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節

　　陳四並沒有回話，但是眾人一下子就聽到了一陣沉悶的皮肉撕裂的聲音，一股混淆著肉末的血液一下子就從渦輪裡傳了過來。視力較好的古風淳還發現，所有的機關輪齒都停滯一下，轉動的速度一下子就變慢了開來。而這些輪齒又在慣性的作用下，又向前運轉了一下，但是好像在這角龍的撞擊之下，渦輪運轉的方向發生了改變，朝著另外的方向轉動了起來。而這些轉輪的設計卻好像沒有設置雙向旋轉，這一樣一來，在渦輪運轉的拉扯下，整個機關頓時都粉碎開來，整個機關竟然在瞬間瓦解了！粗大的銅柱東倒西歪了起來，而那巨大的渦輪和兩個轉輪更是像一一輛急速奔馳的塞車上的車輪一般，塞車瞬間解體的時候，車輪仍然以極快的速度朝著周圍做著無規則的運動。
　　眾人都知道，要是被這渦輪活著轉輪碰擦到一點，輕則重傷致殘，重則當場斃命，而且是屍骨無全的那種！古風淳卻顧不得這些，他大聲喊道：「陳四！陳四！」聲音如同絕望時的困獸一般。可是通訊器裡面，卻是傳來了一陣「沙沙沙」的聲音。陳四竟然沒有給他回復！古風淳心裡就一緊。
　　「莫非陳四……」古風淳忽然覺得渾身一冷。「不會的！陳四不會有事的！」古風淳強行壓制下自己心中的恐慌。但是剛才水裡太過渾濁，他根本就沒有看清楚陳四是離開了角龍，還是跟著角龍被水流捲到了渦輪當中。古風淳從來沒有感覺到如此恐慌過，到了這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原來在沒有陳四在身邊的時候，會如此六神無主。他撲騰了幾下，就朝著水下游去，尋找陳四的蹤影。
　　「巫王，我們得快點上去，水下好像又出現新的東西了。」鮫人游近古風淳，急聲說道。
　　「不，我要找到陳四！」古風淳雙眼瞪了起來，眼睛裡面佈滿了血絲，狀若發狂。
　　「他不會有事的！說不定他已經在水面上了。聽我說，快上去，羅小姐還在等你呢！」鮫人知道羅小丹是古風淳最大的弱點。果然，聽到了羅小丹的名字，古風淳咬了咬牙，點了點頭。鮫人吁出了一口水泡，一手夾著古風淳，尾巴一甩，馬上就往水面浮了起來。
第634章 借我一生
　　水底裡。
　　一根巨大的銅柱壓在陳四的身上，銅柱上還佈滿了尖刺，尖刺正扣在陳四的身上，不知道有沒有傷及內臟，鮮血正快速地瀰漫了出來。他頭上的面罩早已經粉碎，此時披頭散髮，臉色蒼白，兩隻眼睛微微閉著，好像死去了一般。
　　他是角龍差點撞上了渦輪的時候才能夠及時鬆開雙手的。他感覺好像是有人在他背後推了他一下似的，他才會出現這麼狼狽的事情，饒是他反應速度夠快，才沒被捲入渦輪當中。儘管如此，他也被水流帶著撞到了一根銅柱之上，然後整根銅柱瞬間就倒了下來，把他給壓了下去，此時雖然還沒死，但是已經跟死人也差不了多少了。
　　「陳四上來了沒有！」浮出水面後，古風淳就竭斯底裡地喊出了一句。發現陳四不在水面上，他臉色又一變，朝著岸邊竭力喊道：「老肖！老胡！都給我滾下來找陳四！找陳四啊！」
　　岸邊的人聽到古風淳竭斯底裡的聲音，已經不用問什麼原因了。胡志博反應最快，一下子就躍落水面。「巫王，你上岸，其他的事情，交給我們處理就好了！」鮫人在一旁說道。
　　「滾開！」古風淳狠狠地把鮫人一推，拔出了陳四送給他的那把軍刺。他從來沒有如此凶狠過：「再廢話，我把你弄成標本！」古風淳狠狠地說道。一說完，他就往下潛去。此時索仁嘉措和唐麥秋也浮上了水面，發現少了陳四，都急忙地下潛找陳四去了。
　　「我要死了麼？」陳四意識恍惚，慢慢得想著。死亡這個詞，對於他來說，並不是一個很陌生的詞。他死過很多次，但是每一次都痛苦異常地復活著。只有這一次，他感覺到死亡接近時候，他是如此的安詳。或許，這回是真的要死了。
　　「陳慶之，這就是大漠神殿了，拿到裡面的東西，你就可以天下無敵了。」秦川的聲音極具誘惑又富有磁性。「你已經是不死的身體，但是，這天下從來沒有免費的午餐，這上天賜予你這些權利，也需要你履行一些任務，當你拒絕服從這上天的調遣時候，就會承受它的懲罰了！你可要記住我的話啊！」秦川拍著他的肩膀，叮囑道。
　　那時候的秦川，還沒有像如今那麼討厭。可是自己卻不知道，秦川的陰謀，卻是從那時候就已經開始準備了。
