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在病房裡，除了謝神醫每天戶按時過來給古風淳換藥針灸外，還有軍方派來的兩個醫生。謝神醫果然名不虛傳，在他的照料下，古風淳恢復起來非常神速，在古風淳甦醒過來的第四天，古風淳就可以開口說話了。到了十天左右的時候，他已經能夠拄著枴杖下床去散步了。
　　只是從他能夠說話的那一刻開始，就有兩個筆錄員出現在他的面前，他們不斷地詢問記錄古風淳，讓古風淳回憶所經歷過的一切情況。這樣的時間，持續了整整一個星期。而古風淳也是這時候才知道，他是離溶洞幾十里外岷江的一條支流上被發現的。他當時昏迷不醒地靠在一塊木頭上，被當地人救了上岸，最後輾轉被W局的人知道了，把他護送回來了。至於他被發現之前的那一段時期，他在昏迷，而又沒有別的人在場，那一段經歷古風淳怎麼也說不上來。古風淳到此可以確定，自己是被陳四救出來的。而陳四又去了哪裡了呢，古風淳心中不解，但是他卻是非常確定，陳四一定還活著。想到這裡，古風淳心裡才有點欣慰，陳四活著，他一定會來找自己的，憑直覺，古風淳感覺到，陳四似乎有個秘密想跟他說，只是陳四之前對他還不夠信任。
　　古風淳對W局派來的筆錄員知無不言，軍方對這些資料大為失望，很顯然，他們還想從古風淳嘴裡得到一些其他的東西，可是再三盤問之下，還是什麼都沒有得到。
　　六個星期之後。古風淳已經恢復了健康。古震霆也已經從新疆回來，他那乾裂的嘴唇和龜裂的皮膚已經告訴了古風淳，他們此行非常艱苦。古震霆低落的情緒情緒明顯看得出來，他們此行的收穫甚少，而張大校更是蒼老了許多————葉涯的失蹤重重地打擊了他。雖然他跟葉涯是上下屬關係，但平常私底下，他們兩人情同父子。本來就寡言的張大校變得更加沉默了。
　　古風淳將在隱城裡看到的那些青銅人和巨大的青銅樹告訴了父親。
　　他在進入隱城之前所拍攝的那些資料在昏迷的時候全部丟失，所以沒有第一手資料響父親證明。綜合周鼎軒和陳四的言論，他推測，在隱城裡的那些青銅器物應該是僰人遺留下來的東西。僰人建造隱城，是為了隱藏一個關於他們族群的大秘密（這是陳四告訴他的），這個秘密，很可能就是藏著祭壇上那個盒子裡。至於河南殷墟的發掘出土的那些青銅器，應該跟巴蜀三星堆的同源同系，巴蜀三星堆出土的那些，有兩種可能，第一種是僰人後裔遺留下來的（也許是瘣人的後裔），他們為了祭奠先祖而製造了這些美輪美奐的青銅神器，而另一種可能，就的當時討伐僰人的那些部落們俘獲了這些精美的器物，並且後來漸漸演變成了他們膜拜的偶像，這個可能性並不大。因為僰人是這些部落的敵人，也是失敗者。估計不會有哪些部落喜歡將自己的敵人當神來崇拜吧？而在河南殷墟七號坑出土的那些青銅器，古風淳推測，那很可能是武丁時期伐巴伐蜀的時候俘獲而來的戰利品。當時的商王朝異常迷信，那些青銅器物都是祭祀用的東西，商王不敢得罪神靈，將這些東西毀滅，但又不知如何處理這些戰利品，只好誠惶誠恐將這些物品埋藏起來。而那個血池，古風淳大膽想像，這些東西也該是從巴蜀帶回來的。這東西在當時一定造成了非常不好的影響，因為古風淳記得，從出土的那些甲骨文裡都有記載，當時出現了當時一些占卜的內容，內容還非常不好。其中有一條，就是記錄了武丁的王后婦好去世的訊息，這些訊息與血池一聯繫起來，甚至可以推斷，這血池裡面的東西與婦好的去世有關。這樣就能解釋天樞鎮妖風水局會在這裡出現的原因。商王武丁痛下血本，用了幾個肱骨大臣作為引子，設下了天樞鎮妖風水局。這也可以解釋，為什麼商朝從商武王之後就全面走向了下坡路，一個王朝一下子喪失了大量的精銳人才，怎麼可能不會衰落？
