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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節

  從這種意義上說,幻像魔的個數根本無須細細查數,可以是從零到億,甚至到億之後的任何一個數字。
  「這是……真的嗎?」我也抓起兩把沙子,讓那些土黃色的沙粒從指縫裡緩緩流瀉下來。
  薩罕輕輕咳嗽了一聲,又念了一句拗口的埃及經文,才鄭重其事地指著沙盤,一字一句的說:「其實,在埃及的古經文裡,是不存在沙漠的。那時,覆蓋在這一片地球領域上的,是蔥蘢綠樹和漫長河流,並且還存在過一望無際的海洋,規模絲毫不遜色於四大洋的任何一個。」
  「哈哈、哈哈!」手術刀乾笑了兩聲,用力在臉上抹了一把:「埃及人的傳說不下幾千幾萬個,按照薩罕長老的解釋,只怕一切都會變成可以追根溯源的現實了?」他的臉色有些蒼白,再加上方才不停流著冷汗,所以輕輕一抹之後,便成了層層道道的大花臉。
  薩罕長老不理財他的冷嘲熱諷,揮動著手臂:「風,想想你的名字!風是怎麼形成的?大家都知道,物理學家說『空氣流動形成風』,對了,是因為空氣的流動形成風——可是,大家為什麼不再問,空氣為了什麼流動?」
  我茫然:「空氣為什麼會流動?」物理學的概念裡對風的描述比較含糊,據概念的解釋,是因為高氣壓帶和低氣壓帶的區域對比、對倒現象才形成了風。再打破砂鍋問到底地追問下去,為什麼有高氣壓帶和低氣壓帶呢?
  如此循環的問句,是沒人能回答清楚的,就算把愛因斯坦從古老的墳墓裡拖出來,再把國際上最厲害的深藍電腦機組拿給他做查詢工具,他也未必能回答了這一系列看似淺顯的問題。
  我望著薩罕,他鎮定自若地微笑著:「是幻像魔的移動才形成了風,是它們讓陸風自陸地流向海洋,又讓海風從海洋回到陸地。某些時候,幻像魔彼此間的戰鬥、吞併、聚合,又形成了海面上難以想像的風暴、海嘯、海底地震……」
  「哈哈!」這次,手術刀的乾笑聲沒有那麼響亮了。在薩罕長老這個一百多歲的埃及巫師面前,我們兩個顯得像嬰兒一樣無知。
  外面走廊裡似乎有某種聲音響起來,薩罕長老扭過頭,看著室頂東南角那顆仍舊在急速閃著的星星,重重地在自己胸口上捶了一拳,發出「通」的一聲迴響。
  「那是什麼……那是哪顆星星?」我的天文星相學不算太精妙,一時間無法辨別那星星的角度和方位。
  手術刀冷靜地笑起來:「那不是星星,或者說,天文圖上根本沒有那顆星。長老,您說呢?」他試圖挽回一點顏面。在地球盜墓者這個群落裡,他是首屈一指的人物,對名號、臉面肯定有所看重。
  薩罕長老急速地向我說了一句:「晶梭娜拉,晶梭娜拉——風,記住這個名字,記住它,永遠記住它!」
  幾聲彎刀削在石壁上的「叮叮」聲驟然響起來,隨即幽蓮拖著灰袍出現在走廊入口,兩腕的彎刀赫然流光閃爍,急速地在半空揮舞著。埃及人的刀法招式類似於西洋劍法招式,極多砍削劈刺的實用動作,毫無中國刀術裡的華麗表演成分。
  四秒鐘內,幽蓮至少出招四十餘次,平均每一秒要砍出十刀以上。整個石室裡充滿了那兩柄彎刀劈開空氣的聲音,沒錯,彎刀砍中的只有空氣,她像是在跟空氣凶險搏鬥,因為走廊裡現在燈火通明,真的沒有值得動手的敵人存在。
  「長老,她在做什麼?」手術刀驚問,雙手同時飛插入口袋。此刻幽蓮出刀的速度已經超過了槍械發射的頻率,所以,手術刀就算要幫她,也根本無從幫起。
  薩罕急急忙忙地說完了那句話之後,一直楞楞地向那顆星星望著,根本沒說話也沒移動過。
  突然間,那顆星星滅了,不再狂閃,平靜得像淺溪裡普普通通的一塊鵝卵石。而幽蓮的刀也停止動作,緩緩地在走廊入口轉過身來,向著薩罕。
  這一連串變化,來得快,去得也快,眨眼間重新恢復了風平浪靜。唯一不同的,薩罕長老沉默得像個巨石刻成的雕像。
  幽蓮一步一步向前挪動著,雙臂下垂,彎刀上的鋒刃在燈下閃著熠熠寒光。她的眼睛裡更是帶著凶悍的凜凜殺氣,我第一次發現灰色眼珠的人一旦目露凶光,竟然要比正常人詭譎十倍。最起碼,我一接觸到她的眼神,渾身便跳起了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由喉頭至胃臟,透著十二分的不舒服。
第035章 特異功能高手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手術刀叫起來。
  薩罕長老已經回過神來,雙手緩緩按在自己的心口位置,神色虔誠,彷彿在向著那顆星星致禮。
  幽蓮停下腳邊,臉上充滿了深深的迷惘,咬了咬牙,手腕上的彎刀「嚓嚓」兩聲收了回去。
  「沒事沒事,沒事的……放鬆些……放鬆些……」手術刀已經走到了幽蓮的前方,擋住她的去路。
  我覺得事情最詭異之處在於,幽蓮獨自跟空氣搏鬥之後,轉身逼近的方向,應該是靜默中的薩罕長老。「為什麼呢?她要做什麼?」我非常納悶,如果向深層次裡想,世間真的有來無影去無蹤的幻像魔的話,剛剛幽蓮向著空氣出刀,應該就是為了抵抗迅速切近的敵人。
  那麼現在,敵人呢?幻像魔呢?
