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

　　「不過什麼？」唐麥秋看了陳四一眼，意思是問陳四是否知道這麼一回事。陳四不動聲色地搖了搖頭。
　　「不過次仁嘉措說了，這個山洞裡有魔鬼出沒，一定要用活人的心臟祭拜完魔鬼後才能進去，當時，他就準備殺掉一個隨隊而來的成員，我們都不相信這種傳言，但是他帶來的那些藏青會成員卻深信不疑，甚至有一個成員說要主動奉獻出自己的生命。」說到這裡的時候，猛犸的身體顫抖了一下，眼睛看了看後面那深邃的山洞深處。空氣對流發出「呼呼」的聲音，讓他渾身上下都起了雞皮疙瘩。本來作為黑貓突擊隊的一員，他無論膽量還是見識上都不低，之前與人交戰極少吃虧，但是今天與陳四手下的那些變態的傢伙交手之後，方知天外有天，人上有人，瞬間就被人活捉，這一打擊之下，心底藏匿著的懦弱和對未知事物的恐懼便暴露無遺了。
　　猛犸大口地吸了幾口空氣，才繼續說道：「我們走進來之後，便發現了一些物資，次仁嘉措非常震驚，以為已經有人捷足先登了。就在這時候，我們聽到了外面有車聲，次仁嘉措認定這些人身上有著極大的秘密，要我們將這群人全部殺光。於是我們就一路追殺你們的人，卻是沒有想到狐狸抓山雞，老虎卻躲在了身後。」他本來是想說螳螂捕蟬嗎，黃雀在後的，奈何一時想不起這個詞怎麼說，通俗地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唐麥秋看了陳四一眼，問道：「你知道與這個山洞有關的東西麼？」
　　陳四搖了搖頭，簡約地答道：「從未聽說。」他轉過頭，指著單子楓說道：「或許他清楚。」單子楓那邊的審問更加順暢，因為單子楓與獅子的對話需要翻譯，所以相對慢了許多。尤其是獅子那蹩腳的印度口音的英語，聽得羅小丹眉頭直皺。
　　「小單，你過來一下。」唐麥秋喊了一聲，然後回頭對著猛犸說道：「你還有什麼沒說的嗎？」
　　猛犸搖了搖頭，但是轉眼又說道：「今天，今天你們火化那些屍體的時候，我好像沒有看到次仁嘉措在其中。」他說完又連忙解釋：「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可能也是我眼花或者他被壓在下面了也不一定。」唐麥秋眉頭一皺，覺得這個可是大事，他問道：「次仁嘉措長得什麼樣子？」
　　猛犸想了一下，說道：「他是所有人當中最強壯的一個，身高一米八五，體重九十七公斤，左臂上紋著一個金輪，左臉上有一道七八厘米的刀疤，身上穿著一件灰色的藏袍。」
　　唐麥秋閉上眼睛，想了一下，對著陳四說道：「我對這個人沒有一點印象，你呢？」陳四也搖了搖頭說道：「我也沒有。」唐麥秋和陳四心裡都有點吃驚，現場的一草一木他們都瞭如指掌，而且在堆屍體進行焚化的時候他們也有仔細去辨認還有沒有活人詐死，幾乎每一幅死者的面孔他都見過了，次仁嘉措的體格如此特別，他們怎麼會忘記。陳四一拍掌，轉過身叫道：「古風淳，你過來一下。」他知道古風淳記憶了得，要是他見過的東西幾乎都可以過目不忘的。
　　古風淳正拿著小刀割烤熟的肉片吃。烤得皮焦肉脆，油脂滿溢的牛肉讓古風淳胃口打開，他和肖忠華等人不等陳四回來便大快朵頤，在車上顛簸了一整天，他早就想吃飽後美美地睡個好覺了。
　　古風淳聞言，快速地把刀尖上的肉片往嘴裡一塞，含糊地說道：「什麼事？」然後把沾滿油脂的雙手往抹布上一擦，嘴角上的，站了起來，又用手擦了擦嘴角，才慢悠悠地走向陳四。陳四看著他這個吃相，不禁覺得好笑，這小子一向都是斯斯文文的，怎麼餓狠了也跟這群粗人一個樣子？不過他看到古風淳和肖忠華他們相處得不錯，便明白古風淳這樣做是為了拉近和肖忠華他們的距離。心裡暗道：「臭小子很靈活啊，知道這群傢伙是兵痞丘八，在他們面前擺斯文怎麼相處得來？」
　　「什麼事？」古風淳對他們的審問並不感興趣。
