖然不同,但死者的結局都是絕對相同的——停止呼吸,靈魂升入天堂。
  如果有足夠條件的解剖室,我希望知道伯倫朗的死因,我甚至能夠肯定他的死,是太迷信自己的「隔離罩理論」,肺部吸入了墓穴裡的含菌空氣所致。
  谷野第二次抓起防毒面具扣在臉上,並且迅速含住了氧氣吸嘴。這一連串的動作緊張得不成樣子,所有人都能聽到他的牙齒在咯咯打顫。
  鐵娜伸手搭在巴比倫的頸下,最終確定他已經死了,才揮手令兩名士兵抬起他,先送上地面去。
  「或許是被什麼昆蟲叮了一下,或許只是個意外!」切尼簡短地下了結論。這樣的先例,在發掘金字塔的過程中被無數次重複過,我們都是相信科學的高科技人才,還不至於把死因簡單地歸結為「法老王的詛咒」。
第060章 千花之鳥
  在等待工兵到達的這段時間裡,我一直縮在牆角,遙望著那塊巨大的金錠。其實,我覺得更需要積極探索的應該是向上、向下的通道才對。
  當所有的煙霧被抽盡,墓室裡只剩下令人目眩神迷的金子的光芒。我曾經用望遠鏡向那些所謂的「伸縮縫」裡觀察過,極深,連高強電筒的光芒似乎也被吞噬掉了。
  最忙碌的只有耶蘭,他正指揮著工人們將照明設施通向每一間墓室。如此龐大的器材需求,絕非一朝一夕能準備完成的,可見在谷野接管營地之前,手術刀已經做了無數細緻入微的準備工作。
  「風哥哥,你會不會覺得事情有些奇怪?至少應該有一道通向塔頂的門或者洞口?所有層與層之間的墓室不可能是封閉的,因為那樣的建造方式根本毫無意義——」
  我突然打斷蘇倫在對講機裡的話:「那麼你說,古埃及人的建築方式,遵循什麼樣的原則才是有意義的?」
  由金字塔的巍然矗立可以明顯看出,古埃及人的思維方式根本有別於現代人。因為那麼笨重的建築在現代建築師眼裡可笑之極,猶如花費了幾十萬的人力打完地基,卻在堅實無比的基礎上只壘了一座雞窩。
  那麼,按照如此「愚笨」的建築理念,他們建造出無數層層獨立封閉的墓室,又有什麼好奇怪的?猶如壁畫裡所顯示的,他們會把鱷魚頭、牛頭、馬頭、狗頭安在人的身體上一樣,有什麼意義?
  蘇倫愣了愣,低聲笑起來。
  我接著歎息:「蘇倫,只有你親自面對這塊龐大之極的金錠,才會體會到什麼才叫做『詭異絕倫』四個字。」
  蘇倫無言,就像谷野他們第一次進隧道鑽探時那樣,地面上旁觀與地面下實地工作的人,感受截然不同。
  谷野仍舊在圍著金錠打轉,似乎並不關心金錠的本身價值,倒是對金錠下覆蓋著的秘密更感興趣。
  「哥哥會來營地,他已經重新集結了人馬做為後援。而且……而且你知道嗎?從三小時前,埃及軍方已經將土裂汗金字塔四週一百公里內的區域裡化為軍事禁區,並且,軍方會實行無線電干擾、通訊衛星掃瞄干擾……」
  我「哈哈哈」地乾笑了三聲,不出我所料,一次普通的盜墓行動,最後發展成了軍方的聯合軍事行動。施放衛星掃瞄干擾之後,太空軌道上,任何一顆衛星只怕都會對這個方圓百公里的「盲區」束手無策。
  那麼,我們所有的人只是在為他人做嫁衣裳,所有的發掘成果,將成為軍方絲毫不必付出就唾手可得的戰利品。
  「只有……靜觀其變了,哥哥說,可以代表埃及總統施行權力的大祭司馬上過來。整個發掘行動,將由哥哥、大祭司共同主持。」
  手術刀終於出動了——大人物往往都在馬前小卒們精疲力竭之時出來打掃戰場。
  看著那八具無辜的死屍,我有點兔死狐悲的感覺。
  蹲在這間金碧輝煌的墓室裡,感覺總是怪怪的,因為它完全不同於其它金字塔的內部結構,包括……包括氣味。我的鼻子向來都是很靈敏的,氣味稍微重一些都會令我趕到窒息,這也就是第一次見到籐迦小姐時,被她身上的「千花之鳥」香氣薰得頭昏腦脹的原因。
  現在,當我的鼻子距離地面只有五十厘米距離,莫名其妙地又聞到了那種香氣。
  「蘇倫,我發現了……我發現了一件事——」我的神經驀的高度緊張,因為按照我們此前的推測,籐迦小姐是通過某種神秘的力量進入了金字塔內部。按照龍說過的鏈子逝去的位置,應該是在隧道平面以下的某條縫隙裡。
  我迅速趴在地上,像條盡職盡責的獵犬一樣,用力吸著鼻子,希望能將模糊的香味連綴起來,找到它的出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