　　「將軍，我軍主力數千將士被山洪捲走了！天亡我等啊！」一個聲音出現在陳四的耳邊。是啊，我手下最驍勇善戰的軍士，一夜之間，竟然被洪水捲走了。我這三千軍士，橫掃敵國，大破敵軍七十餘萬人，卻因為自己拒絕上天的旨意，不肯做它的殺戮機器而被上天消滅了。陳四心裡感慨著他生平唯一的一敗，不是敗在浴血奮戰的戰場上，而是在過河的時候被洶湧而來的山洪捲走了。真的是天亡我麼？不，我是正義的，我要與你抗爭到底，至死不休！
　　也是那時候，皇帝蕭衍開始犯糊塗了，崇信佛教，捨身伺佛，對自己的建議也不聽了，只因為自己是個不死的長生之軀體麼？你說你雖擁有天下，卻無法長生，因此要借助佛法的無邊在這人生上跟我較上一個勝負麼？最終我累了，你死了。可是我開心麼？我不開心。因為你去了，四娘也走了。懂我的人全都死了。
　　陳四的眼角流出了一滴淚水，溶落在周圍的水裡，沒有一絲的痕跡。
　　「名師大將莫自牢，千軍萬馬避白袍……」陳四嘴角慢慢挪動著，費力地咬著這句子。每念出一個字都用盡了他渾身的力氣似的。那是他最風光的時候啊！以數錢兵力，大破敵人數十城，敵人聽聞他的到來，不戰自敗，凱旋那天，皇帝親自在建康城外三十里的地方迎接我，四娘那天穿著她出嫁給我時候的紅妝在那裡等我。四娘，我今生終於成為了你所希望的大英雄了，王侯將相，並不是天生的，我用我的智慧，換取了我們下半生的幸福了。可是四娘，如今我們總算真正的門當戶對了，你為何要匆匆離我而去？你不是要與我相約三生麼？可是這一千五百年來，你在哪裡？你可知道，我一直都在等你啊！現在我要死了，難道你都不肯出現麼？
　　腦海裡慢慢回放著記憶的片段。陳四感覺得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慢慢流失著。
　　「你要懺悔麼？」一個女聲從陳四的腦海深處浮現。「你現在還有機會回頭。」
　　「我？懺悔什麼？」陳四搖了搖頭。「你背叛了天命，所以你要承受上天的懲罰。」那女聲慢慢說道：「只要你誠心懺悔，迷途知返，那你還是可以得到救贖的。」
　　「我從來沒有做錯什麼！你們才不是天命！你們是魔鬼，我陳某只要還活著，就要和你們對抗到底！」陳四一下子好像就充滿了力量，盡力反駁道。他喊出這話的時候，那女聲就悄然不見。
　　「四娘，我來了……」陳四喃喃說道。可是想到四娘的時候，他卻突然發現，腦海裡四娘的樣子漸漸模糊了起來，他再怎麼努力去回憶，四娘的臉龐的輪廓卻慢慢地消失不見。陳四不由得焦急了起來。好一會，四娘的臉龐又慢慢地出現。陳四這才慢慢鬆了一口氣。
　　不過陳四卻發現，四娘的臉龐好像跟之前變得有點不大一樣了。好像……好像變得跟羅小丹一樣了。「怎麼會這樣？」陳四很是茫然的樣子。
　　「陳四在這下面！」古風淳潛到之前最後見到陳四地方，向前再搜尋了十餘米後，終於發現了陳四的蹤跡。可是陳四身上被一根大銅柱給壓著，而且銅柱上方還掛滿了尖刺，想搬開，很是棘手。古風淳立即通過通訊器呼喚肖忠華等人過來。此時的陳四已經兩眼翻白，古風淳連忙摘下自己的面罩，罩到了陳四的臉面上，給陳四提供氧氣。
　　「陳四，你可千萬不要有事啊！」古風淳暗暗祈禱。
第635章 接管隊伍
　　陳四被打撈上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了。眾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壓在他身上的銅柱個給挪開。
　　但是陳四的情況也讓人慘不忍睹，左側的身體被刺出了幾個窟窿，鮮血還不停地流出來。要是常人，哪能支撐到現在啊，光是失血就夠他喝一壺的了。
　　但是陳四曾經服食過的不死藥的。在這種情況下，就是發揮出不死藥妖異的功效的時候，雖然內臟都被尖銳的銅柱刺穿了，但是體內的癒合能力也很瘋狂地修復著創傷。所以陳四一直都沒有斷氣，死撐著等待救援。
　　「快，快給他敷藥。」古風淳急著吼道。可是大家身上哪還有藥物啊！除了陳四身上還有一瓶營養片，誰的身上除了一兩把軍刺就別無長物了。而且最悲慘的還是，隊伍裡唯一的一個醫生就是陳四本人，其他人都不懂醫術，當場的人都只是學過一些簡單的創傷治理，這種大面積大傷口，誰都沒有處理過的經驗。