　　陳四當即把疑問向他述說了一遍，古風淳聽完描述後，想了好一會，才說道：「現場一共有六十具屍體，他們一共死了五十人，其中有八名是印度人，單子楓帶來的人在那裡死了三個，山頂後來搬下了八個，一共六十人，沒有你說的這個人。」古風淳掰著手指邊說邊數著。
　　「你確定？」唐麥秋和陳四的臉色都很難看。按照古風淳的算法，現場遺漏了一個人。因為他們都聽到猛犸說過，他們一共有五十三個人。除了猛犸和獅子，還有一個人不見了。
　　「嘎嘎嘎……」一陣聲音從山洞的深處傳了出來。眾人心裡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第127章 怪聲
　　這一怪聲就像古老的柴門被緩緩推開一樣，尖銳刺耳。好像這山洞深處有一扇古老的大門被緩緩打開了一樣。伴著「呼呼」的空氣對流聲，更顯得陰森詭秘。怪聲一下子就影響到了山洞裡所有人。在烤火取暖的，吃肉聊天的，包括那些受傷躺在睡袋裡的，都一致地望向那黑森森的，深不見底的山洞深處。
　　空氣似乎一下子就凝結了一樣，耳邊除了篝火中燒得劈「哩啪啦響」的樹結和烤肉上冒出的油脂「滋滋」的聲音外，竟是一片寂靜。那「呼呼」的風聲也悄然不見。古風淳和陳四不禁對望了一下，心裡都想到：「這是什麼古怪。」而這時候，「嘎嘎嘎……」的聲音再次響起，然後又聽到了一陣「彭」的沉悶的響聲。聽到這沉悶的聲音後，單子楓臉色微微一邊，大步走向篝火旁邊，王胡楊正躺在篝火旁邊的睡袋裡一臉蒼白地向他招手。王胡楊是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頭髮有點斑白，長年在高原戈壁上工作，一臉的滄桑，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大得多。他在運輸隊中遇襲時被子彈打中胸部，貫穿了過去，差點就要了他老命，幸好子彈只是穿肉過去，沒傷到內臟，除了失血過多，倒是沒什麼大礙。
　　單子楓走到他跟前，蹲了下來，說道：「老王，怎麼了，這是怎麼回事？」單子楓見王胡楊嘴巴微微一動，連忙把耳朵湊過去，王胡楊聲音微弱，除了單子楓，其他人倒是聽不出王胡楊在說著什麼，這樣一來，單子楓和王胡楊倒是成了大家矚目的焦點了。許多人對哦知道，王胡楊是秦川的心腹之一，為了這次行動，已經在這高原打滾了十多年，掌握了大量的資料，一行人的行程路線，雖然是秦川定下來的，但實際上每一段路王胡楊都勘探過幾次，每一個據點都是他反覆算計過才定下來，可以說，他是這一次探險的路線制定者也不為過，秦川只是執行了他的規劃而已，知能善用，一向都是秦川的特長。
　　羅小丹心裡被這怪聲弄得心裡一顫，生怕山洞裡面有怪物，她連忙走近古風淳，低聲問道：「這，這聲音是從哪裡來的？」
　　古風淳苦笑道：「我哪裡知道這個？你沒發現大家都很茫然嗎？」古風淳的眼光也落在了單子楓的臉上，單子楓一臉的陰晴不定，不知道王胡楊給他講了什麼。「那個印度人說了什麼？」古風淳問羅小丹。
　　羅小丹搖了搖頭說道：「說了很多，但是單子楓都說沒什麼用，而且那種山寨英語很讓人受不了。」古風淳心裡微微一笑，想道：「能聽得懂人家的英語算不錯了，要是我說的，你還不知道我在講什麼呢。」
　　羅小丹不知道古風淳在想著什麼，只見他嘴角上揚，奇道：「你在想什麼？」古風淳回過神來，「哦」了一下，連忙說道：「沒什麼，只是想起了一些過去的事情。」
　　這時候單子楓站了起來，對著大家一招手，說道：「這個山洞深處有危險，大家今晚要小心點，不要走到裡面去，不然惹了大麻煩可不要怨我沒有提示大家。」
　　唐麥秋去把兩個俘虜提到一塊，鑒於他們的合作態度良好，他也不便做出虐待俘虜的行為，讓他們靠近了一下火堆取暖，但嚴令他們不許說話交流，不然馬上斃了，做完這一系列動作，他向單子楓點了點頭，單子楓便走了過來，問道：「老唐，什麼事？」
　　唐麥秋向陳四招呼了一下，讓他過來，然後問道：「王胡楊都說了什麼？」
