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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節

  我向桌面上呼的吹了一大口氣,立刻浮塵飛揚。
  計劃書還有的是時間可以看,況且在手術刀別墅裡時,早就看過比計劃書更詳細的有關土裂汗的電腦資料。信步走出帳篷,我看到所有的人都圍繞在營地中央最高的鑽桿前。工人們穿著髒乎乎的工作服,目光滿懷渴望,看著中間的谷野。
  谷野站在一塊高出地面兩米多的平台上,揚著手裡的一大把美金紙鈔,興高采烈地在說著什麼。
  「在搞什麼呢?」我向那邊走,他的聲音已經順風飄過來:「大家加油干,每加班兩個小時,我會在原有工資基礎上,多付每個人一百美金。」他把紙鈔高高舉起,引得那幫工人們立刻齊聲發出鼓噪叫好,並且自發地開始鼓掌。
  谷野把錢交給耶蘭,讓他發給工人們,隨即跳下平台向我走來。
  都知道,有錢能使鬼推磨,谷野這一手,馬上給疲憊的工人們鼓足了勁。
  月亮正在升起來,照在土裂汗的塔尖上,映出一圈寬度近一米的銀白色的光環。
  「風,有沒有看到那圈光環?按照常識推斷,金字塔是由土黃色的沙石構築而成,無論在何種光線的照射下,都萬不可能發出銀色的光。唯一的解釋,在構成金字塔的材料裡,摻雜著某種未知的金屬物質,才會令它與眾不同。」
  近十年來,世人對於土裂汗金字塔與眾不同之處的研究,已經寫成了十幾本厚厚的典籍專著,我早都一一拜讀過。對於谷野的話,只是默默地聳了聳肩膀。可以這麼說,在已知的土裂汗知識方面,我不會比谷野淺陋。
  我們緩步登上了營地側面的瞭望梯,並肩向西望。
  鑽探隊以石油鑽探為名,實際工作卻是在開鑿了一口五米直徑、二百米深度的豎井之後,打橫直角向西,筆直向著土裂汗金字塔方向,又開鑿出一條三米見方的通道。按照示意圖上的標線,這條通道縱向保持三十度的角,一直延伸向金字塔底部。
  手術刀擁有的資料表明,金字塔埋藏在地下的部分,將近是地面部分的二十倍,也即是三百米深度。既然埃及政府不允許外來力量開發這個神秘的金字塔,那麼手術刀肯定會有辦法,打通某些關節,施行這個「曲線救國」計劃。
  錢是好東西,在埃及,有了錢,任何事都能做。
  沙漠裡一片寂靜,金黃色的沙浪,在月光的朦朧映射下,像某種神秘動物的肚皮,高高低低,卻又自然而然呈現出一種動人的神秘曲線。
  沙漠和金字塔,都是人類歷史上的奇觀,會讓每個身臨其境的人感到由衷的敬畏、恐怖。特別是在月光不甚明朗的晚上,這種畏懼感,尤其強烈。
  風已經變得割面如刀,冷颼颼的,帶著逼人心魄的寒意。
  谷野挺著胸膛,穩穩地迎風站著。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襯衣,衣領敞開著,竟然毫不威懼寒冷。這一點,讓我有點相形見絀。
  「風,你下去吧!沙漠裡的風是看不見的殺人刀,我可不想自己的搭檔明早起來,頭疼發燒,堅持不住。」
  我不想逞強,真的論體質、體魄,普通中國人要比日本人略差一些。因為日本人從小養成的生食習慣,會最大可能地將食材裡的營養吸收到自己體內,將天然之精華為己所用,久而久之,身體會達到「與大自然合為一體」的境界。我知道,任何時候,逞強、逞英雄之後害了自己。
  「那好,晚安。」我下了瞭望梯,走回自己的帳篷。
第010章 夜半鼓聲
  沙漠裡的夜晚,寒冷異常。
  我縮在厚厚的鴨絨睡袋裡,盡量把身子蜷縮成一團,朦朧睡了過去。兩年前,我曾在意大利特種部隊的野戰訓練營裡呆過四個月,當時的野外求生課程裡,專門開設了在極地寒冷地帶保存體力的課程。那些殘酷的訓練,再加上我自幼苦練的中國內家功夫,抵抗寒冷,根本不在話下。
  突然之間,我醒了過來,朦朧中,渾身所有的汗毛全部陡立起來。
  因為,我感覺到突如其來的危險,彷彿有人,就在距離床頭的咫尺之內盯著我,像一隻靜悄悄來襲的野獸。我慢慢睜開眼,繼續讓鼻子裡發出平穩沉靜的呼吸。帳篷空蕩蕩的,似乎並沒有什麼外來侵入者。
