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節

　　古風淳點了點頭，口中喃喃說道：「暗海有潛英之石，其色青，輕如毛羽，寒盛則石溫，暑盛則石冷，刻之為人像，神悟不異真人。」這是晉時《拾遺錄》裡面的關於潛英石的記載，古風淳平時素喜看這種千奇百怪的書籍，而且有過目不忘的本領，一下子就把這話說了出來。
　　「不錯，這潛英石，本來就是在深海海底才有的，當年漢武帝為了求一點潛英石，可耗費了不少人力物力才從南海海裡獲得那麼一點點，而這裡竟然用潛英石做扶欄，真是大手筆啊。」陳四感慨道。
　　「這潛英石怎麼會怎麼冷，不是說它遇寒則熱，遇熱則寒麼？這裡陰森森的，怎麼它還是這麼冰冷的？」古風淳不解地問道。
第275章 人頭
　　陳四啞然失笑道：「你忘記，我們在那石窟裡，費盡心思才得到了那火浣布的了？」
　　古風淳一怔，然後馬上就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是說，這下面，定然有一個極其炎熱的環境？甚至要用到火浣布才安全？」陳四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道：「你總算沒那麼笨。看樣子這些潛英石受到那個地方環境的影響，所以才會變得如此陰冷。」
　　「那火浣衣，好像一共才兩套是吧？怎麼夠這麼多人用？」古風淳又不解了。
　　「不錯，而且我早就與黑豹他們瓜分了，一人一套。這東西我們用不著，只有你才能用得上它。」陳四似笑非笑地說道。
　　「哦？」古風淳似懂非懂。在那血池旁邊，陳四已經對他說過一次，可是他已經有點不怎麼理解。陳四也不詳細解釋，對他撇了撇嘴，說道：「大家準備趕路吧，不要再碰到扶欄了。記住，幻由心生，千萬別被自己給嚇到了。」陳四知道，這一大群人靠近這麼多的潛英石，那對心智的影響肯定是極大的。所以他可不想多加逗留。
　　古風淳卻眉頭緊鎖，陳四許多話對他都是說一半留一半，他也早已經習慣陳四這廝的性格。不過古風淳心裡卻覺得好像還有什麼事情很不妥。是什麼呢？古風淳對自己的腦子好生佩服，越來越不怎麼管用了。以前的他，才思敏捷，對什麼都是順手拈來，可是進入這大禁地之後，卻像是失憶了一般，許多東西想個老半天也想不出個緣由來。只是古風淳沒有對比，他這些年來，想的問題，從來都沒有這麼不可思議。這些超出了常理範圍的東西，想處理好，不費上一番心思，也不怎麼可能。
　　這潛英石就真的之令人產生幻覺那麼簡單？古風淳搖了搖頭。就算這裡的潛英石再多，也不可能讓人陷入多重的幻象之中。對了！還有那個骷髏陣。古風淳一直都對那擺得異常整齊的骷髏陣非常警惕。按照陳四之前的說法，那個陣法有迷惑人心智的作用，會讓人產生幻覺。不過既然有了潛英石這種製造幻象的神奇之物，那這個陣法的作用，是不是多此一舉了呢？當然古風淳沒有把這東西想得怎麼簡單，這麼多骷髏頭，肯定是當年成吉思汗西征時候所殺之人的一部分，然後再不遠萬里將這些顱骨運到這個地方來，如果之是為了做一件多此一舉的事情來，那也說不過去。可是，那骷髏陣的真正作用是什麼呢？
　　古風淳覺得腦子都有點隱隱生疼了。跟在陳四後面，都有點心不在焉的感覺。
　　羅小丹也調整回自己的心神，聽完陳四和古風淳的一番對話之後，她也對這潛英石有一點點瞭解，知道只要自己不往恐怖的事情上去想，就不會再出現恐怖的幻覺，於是把心神都放在了趕路上去，不過要抑制自己的思維，那也很不容易，要知道，很多東西，平時你未必會念念不忘，可是突然有人在你旁邊告訴你，千萬不要去想什麼東西，就在他話還沒說完的時候，你已經想道他叫你「不要想」的東西上去了。