　　單子楓看了陳四一眼，點了點頭說道：「他說這山洞原來是苦行僧面壁修行的一個去處，山洞深處有一扇門，據說曾經有一個被高僧收服的妖怪被關在裡面，妖怪會發出類似開門的聲音來引誘人。凡是受到聲音誘惑而想去開門的人，都會被妖怪吞沒，打開那扇門之後，這怪物就又要出來肆虐人間了。」單子楓說得一臉鄭重，倒是不像說謊。
　　唐麥秋看了陳四一眼，他本以為陳四會不相信，但是卻看到陳四一臉的鄭重，於是啞然失笑道：「陳少校，你不會也信這個東西吧？」唐麥秋雖然知道這高原裡有很多傳說是真的，他相信這些傳說並不出奇，可是陳四這個來自軍方的年輕人，怎麼會相信這些東西呢？唐麥秋不瞭解陳四的真實身份，故有這麼一個念頭。剛才他聽猛犸說裡面有大秘密，還有魔鬼出沒，想進去需要一個活人的心臟。難道這一切都是真的吧？唐麥秋看了正在火堆旁邊取暖的猛犸，心裡對猛犸這番話有信多了幾分。
　　陳四笑了笑說道：「這個世界上很多東西，都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對吧？」陳四心裡想道：「妖怪，哼哼，這輩子我見過的怪事怪物還少啊，站在你面前的我就是一個活了千年的老妖怪，這又有什麼好驚訝的？」但是這些話也只能想想而已，要是說出來就驚世駭俗，自找麻煩了。唐麥秋卻是一臉敬佩的眼神，想不到這個陳四竟然有這等見識。
　　單子楓又說道：「王胡楊還說，山洞裡面有一些我們有用的東西，能夠讓我們在最後的一段路裡暢行無阻，但是卻不能去拿，因為危險太大了。」說到這裡，他看了陳四一眼，這一眼看得很意味深長。
　　「什麼東西？」唐麥秋問道。
　　「只有一樣東西才有這個功效。」陳四淡然一笑道：「不會是火浣布吧？」火浣布，可是大名鼎鼎的寶物。據《列子》記載：「火浣之布、浣之必投於火、布則火色、垢則布色，出火而振之、皓然凝乎雪。」這種布竟然不怕火燒，而且在火裡灼燒還可以清除上面的污垢。傳說當年周穆王西征的時候西戎曾獻過這樣的布給他，後世的歷史文獻裡也有過記載，對於火浣布的傳聞更是多不勝數。
　　「不錯，就是火浣布。」單子楓眼睛裡閃過一陣精光，他接著說道：「這山洞的來歷可不簡單。據說與八思巴有關。當時八思巴去大禁地的時候，他身上可是攜帶著大量的寶物，其中浣火布便是其中之一，不然他怎麼可能安全無虞地從大禁地裡活著出來？也只有征討了無數疆土，掠奪了無數王室的黃金家族才能拿得出這麼多火浣布來。」
第128章 怪聲下
　　陳四點了點頭，說道：「你說得不錯，火浣布歷來少見，都是傳西域一帶傳進中原的，自魏晉後，基本沒有出現過了，直到宋哲宗的時候，宋皇室才輾轉從大食國的商人手中獲得七寸火浣布。自此之後，基本就沒有傳聞有誰再見過這東西了。」
　　古風淳見他們在一旁嘀咕得認真，示意羅小丹一起湊了過來，聽了一會後他說道：「我曾從一篇文章裡看過，有個專家認為所謂的火浣布就是現在的石棉。只是礦石纖維的製造品而已。因為石棉纖維跟火浣布的性能描述很像，都能在烈火中灼燒而清除污垢等。」
　　陳四淡然一笑，對著古風淳說道：「別理會那些專家學者的屁話，你敢穿著石棉製成的衣服在火裡烤麼？火浣布的一個功能就是穿著它的人可以『表灼然而裡涼，著之烈火焚之而不傷寸膚』，如果那是石棉，穿上它走進火堆裡不一會就變烤豬了。」
　　古風淳見陳四說得認真，便不再質疑，他清楚陳四所經歷的歲月，說不定這個老不死還真的見過這個火浣布才會如此信誓旦旦。單子楓看了看唐麥秋，說道：「我們要不要進去看看？」他對裡面所謂的火浣布動了心，但是心裡又擔心所謂的妖怪，他心裡清楚得很，如果火浣布的傳說是真的，那這個怪物存在的傳說大抵也假不到哪裡去。
　　唐麥秋看了看陳四，他對一切的古怪事務都有著強烈的好奇心，心裡早就認可了單子楓的話，但是他身為領隊，心裡卻不願隊員們涉險，造成額外的傷害損失，對後續的探險造成嚴重的阻礙是他不願意看到的。