　　等古風淳處理完W局裡面的事情後，已經一個月過去了。離開的時候，謝海東親自過來告訴他，幾個月後，組織會有一個新的任務，地點尚未公佈。問古風淳是否有興趣，與張大校合作，繼續探索與古籍裡相關的內容。
　　古風淳經過了這一次探險，心裡對野外作業產生了極大的厭倦，他深知，W局組織的考古活動，通常都是九死一生的。古風淳差點就一口回絕了謝海東的邀請。W局裡人才濟濟，根本用不著他這個歷練上還算是個雛兒的傢伙去負責。
　　古風淳硬是把吐到嘴邊的話硬生生地吞了回去。直覺告訴他，應該答應謝海東。於是他默默地點了點頭。
　　古風淳回來之後，發現自己在思考問題的時候，心裡總會突然冒出一些思維之外的想法，籠統地來說，就像第六感一樣，那感覺突如其來，總讓他的思想闊然開闊起來。在病理院裡悶了許久之後，他覺得身心疲憊，他決定，要回自己居住的那座城市裡散散心才行。
　　在W局的那段時間裡，手機基本是關機狀態，當他一開機，一下子他就收到了好幾十條信息。這些信息大多數都是古玩界的客戶給他發的信息。看樣子，他失蹤的兩個多月，還蠻多人在找他的。突然他看到一條署名為羅小丹的信息。裡面內容很簡單，只有寥寥的幾個字：「我爺爺在找你，見信息速回電話。急！羅小丹。」看時間，這是一天前發的。羅小丹是羅四海的孫女。古風淳一呆，這個古玩界出了名脾氣臭的羅四海究竟是找他會有什麼事呢？
第85章 美女羅小丹
　　突然古風淳就想起，他跟羅四海還有一個約定，他還沒有聽羅四海講關於那個雙夔龍玉璧的事情。難道羅四海這麼急找自己就是為了這個？
　　進了W局之後，古風淳驚訝地發現，自己已經對古董收藏的興趣大為減少，反而他對探索古物背後隱藏的故事的興致大發了。一連串的遭遇早已經顛覆了他對傳統的認識，他認為，真正的歷史不一定就跟史書上記載的相符。不過他目前最關心的，還是隱城之行所遭遇的一切和葉涯陳四等人的去向，但是他卻毫無頭緒，自己該幹些什麼。而看到了羅小丹的信息後，在憑著不知從何而來的直覺，古風淳覺得雙夔龍玉璧背後似乎隱藏著什麼與之有關的秘密。他突然對尋找羅四海就變得迫切起來。於是匆匆地定了一張回南方那座城市的機票，急忙地趕了回來。
　　羅四海經營著一家龐大的拍賣公司。古風淳對這家拍賣公司還是比較熟悉的，之前他在這家拍賣行裡給葉磊進過不少收藏品。所以他要找羅四海也不用到處打聽，下了飛機後打了輛車就直奔羅四海的公司的公司而去。
　　「我找羅四海先生。」古風淳彬彬有禮得對著前台的女職員說道：「請你通報一下。」由於前段時間的折騰，他變得又黑又瘦，精神看上去有點頹靡，要不是他那一身工整的衣服，保安早就當他是盲流趕出去了。
　　「先生，請問您叫什麼名字，有預約嗎？」服務員微笑著問他。這種職業性的微笑讓古風淳頗不自在。他尷尬地說一聲：「沒有預約，我叫古風淳。是羅老先生讓我過來的，你可以詢問一下羅老先生，或者羅小丹小姐。」說完，他也裝出一個善意的笑臉來。
　　「對不起先生，公司規定，沒有預約，這裡也沒有註明，我們是不可以隨便讓客人打擾老闆的，請見諒，您至少得提前兩個星期預約才行。」前台查了一下電腦，並沒有發現有過這樣的記錄，於是婉拒了古風淳的要求。
　　古風淳聳了聳肩膀。他很理解這類公司的規章制度。他無奈地說道：「好吧，不過小姐你得記住，要是羅先生或者羅小姐問起古風淳來，你一定要轉告他們，我已經來找過了，下次他們想見我，得提前兩年預約才行！」古風淳心裡已經發火，他最近憋屈的事情太多，想不到這裡還得受氣，忍不住發了狠話。
　　前台小姐不知道古風淳究竟是何方神聖，但是古風淳的口氣也實在大了點，她聽了猶豫了一下，咬了一下嘴唇，不知道該怎麼辦。