  我向薩罕長老仔細地望著,希望能在驟然紛亂又驟然平靜的局勢下,看到他身上的破綻。只要是有點想像力的人,總會知道關於「鬼上身、靈魂轉移附體」之類的靈異理論。我怕的是那個想像中的強大無比的幻像魔,已經切入了薩罕長老的頭腦裡。
  「我沒事,大家別擔心。」薩罕長老放下雙臂,用力挺了挺腰,推開擋在面前的手術刀。
  「幽蓮,你看到了什麼?是幻像魔嗎?」他微笑著,伸出手,罩向幽蓮的天靈蓋。
  手術刀驀的叫了一聲:「等等、等等!」倏地近身,拖著幽蓮的手臂,跳開一步,避過薩罕的雙手。
  他做的這個動作,也就是我想做的,因為看薩罕剛才的奇異表現,我們完全有理由懷疑,他的身體和思想已經發生了某種難以解釋的變化。
  「幽蓮,告訴我們……幻像魔在哪裡?」手術刀幾乎是在對著幽蓮的臉孔吼叫。
  幽蓮的神情更迷惘了,灰色的眼珠遲滯地望著前方,對手術刀的吼叫置若罔聞。
  目前的局勢,我跟手術刀都是東方武術高手,就算薩罕長老被幻像魔控制,我們兩人聯手應該也能順利逃出石室。不過,我還不想莫名其妙地就開始逃跑,我一直想弄清楚關於幻像魔的問題,以及如何通過沙漠隧道進入土裂汗金字塔的內部。
  薩罕猛然拍了一下巴掌,發出「噗」的一聲響。
  幽蓮如夢方醒,甩開手術刀的手,跨過去,站在薩罕身後,眼簾垂下來,服帖無比。
  「兩位,幽蓮根本就是天生又聾又啞,無法用正常方式與人溝通,你們再大聲都沒用的。不過,我知道你們在懷疑什麼——我仍舊是我,有這身法老王的禁錮咒語護體,幻像魔傷害不了我……」他揚了揚身上的灰色毯子,那些彎彎曲曲的紅色咒語像是原野上開滿了的鮮艷的罌粟花一般。
  手術刀如釋重負,臉色開始緩和下來。
  「手術刀先生,咱們可以出去了。我的病,已經完全痊癒,應該足以勝任任何事。天神留給我們的時間越來越少,再耽擱下去,每一秒鐘的變化,都會影響到地球的未來安危——」
  我生平最恨的就是這種冠冕堂皇的話,動輒拿「地球安危、人類安危」做借口,彷彿講話的人是地球唯一的拯救者似的。
  我「哼」了一聲,當先向走廊裡邁步過去。這間遍佈紅色符咒的石室給我精神上造成了巨大的壓力,我巴不得早些離開。
  在研究所的大廳裡,我跟森打了個照面。他真的很年輕,應該比我還小幾歲的樣子,嘴唇上帶著淡淡的茸毛,眼神專注而嚴肅。比爾蓋茨是全球首富,被他看上的接班人,自然會是高手中的高手。
  「你……請等一下,請等一下!」他一步跨上來,攔住我的去路,白色工作服飄動著,帶過來一陣消毒藥水的怪味。
  「怎麼?有什麼事?」我雙手插在口袋裡,揣測著他的來意。
  「知道斯芬克司之謎嗎?」他沒頭沒腦地這麼問,順手推了推眼鏡,亮出掌心裡的一枚硬幣。
  高手的問題總是看似古怪,實際蘊藏著無與倫比的智慧。
  我相信森還不會為了一個愚蠢的問題,專門停下手裡的工作跟我聊天。我微笑著看著他,等他說下去。沙漠裡流傳的「斯芬克司之謎」講述的是那個著名的惡魔和謎語的故事,我可沒心思聽下去。
  手術刀、薩罕、幽蓮已經跟了上來,就在我的身後。
  「猜,字還是人頭?」他用拇指的長指甲輕輕一彈,那枚硬幣離開掌心三尺,跳上半空,滴溜溜地翻滾著,最後又落回他的掌心裡,被他緊緊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