　　陳四點了點頭，很顯然，他知道唐麥秋心裡的想法。「吃完飯，我們挑幾個人一起進去看看，如果裡面真的有火浣布，那對大家都有好處。怎麼樣？」陳四這話實際上等於在拍板決定了。單子楓本來人數佔多，無奈大多傷員占的比例也多，跟陳四叫板的實力大為下降，態度也緩和了許多。唐麥秋和古風淳是W局派來的代表，雖然唐麥秋表面上是全隊的領隊，但是他也很清楚，陳四帶來的那群人根本不會買他的帳，單子楓那群人倒是很聽話，但對陳四帶來的熱頗有敵對的傾向（不久前他們還是敵對的狀態），為了維護團結和均衡這兩派人馬，唐麥秋可謂是傷盡腦筋。幸好今天在遭遇了藏青會的人突襲後，兩派人聯手作戰，讓彼此的敵對意識下降了一點。
　　唐麥秋見陳四已經答允，臉上的表情鬆了一下，說道：「不錯，吃飽了再說。」當即幾人不理會山洞深處不時還傳來的「嘎嘎，嘎嘎嘎……」的怪叫聲，聚在一起吃起了烤肉。單子楓帶來的這些隊員大多都是之前生活在這高原的，對高原的傳說素有聽聞，聽到這聲音，有幾人當即跪了下來喃喃禱告佛祖的庇佑不已，念完經書之後，他們神情凝重，如臨大敵一般。單子楓微微一笑，對於這些素來天不怕地不怕，民風彪悍的藏人，心裡最敬畏的就是自小宗教裡傳說的東西，根深蒂固，想他們一下子改變，那是不可能的。同時他也大為感慨，陳四所帶來的那些人裡，竟然個個神色安然，不是在閉目養神便是在用小刀片肉吃，完全無視這聲音。真不知道是沒聽到這怪異突兀的聲音，還是真不把真聲音當一回事了。
　　羅小丹也餓的前胸貼後背，當即顧不上斯文，回到她的位置上，大快朵頤起來。古風淳見她吃得狠，嘴角都是油膩的油脂，旁邊的那些大漢都沒她吃得快。羅小丹見古風淳看著她吃東西，臉上一紅，說道：「怎麼了？」
　　古風淳搖了搖頭，笑道：「沒，你的吃相很香，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古風淳看著篝火旁邊羅小丹紅彤彤的臉龐，心跳突然就提速了。羅小丹尷尬一笑：「餓狠了，吃相自然很沒形象。你怎麼不吃？」
　　古風淳搖了搖頭說道：「剛才我就吃過了。」
　　「啊～～～」
　　山洞深處，驟然響起一陣淒厲的慘叫聲。羅小丹手一抖，一塊牛肉便從她手上的小刀上掉落在地上。古風淳聽到這聲音也是臉上一變，這種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他不是沒有聽過，幾個月前在W局的病理院，他那時候跟古風淳和張大校在病理院的停屍房裡查看考古二隊隊員屍體解剖的情況，一個被兩個變異人撕成了兩半的醫生臨死前發出的慘叫聲就是這樣，驚惶，絕望，竭斯底裡。在場的人也是面面相覷，這山洞裡面，怎麼會有人的慘叫聲呢？
　　單子楓臉色一變，站了起來說道：「巴日格桑，檢查一下人數，看看我們的隊員有沒有走失。」那個名叫巴日格桑的大漢「諾」了一下，站了起來，眼裡還帶著一絲的驚慌，他環視了一下周圍，說道：「單總，我們的人沒有少。」
　　陳四看都不看，便說道：「我的人不會少。」單子楓看了唐麥秋一眼，顯然是詢問唐麥秋怎麼辦，這個山洞盡頭儘是詭象環生，真不知道待會還該不該進去，今晚大家在這裡留宿安不安全？
　　唐麥秋向著單子楓點了點頭，平靜地說道：「坐下來，慢慢吃飽了再說。」他把一隻羊腿拿到兩個黑貓突擊隊隊員的身邊，說道：「你們的晚餐，你們身上的繩子我就不解開了，能吃得到的話就吃吧，吃不了就餓肚子。」猛犸怒道：「你這是虐待俘虜。」
　　唐麥秋哈哈笑了笑：「給肉你吃還算虐待，要是虐待你們，烤的是你們，不是牛羊了，你們殺傷我那麼多人，不殺你們已經很容忍了。」唐麥秋說到這裡突然又殺氣騰騰的，心想什麼時候把這兩個討人厭的阿三給處理了。唐麥秋平時素有唐閻王的稱號，對敵人可是從不心慈手軟的。他知道，這兩個人遲早是要死的，不殺了，隊裡單子楓帶來的那些人定然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