　　「喔，呵呵，好大的架子喔！」一個清脆的聲音從古風淳身後傳來。古風淳轉過頭來，竟然一下子就看呆了。
　　說話的人是羅小丹。她一襲連衣白裙，上面繡著幾朵素蓮，披肩的長髮在走起路來的時候如同山風掠過樹梢一樣晃動著，加上那如花的笑靨，古風淳一下子就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這是什麼樣的感覺啊？古風淳感覺有點窒息。突然古風淳腦子裡好像掠過了一幅畫面，是在隱城裡發生過的，好像是陳四對他做了什麼。但是偏偏那點畫面翕而就不見蹤影了。
　　「幹嘛，沒見過美女？」羅小丹見到古風淳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忍不住皺了皺眉頭，走過來問道。古風淳對著她笑了笑，歎了一聲：「見過，沒見過這麼美的。」
　　羅小丹搖了搖頭，仔細地打量了古風淳一下，眉頭皺得更緊了：「你是不是生病了，怎麼瘦成這個樣子了？」女生的觀察能力很強，記憶力更是恐怖，雖然羅小丹只見過古風淳一次，但是已經將古風淳的身材樣貌記得非常清楚了。
　　古風淳又聳了聳肩膀，說道：「這個說來話長了——可以不說麼？」
　　「那是你的自由。」羅小丹又搖了搖頭說道：「這段時間你去哪裡了，我爺爺滿世界找你。」說完她就招呼古風淳跟著她走。臨走的時候，羅小丹對著前台說了一聲：「幫我通報一下，說3分鐘後文古先生會到董事長的辦公室裡，讓董事長準備一下。」前台小姐眼睛睜得大大的，這個年輕人究竟是何方神聖？連高傲無比的羅大小姐都買他的賬。急得連連點頭。
　　「去參加了一次考古發掘。」古風淳若無其事地說道：「比較累，所以瘦得厲害？」
　　「是麼？比戰俘集中營待遇還差啊？」羅小丹白了古風淳一眼。「你跟前台爭執什麼？」羅小丹好奇地問道。
　　「你不是說羅老先生找我麼？我一回到就過來找他啦。」古風淳笑了笑。
　　「天吶，你不會直接打我電話的麼？你去前台找得到他才怪，我爺爺不喜歡見陌生人，就算是熟人，預約也沒有多少能夠見到他老人家的！」羅小丹又氣又覺得好笑，這個看起來蠻聰明的男人，怎麼就那麼笨呢？她不知道，古風淳這段時間早被隱城折騰得遍體鱗傷，魂不守舍的，他的心裡時刻惦記的是在隱城裡失蹤的葉涯他們。怎麼可能會去去留意這些小事，之前他也是這樣過來的，就這樣找到了羅小丹了，他不覺得自己的方式有什麼不妥。
　　古風淳尷尬地說道：「我忘記了。」
　　羅小丹不說話，兩人跨進電梯裡後，氣氛又出現了他們初次見面時候的尷尬。兩人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幸好電梯很快，他們尷尬的時間也不多。等古風淳想好了哪些話題是可以跟羅小丹聊的時候，電梯門已經開了。
　　羅小丹領著古風淳走進了羅四海的辦公室。
　　羅四海靠在真皮椅子上，臉色蠟黃，正在閉目養神。身上穿著一套非常考究的西裝。與之前古風淳所見的羅四海判若兩人。不過眼前的羅四海，精神卻是比不上之前，他鼻子上還塞著一根氧氣管。看樣子，羅四海最近的健康不怎麼好。
　　讓古風淳驚訝的是，這個辦公室比起之前羅四海接見他的那個，簡直有天壤之別。那個辦公室富麗堂皇，奢靡無比，裡面奇珍異寶不計其數，而這裡，卻除了一套簡單的辦公桌椅和存放文件的櫥櫃之外，最顯眼的就是靠近玻璃窗旁邊的那套茶具了。那是一套檀木打造的工藝品，價格絕對是個天價。
第86章 金屬環
　　「爺爺，古先生來了。」羅小丹柔聲道。羅小丹的聲音很關切，看著羅四海那一臉病容，她心裡甚是擔心。