　　羅小丹就是這樣子。她不像古風淳那般，練過氣功，可以運氣調節自己的心神，更不像陳四和肖忠華他們那般，活了那麼多年，早已經心如止水，再大的波瀾也很難撼動他們的心智了，達雨牧就更不用說，平時就大咧咧的，神經粗條得很，叫他不要想，他就不想，這個世界相對於他來說，非常簡單。
　　羅小丹也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為了這支隊伍上的軟肋，而陳四和古風淳他們也沒有想到，這也是黑豹他們，為什麼不強迫羅小丹跟他們同去了主要原因之一。秦川對這個地方的瞭解，絕不是不陳四知道得多那麼一點點。
　　剛開始，羅小丹感覺還好，但是一路大家都不說話，除了腳底上的牛皮靴「登登……」地發出聲音之外，她耳朵裡就再也聽不到其他的聲音，心裡又是一陣抑鬱。但是，她也覺得自己背後有點涼颼颼的感覺，剛開始這種感覺並不明顯，但很快，這些陰涼就變成了陰冷，她忍不住顫抖了一下。走在她身後的是達雨牧，此刻達雨牧的腳步不由地停了下來。
　　這個達爾扈特部族的漢子，向來膽子極大，此刻渾身卻哆嗦了一下。跟在後面的人，也一下子就停下了腳步，大氣都不敢出一個。驟然聽到腳步聲減弱了許多，陳四覺得鬱悶，抬起頭來，往後面一看，一看之下，陳四的心裡一個激靈。
　　只見羅小丹跟在古風淳的後面，保持著兩個階梯的距離，而達雨牧等人，卻與羅小丹拉開了七八個階梯的距離，這裡階梯狹窄陡峭，七八個階梯的距離已經有幾米遠了。達雨牧等人的眼裡都帶有一絲的驚慌，而陳四卻看到，羅小丹的右肩上，正趴著一個人頭！
　　這人頭拖著長長的頭髮，長髮遮蓋住了它的臉面，而身後的達雨牧等人卻看得更加仔細。因為，他們不但看到了那長髮，而且，他們還將那臉面看得清清楚楚。
　　這個人頭不是邱暉燕的麼？達雨牧等人心裡一寒。不過邱暉燕卻是短髮的，此刻這人頭卻是長髮飄飄，平添了許多陰森之感。那人頭對著達雨牧等人森然一笑，饒是達雨牧等人大膽，也差點魂飛魄散，因為它在笑起來的瞬間，眼睛就汩汩地流出兩串鮮明的鮮血了，配合著那近乎妖異的笑容，連肖忠華這種從戰場的死人堆裡打滾出來的人都差點站不住腳。
　　此刻，只有古風淳和羅小丹混入啊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古風淳還在埋頭尋思著這骷髏陣的一些不解的東西，而羅小丹卻「咦」了一聲，問道；「怎麼停下來不走啦？」羅小丹正納悶著氣溫怎麼突然就變冷了，她看到陳四的目光愣愣地朝她看來，不過方向卻有點不大對，好像看的是自己的肩膀，她也順著陳四的眼光，把頭輕輕地往後一扭……
第276章 想通
　　達雨牧見羅小丹正準備轉頭，心想要是被羅小丹看到這東西還得了，他一個爺們都嚇得不輕，一個弱質女子就更不用說了。陳四已經準備往上走，可是中間還隔著一個低頭不知道在沉思著什麼的古風淳，行動不便；達雨牧當機立斷，一咬牙，「登登」兩下，跳躍到了羅小丹身後，一拳就掃向那個兩眼流血的人頭。
　　「噗」，拳頭與那頭顱一接觸，達雨牧覺得渾身一寒，身形一滯，而那人頭也頓時朝著一邊的扶欄飛去，羅小丹的臉也剛好轉到，還輕輕地擦到了達雨牧的手背。達雨牧也真有兩下子，力度竟然能夠如此收發自如，要是他只有一股蠻力，那羅小丹也會被他這麼一拳打過去而少幾顆牙齒。
　　羅小丹頓時就覺得身上的那股寒氣消散於無形，而一聲尖銳刺耳的聲音卻突然在耳邊響起，將她嚇了一跳。從那聲音裡，羅小丹聽得出來，那是一個女聲。而羅小丹的餘光，也看到了一個黑影從她的肩膀側邊飛了出去，往下面掉了下去。
