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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節

  我醒了,帳篷外陽光燦爛,晃得眼睛隱隱作痛。
  我坐起來,殘存的記憶支使我第一個動作便是去找自己的手槍。它還在枕頭下,子彈上膛,保險打開,處於隨時都會發射的狀態。
  「怎麼回事?記得我正在望遠鏡裡監視幽蓮,怎麼?那是夢?一場噩夢?」扭過頭,我看見蘇倫的望遠鏡平放在一疊圖紙上。
  想起自己昨夜起床時,褲袋裡裝著手槍,手裡握著望遠鏡;想起詭異如蝙蝠的幽蓮停在金字塔頂……
  「蘇倫、蘇倫、蘇倫——」一陣莫名其妙的恐懼感擊中了我,我拚命地大叫,跳下床,緊緊地握著槍。薩罕師徒,一個邪惡祭祀,一個半夜上塔,他們到底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我得先把這個事實告訴蘇倫,營地裡的安全最重要,必要時候,首先得把這兩個神秘人物驅逐出去。
  蘇倫應聲而入,順手將帳篷的簾子挑高,讓陽光放肆地照進來。
  「風哥哥,你醒了,可急死我了!」一晚上時間,她的臉都瘦了一圈,並且眼睛裡滿是血絲。
  「什麼意思?我醒——我醒了有什麼好奇怪的?」我隱約感到不妙。
  「風,你已經昏睡了超過四十個小時,如果沒有薩罕長老的招魂術,只怕還得昏迷下去,呵呵,大家都很擔心你……」谷野皮笑肉不笑地出現在門口,接著薩罕、幽蓮、老虎、盧迦燦魚貫而入。
  我驚駭地幾乎跳起來:「四十小時?」
  蘇倫伸手取過我手裡的槍,滿臉欣慰:「那沒什麼,一切都過去了!」
  我看到幽蓮依舊垂著頭站在薩罕身後,感覺心裡有一團烈火「轟」的一聲燃燒起來。我不知道她到底做了什麼,如果我真的曾經昏迷,肯定與她有關係。
  幽蓮的灰袍長長地拖曳在地,臉和頭髮依舊髒得不成樣子,垂著頭,面孔向下,兩手規規矩矩地放在腰間。
  我知道,她的樣子都是裝出來的,她的背後必定隱藏著不可告人的目的。但我在這種場合,只會三緘其口,就算有什麼要說的,也只告訴蘇倫一個人。因為現在,唯一值得我信任的只有她。
  「敬禮!」外面似乎有立正、揮袖的動靜,應該屬於軍人的標準姿勢。
  一個身材嬌小的埃及女軍官走進來,肩章、帽徽閃閃發光,而她眼睛中射出的光芒,更是咄咄逼人。
  「風,這是鐵娜隊長,彩虹勇士特遣隊的負責人。」谷野搶著介紹。
  「我是鐵娜,從今天起,負責整個營地的警戒工作,希望能跟大家精誠合作,把金字塔發掘工作順利進行下去。」鐵娜的話,幹練簡潔,帶著斬釘截鐵般的命令意味。
  我的目光只是空洞地向前,注視著幽蓮站立的方位,因為我經過苦苦思索之後,根本記不起昏迷前發生的情況。我能記起自己在望遠鏡裡觀察到她亮出了手腕上的尖刀,然後便什麼都沒有了,記憶到此中止。
  唰的一聲,一陣勁風從我鼻尖上掠過,我回過神來,盧迦燦已經開始用力鼓掌。
  「風先生,希望你記住,在我講話時,眼睛一定好看著我,OK?」鐵娜的腿仍然以「朝天一柱香」的姿勢抬在半空,然後緩緩下落。所有的人,目光驚駭,特別是蘇倫,剎那間變得目瞪口呆。
  我不明所以,伸手向臉上一抹,落下一隻沙漠毒蚊的屍體。
  「這種蚊子,毒性巨大,吸血的同時,會把一種來自尼羅河灘涂中的致命菌注射進人體,潛伏期長達兩年以上。風先生,請注意個人安全。」
  她伸手在戰靴的鞋尖上輕輕撣了撣,鋼盔下,一副不屑一顧的高傲神情。
  特種部隊裡極少有女兵,用女軍官來帶隊,更是史無前例。鐵娜的身材很好,即便是在包裹嚴謹的軍服下,仍舊風情曲線畢露,與她臉上的冷漠不成正比。
  鐵娜走出帳篷時,所有的人都眾星捧月一樣跟了出去,只有蘇倫依舊留在我身邊。