　　肖忠華快速地撕下衣服，把陳四身上被紮成窟窿的地方給包起來止血。可是他一個人的衣服哪夠啊，胡志博巴子等人也馬上脫了衣服遞了過去。這下子總算把陳四身上的血窟窿堵上了。
　　納爾遜搖了搖頭，說道：「上帝啊，傷成這個樣子，怕是沒救了！」古風淳等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馬上就噤聲不語。他清楚這時候說不吉利的話是很慘的事情，說不定還會被陳四手下這些人活活撕了都有份。
　　「陳四不會有事吧？」一直沉默不語的羅小丹聲音有點顫抖地說道。
　　「不會有事的。」古風淳握住羅小丹冰涼的小手說道。他看到羅小丹的眼角里帶有淚水。他拍了拍羅小丹的肩膀，歎了一口氣說道。實際上，古風淳心中也一樣沒底。
　　「頭兒不會有事的。」相對來說。肖忠華等人就比較淡定了。像陳四的屍體他們都接收過，所以對於陳四的重傷顯得很淡定。他們相信，哪怕陳四真的掛掉了，也是隨時滿狀態復活的。
　　聽了肖忠華的話，古風淳點了點頭。他知道陳四等人的奇異之處。所以整個人的精神一掃頹靡的氣息。「水底的機關已經破壞了，大家修整一會，我們就下去。」古風淳說道。
　　陳四一直都是作為隊伍的主心骨，可是此刻陳四陷入了昏迷當中，古風淳就只能接過了指揮權了。所有人對他的話都沒有表示異議，因為凡是古風淳的提議，陳四都從來沒有否決過，所以古風淳的每個意志，實際上都是代表的陳四發佈的。而跟隨過古風淳進國潘大禁地的人，都知道古風淳的能耐實際上並不比陳四的弱，聽他的指揮，應該會更加靠譜。
　　肖忠華從陳四身上拿出營養片，每人發了一片，然後剩餘的他就一股腦全部倒入了陳四的口中。陳四的身體機能正在做著高速的自我修復，所以對於這些營養是急需的。
　　從陳四的身上，肖忠華還找出了一個貼身的防水的黑色袋子，袋子還栓在了陳四的腰間，看上去就知道這是陳四身上最珍貴的東西。肖忠華也交給了古風淳。古風淳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但是肖忠華卻示意他不要打開來看，讓他這黑色袋子等陳四身體恢復後再還給陳四。
　　隊伍修整完後。古風淳沉著臉說道：「陳四現在受傷了，但是隊伍還是要繼續前進的，所以我暫時接替陳四的指揮，希望大家能夠配合我，能夠成功達到我們的目的地。」
　　肖忠華等人馬上就大聲應道：「是。」本來陳四就交代過，如果自己出了什麼意外，隊伍就全權交給古風淳指揮的。只有納爾遜臉色古怪，他自以為自己是三角洲的特種軍人的軍官出身，自己才是最適合的人選。可是此刻手裡沒兵，他也清楚陳四手下的這些人不會鳥他所以只能以沉默來回應了古風淳的話。
　　「走吧，我們要在水下潛行一段時間，所以大家要注意周圍海水的情況。要是發現危險就要趕緊躲避。」古風淳頓了頓，又把陳四身上找到的那把槍遞給了胡志博，說道：「老胡，這槍就交給你了，我們的安全就交給你了。只是子彈不多了，要注意這個。」古風淳知道胡志博是個神射手，把這槍支交給他是最好的選擇。
　　胡志博輕輕一笑，點了點頭示意古風淳安心。
　　「那好了，我們下去吧。」古風淳吁出了一口濁氣，心裡滿是忐忑的知道。隊伍經過一路的折損，所剩下的人已經不多了。而且重傷的人也不少，像達雨牧和陳四這樣的重病號，還需要騰出人手來照顧。所以隊伍的戰鬥力已經下降到了一個新低水平了。
　　「小丹，跟在我的後面。」古風淳對著羅小丹說道。然後「撲通」一下，古風淳就躍下了水裡。像一條魚那麼輕盈。
　　水下沒有了角龍和機關，安全增加了許多。水下並沒有鮫人所說的新威脅，古風淳很是奇怪，不過他也不敢掉以輕心，一路上小心翼翼的，不敢急進。肖忠華、唐麥秋和鮫人在前面負責開路，而郝三刀和胡志博周曉易三人在後面殿後。巴子背著陳四，曾遠航背著達雨牧，被眾人圍在了中央。
　　水底一片狼藉。那機關的轉輪和渦輪把整個水底攪得天翻地覆一般。所幸的是那洞口並沒有被堵住，所以他們可以不用費力就可以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