　　「什麼東西？」羅小丹被那尖叫聲嚇得臉青唇白。古風淳也突然抬起了頭來，喊道：「我想明白了。」兩個聲音混合在一起，不禁讓人錯愕了起來。
　　達雨牧對著羅小丹笑了笑，很直白地說道：「剛才有一個人頭趴在你的肩膀上，不過已經被我一拳打到下面去了。」達雨牧那拳頭還是一陣冰冷，說起話來的時候，聲音都有點發顫。
　　「什麼？」聞言，羅小丹腳跟就一軟，差點就從樓梯上滾落了下來。古風淳急忙一伸手，把她給扶住。聽了達雨牧的話，古風淳的心裡也很是吃驚，驚道：「竟然有這樣的事？」
　　陳四也點了點頭，說道：「不錯，除了你跟小丹，我們都看到了，不過看得很模糊，就一個長髮飄飄的頭顱。」
　　「那，那是鬼麼？」羅小丹停了陳四的話，又不禁毛骨悚然了起來。從小聽到大的鬼故事裡，故事裡的女鬼通常都是長髮飄飄，不然就是紅鞋子紅衣服，不然就是素衣素服，沒有太大的新意，所以聽完達雨牧和陳四的話，羅小丹馬上就聯繫到女鬼的身上去了，她一哆嗦，顫聲道：「難怪我剛才覺得怎麼突然變得那麼冷了，原來，原來……」她那句「原來是一隻女鬼趴在我的肩上」這話，她卻怕得說不出口了。
　　達雨牧接過了陳四的話題，說道；「我好像看清楚那女鬼的面目了，跟，跟之前在我們隊裡的那個女人有點像……」
　　「邱暉燕？！」陳四，古風淳和羅小丹等人幾乎異口同聲地說出了這個名字，同時，更多的是詫異和悚然。達雨牧點了點頭。肖忠華等人也點了點頭，他們都看得比較仔細，紛紛證實了達雨牧的話。
　　「難道，難道邱警官死了，變成了鬼，剛才來找我們了？」羅小丹又是臉色一變。她雖然與邱暉燕認識不久，但一路上也是一個能聊天的伴，聽到這裡，羅小丹既傷心，又害怕。
　　達雨牧等人的心思都認可了這種說法，但是這種怪力亂神的話，他們卻說不出口古風淳卻搖了搖頭，說道：「不怎麼可能。就算邱警官真的遇上什麼不測，也不會變成什麼鬼魂之類的東西，剛才我們看到的，應該又是一個幻覺。」古風淳思索了良久，才明白了這個道理。
　　「可是剛才，我的拳頭真真切切地打中了她了啊，我的手現在還帶有一陣麻痛冰冷的感覺呢。」達雨牧分辨道。羅小丹也附議：「我剛才也感到了一陣冰冷啊。」
　　古風淳點了點頭，說道：「不錯，這就是真實幻象的真正作用了。」陳四曾經大費周章地給他們解釋過這些，告訴他們出現的幻象了，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讓人防不勝防。而古風淳經過了一連串的思考之後，得出了一個結論：那就是，這裡出現的幻象，都是「真實」的。意思是，本來很多不存在的東西，要是你能具體地把它想像出來之後，那麼在這個幻境當中，它就是真實的了，就如不久前羅小丹曾經想到了「鬼」一樣。
　　所以在這裡，這些幻想出來的東西，一樣具有傷害人的力量。比如你想像出一頭猛虎，那很可能，你就會被幻想出來的那頭猛虎給吞噬。雖然真實的死因很可能就是自己把自己嚇死的，但是，那只猛虎撕咬吞噬你的痛意，依舊會在腦海裡產生，這就是真實幻覺的本義。所以，這也是它的最可怕之處，因為根本就無真假可辨，除了走出幻境之外，那就沒任何的辦法獲救了。在這個地方呆久了，就算不被自己給嚇死，但是呆久之後，離開這裡也會留下極其嚴重的後遺症，弄出個精神分裂症之類的精神病，也是很有可能的。
　　羅小丹本來就怕鬼，而從小耳濡目染的故事裡，已經對鬼怪有了一定成型的認可，而她心裡又對邱暉燕的下落擔心，於是潛意識裡，一個女鬼就以邱暉燕的樣子出現了。