　　「嗯。」羅四海慢慢地睜開了眼睛，有氣無力地說道：「知道了，你把我保險櫃裡的那個檀木盒子拿來給我。」羅四海看了古風淳一眼，指了指面前的一把靠椅，咳嗽一下，又慢慢地說道：「古小友，請坐，老朽年老多病，無法親身迎接，請見諒。」
　　古風淳連忙應道：「羅老實在太客氣了，叫我風淳就好。」他看著羅四海似乎想顫巍巍地站起來，連忙扶住羅四海，心裡想到：「才兩個月沒見到他，怎麼身體衰弱到這樣子了？」幾個月前，羅四海聲音洪亮，腳步矯健，看樣子，再活個一二十年，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但是怎麼轉眼就成了將行就木的樣子了呢？古風淳覺得不可思議。
　　古風淳坐下來後，羅四海歎了一口氣，說道：「風淳啊，我還以為我等不到你來了。」
　　古風淳連忙安慰道：「這是什麼話呢，就算身體偶染小痾，不久也會痊癒的，何需說這麼不吉利的話。」古風淳一邊說，一邊慢慢想著合適的措辭，想找個機會，讓羅四海說一下雙夔龍玉璧的秘聞。
　　羅四海搖了搖頭，說道：「肝癌晚期可算不得什麼小病。醫生說了，我這種情況，在最好的藥物的控制下，最多也只有半年時間，而且，這還是最樂觀的估算。」羅四海臉上的皺紋呈現著無限悲涼，他略一停頓，接著說道：「我這輩子，風風雨雨走了過來，能活到現在，已經是老天給我最大的眷顧了，人生如此，夫復何求啊！唯獨一事，解不開這個謎，我似乎不易瞑目啊！」
　　「是什麼事呢？」古風淳聽到羅四海的話，心裡一驚，同時他又好奇，羅四海心裡究竟放不下什麼東西。
　　這時候，羅小丹已經打開了羅四海的保險櫃，拿來了一個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盒子。盒子看上去非常古舊，但是卻散發著淡淡的檀香。
　　羅小丹把盒子輕輕地放在羅四海的辦公桌上，就走到羅四海身後站著。
　　羅四海深深地吸了一口氧氣，說道：「這個盒子裡面有一個金屬環，這件事情還得從這個金屬環和送你的那塊雙夔龍玉璧說起，這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我一直不得其解，所以希望能夠找一個高手來參詳一番，多年以來，倒是沒有一個人入得了老夫眼裡，直到遇見了你，唉，這可謂是相逢恨晚了。」羅四海說到這裡，重重地咳嗽了一下。
　　羅四海每咳嗽一下，彷彿都忍受著巨大的痛苦，羅小丹輕輕地拍著羅四海的背，羅四海慢慢地轉過身子，微微抬頭，對著她說道：「小丹，你出去一下，我想跟風淳靜靜地聊一下。」羅小丹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慢慢地退出了羅四海的辦公室。很顯然，羅四海並不想羅小丹聽到他與古風淳之間的談話。
　　古風淳慢慢地揭開盒子，一個銀灰色，比手鐲還要小上一號的圓環靜靜地躺在一小幅蜀錦上。圓環上刻著幾個簡單的符號，那蜀錦看上去也已經十分陳舊，看樣子也是有年頭了。
　　古風淳看著這個圓環，覺得除了圓環上的刻符比較特別外，看起來就跟現代的機械製造品差不多。他忍不住伸手去摸一下那圓環，想確定一下這圓環的年代。
　　「嗯哼。」古風淳如觸電般，連忙把手縮了回來，臉上出現了痛苦的神色，額頭上霎時間冒出了細細的冷汗，而更讓人驚異的是，他的嘴角竟然流出了一絲燦然的鮮血。就在他的手接觸到圓環的那一會，他感覺到似乎有一根鋼針狠狠地在他的心臟裡刺了一下。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這種痛楚險些讓他昏闕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