  不過,帳篷的簾子是半開著的,簾角隨風而動。
  我無聲地吸了口氣:「沒錯,的確有人進來過!」因為臨睡之前,我已經把門簾的拉鎖全部拉緊。在這麼寒冷的沙漠之夜,傻瓜才會敞著門簾睡覺。
  我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單憑眼珠的轉動,對帳篷內的狀況進行了三百六十度的環視,確信沒有異樣之後,緩緩伸手,扭開了日光燈。
  這種極其先進的一體化帳篷,地面是三層尼龍地氈縫成,別說是人或者大型野獸了,就連最常見的沙漠毒蠍和金背甲殼蟲都鑽不進來。
  「難道是幻覺?」我走到門邊,略頓了一頓,將拉鏈全部敞開,撩起門簾走了出去。
  月在西天,時間是凌晨四點多種,天空馬上就會陷入黎明前的黑暗。空氣寒冷得驚人,並且帶著淡淡的嗆鼻子的霧氣。
  營地裡,隨時都能看見瞭望哨們一明一滅的煙頭在亮著。那些,都是谷野的人,他雖然極度貪婪,行事作風卻非常小心謹慎,這或許便是他能在盜墓這一行裡常勝不敗的最關鍵因素吧?
  我點了一根香煙,站在日光燈的光影裡。
  這次談判交易,還牽扯到另外一項考古學裡的巨大謎題,亞特蘭蒂斯。
  關於那個永久沉沒在海底的古城遺跡,手術刀有意無意地提過,他的手下已經查到某些線索。手術刀在全球範圍內建立起的考古基金會,同時對超過一百個考古探險隊進行了高達五億美金的贊助。這些錢,總是能為他換來第一手的考古新發現。
  谷野的胃口不小,而且心機幽深,不但要從手術刀這裡拿走土裂汗這塊肥肉,更要進一步覬覦亞特蘭蒂斯的秘密。日本人的野心向來都不小,否則也不會在六十年前,企圖佔領中國,橫掃亞洲了。
  「那麼,那些照片的價值,真值得手術刀如此犧牲?」
  我絕對不相信大哥還活著,並且是活在某個秘密墓穴裡一個石雕怪物的手上。任何盜墓者,都會是絕對意義上的無神論者,否則又怎敢獨自一人穿行於滿是死人枯骨的恐怖墓穴裡?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一陣奇怪的鼓聲在我耳邊驟然響起來。
  我的手一顫,香煙險些落地,扭頭向正西看去。西面,除了無邊無際的黃沙,唯一能在視線裡留下痕跡的就是土裂汗金字塔。
  「風先生,早!」一個身材粗壯的特種兵走了過來,面無表情地向我打招呼,手裡的微型衝鋒鎗一刻都不放鬆地緊握著。
  我敢發誓,這批特種兵的裝備,肯定是從美國軍需處裡直接搞出來的,因為在不久前的第三世界國家軍需採購會上,我不止一次看到美國軍火商拿著這種單兵裝備的資料,向海灣國家的國防部長一次又一次地推薦。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種裝備包括最新的影像同步通訊器、全新的作戰防護服、一長兩短子彈通用的槍械——
  我苦笑起來:「怪不得大家說美國才是真正的『戰爭之王』!沒有他們,全球的火並戰鬥火熱程度都會大為遜色。」各國恐怖分子所用的武器,大概有百分之九十九點九是購買自美國軍火商,甚至是從腐敗的軍方軍需處直接低價購買出來的。
  「早,特納。有沒有聽到鼓聲?」我向西面伸了伸下巴。
  特納是這隊特種兵的指揮官,白人,國籍不明,但是英語的發音帶著北歐人的明顯特徵。
  「鼓聲?」特納揚著臉,精光暴射的三角眼,毫不客氣地盯著我的臉,根本就不理會我的動作。這種眼光,像尼羅河裡隨時出沒的鱷魚冷冰冰的眼睛,讓人渾身都不舒服。
  鼓聲持續響著,大概就是從正西方向傳過來,並且我懷疑就是從土裂汗金字塔的方位所發出的。
  「沒有,先生,我只聽到沙漠毒蠍爬行的聲音。」特納毫無表情地回答,晃著肩膀從我身邊經過,繼續他的巡邏過程。
  我愣了一會兒,臉唰的紅了。特納的話,無疑是在嘲弄我的無中生有。他能聽到沙漠毒蠍爬過沙地,卻從沒聽到我說的鼓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