　　古風淳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之後，繼續說道：「我之前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麼有了潛英石這種可以令人高度致幻的東西之後，黃金家族為什麼還要弄一個骷髏陣在外面。事實上應該是這樣：潛英石在這裡的作用就是讓人陷入幻境裡，而那個骷髏陣，就是把我們的幻覺多重化，真實化。」
　　「可是我們已經離開那個骷髏陣了啊。」羅小丹不解地問道。
　　「真的離開了麼？」古風淳一指梯道兩旁堆壘得密密麻麻的顱骨說道：「我們一直都沒有離開這個骷髏陣，所以，我們的麻煩還多著呢？」
　　「那怎麼辦？」羅小丹急了。她可不想再有女鬼趴在她的肩膀上了。
　　「不是沒有辦法，只是這個辦法，有點玄乎，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而已。」陳四突然接過了話，說道。他聽完古風淳的話後，心裡也恍然大悟。
第277章 佛經
　　「什麼辦法？」眾人異口同聲地問了起來。本來肖忠華等人一向都非常沉靜，但是聽了古風淳的一番話之後，也隱隱不怎麼淡定了。誰都不能保證自己不會有胡思亂想的那一刻，要是哪個傢伙控制不住，想出一兩隻巨無霸的霸王龍來怎麼辦？那大伙就一鍋端了。反正此刻的局面，也是將死馬當活馬醫罷了，辦法有用的話，那最好不過，退一萬步來說，方法失效了，那本來就已經這樣子了，再壞的局面也不過如此了吧？
　　陳四沉吟了一下，硬著頭皮說道：「是佛經。」這個法子，他也是腦海裡電光火石之間突然冒出的一個念頭他也不知道是否就真的有效果。佛教的教義裡，說世間種種，儘是虛妄。佛教就是教導人們從受想行識的虛妄當中，走出迷途，頓悟成佛，所以陳四就想到了這些。在之前的那個石窟裡，陳四有見識過佛經的威力，依據石窟裡的銘文記載的方法，讓羅小丹打開了那石窟的大門，那一舉動，那陳四印象極深。
　　眾人一愕。但是陳四卻繼續說道，他隱隱覺得自己的想法很有道理。原因很簡單。羅小丹擁有破妄之瞳。這種破妄之瞳在佛經裡也有記載，分辨世間一切善惡、真假、真妄的佛眼。在八奇圖上的記載上，竟然出現了與佛教上有聯繫的東西，本來就不怎麼尋常。所以陳四有理由相信，這佛經說不定還真能行得通。
　　不過陳四卻犯難了。他雖然博學，但是對佛經也是粗略研讀，要他突然找出一篇完整有效的佛經來，他卻做不到。他把眼神投向了站在後面的猛犸說道：「你對佛教有研究麼，能不能誦讀出一兩篇佛教經文？」陳四心想，反正佛教是從印度傳過來的，雖然佛教現在印度不怎麼受待見，但是信仰佛教的人或多或少還是有的吧？只是陳四急病亂投醫，也沒想過，猛犸就一印度人，能用簡單的中文與大家交流已經不錯了，就算他懂佛經，他也無法翻譯回來教眾人吧？翻譯不了，總不可能讓他用英文活著印度本土方言教大伙念佛經吧？
　　猛犸臉色大窘，連忙說道：「我不懂，我……」他本想說他是信耶穌的，但是又怕遭到大家的鄙夷，急忙把話吞回了肚子裡。陳四也是一臉的難為情。辦法是想出來了，可是眼前就是知道了病人的病情，開出了藥方，但是卻無藥可抓的尷尬場景。
　　古風淳卻是淡然一笑。他也覺得這個辦法或許可行。佛經有安定神識的效果，就算不能破解眼前的幻象，那也能夠起到安定眾人心神的效果，那總比讓大伙胡思亂想來得強。古風淳對著陳四說道：「佛經嘛，我倒是還記得幾卷，不知道要那一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