  「風哥哥,這個女孩子……好厲害的腿上功夫,一抬腿就踢死了你臉前的毒蚊……」她取了一張紙巾遞給我。
  我的腦子仍舊昏昏沉沉,因為從醒過來開始,突然對時間的概念上,發生了巨大的迷惑。
  蘇倫望著鐵娜一行人向井架走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重複著:「鐵娜,西點軍校的高材生,曾受過美軍『海豹突擊隊』創始之父邦塞迪的親自表彰嘉獎,而且是埃及新一批特種部隊的最高教官……」
  這很多個令人眼花繚亂的定語,無疑給鐵娜的身份蒙上了數道絢麗的光環,其中最亮麗的一道——「她是埃及總統休安頓最寵愛的女兒,而且是唯一的孩子。外界傳聞,她將很有希望參加二零一零年的總統大選。」
  我回到床邊,用力抱著頭,覺得太陽穴深處像有兩把高速工作的鑽頭,在不停地侵襲著我的腦部神經。
  「蘇倫,幫幫我,我覺得自己好像又跟上次在金字塔頂上的情形接近了……」四十小時的昏迷,對於一個正常人來說,已經是非常嚴重的意外,而且我敢肯定,有某種神秘的外力讓我第二次陷入了「部分失憶」的狀態。
  蘇倫走近我,右手放在我的後頸,按在頸椎與顱骨連接處,緩緩摁壓著。
  「蘇倫,告訴我這四十小時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蘇倫長歎一聲:「風哥哥,你先不要多問,我希望能讓你快速真正清醒……」
  我還沒反應過來,猛然覺得自己「大錐穴」上受了重重一擊,眼前一黑,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做為連接頭與身體的脈絡橋樑,大錐穴的血脈流暢與否,很大程度上對人腦的清醒程度造成極大的影響。
  我醒了,而且是無比清爽地醒了過來,這都要感謝蘇倫的那次重重的點擊。現在,我是躺在床上的,蘇倫就坐在床邊椅子上,凝神看著我。
  「謝謝你。」我坐起來,神清氣爽,失憶後遺症全部消失了。
  「風哥哥,關於你的失憶片斷,我有辦法可以回放出來,因為我在你身上放置了微型攝像系統,請……不要怪我好不好?」
  蘇倫的臉紅了,因為在某個人身上放置竊聽或者偷拍系統,都極大程度地危害了對方的人身權利。
  我拍拍後腦勺:「我早該想到的,你可以在谷野身上安放竊聽器,對其他人怎麼可能放過?算了,快放給我看,我想知道幽蓮在那塔頂上到底做了什麼!」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土裂汗金字塔的頂上必定埋藏著某個大秘密。
  蘇倫迅速把一個四分之一火柴盒大小的灰色方塊,與她的筆記本電腦聯結起來。馬上,屏幕上出現了昏暗的帳篷裡的情景。攝像機是安在我身上的,一切當然也是以我的視點為主。我的動作極快,出門查看、返身拿槍和望遠鏡,然後再次出門向西……
  以拍攝角度來看,攝像機應該是放置在我的胸口位置,但我竟然絲毫沒有發覺。
  播放到幽蓮降落在金字塔頂那一幕時,也就是我記憶的終點位置,畫面突然沒有了,只剩一片白茫茫的雪花。
  蘇倫一愣:「嗯?怎麼了?」她在那個灰色方塊上擺弄了幾下,但屏幕雪花依舊,根本沒有任何圖像。所有的細節部分,只能顯示到與我的記憶被掐斷的同一個時段。
  蘇倫雙手摁在桌子上,陡然陷入了絕望的沉默。
  我明白,那播放器一定是出了問題,並且在給我觀看之前,蘇倫一定已經瀏覽了裡面所有的內容。
  「風哥哥——」蘇倫的嗓音頓時變得嘶啞乾澀。我的突然失憶已經夠詭譎的了,那些攝制資料莫名其妙地丟失,更是讓她始料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