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陳四對著周鼎軒笑了笑說道：「我知道的遠遠不止這些，不過這些現在我都不能告訴你們。」說完他想了想又說道：「等時機成熟了，我會把我所知的一切全盤托出。只是，到時候信不信就由你們了。」
　　古風淳點了點頭說道：「你可要記住你現在說的話。」陳四身上實在有太多的謎團困擾著他了，而這些問題，他心裡有著猜想，卻是無法驗證。
　　「冰牆化開了。」葉涯在一旁說道。那葉涯驀然看到火團突然消失，又變回了一塊玉石，掉落在地上。陳四也把注意力放回了冰洞那裡，示意大家跟著他進去。他走了幾步說道：「你們要注意劉文升，那傢伙現在可是變得很恐怖了，看到他千萬不要手軟。」說到這裡，陳四又說道：「哦，對了，一直忘記跟你們說了，你們在外面甬道上所看到的黑影，就是這個老小子幻化成的，我花了不少功夫才把他給制服，那時候他還沒有徹底的變化，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等他進了隱城，你們就知道他多厲害了！嘿，想不到都幾千年過去了，瘣人竟然還沒有死絕！」陳四的口吻裡有點咬牙切齒的。
　　「瘣人？！」周鼎軒和古風淳驚道。他們兩個還就這個話題討論過許久了。
　　「不錯，就是瘣人！隱城的守護者。」陳四的眼裡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神色：「只有瘣人才能打開湖底的裝置，因為只有他們才不會受到湖底裡面那些機關的傷害。」
　　「什麼傷害？」古風淳又來勁了。
　　陳四瞟了他一眼，一邊往前面走著，低頭走近了冰洞裡，說道：「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是我們下去開啟那裡，不管是誰去，誰就得留在那裡了。」走到了盡頭，他還不忘彎腰去撿回他的白玉。
　　古風淳「哦」了一下就不出聲了。對於陳四的話，他或多或少都有點保留。陳四說，那黑影就是劉文升，可是他又說，黑影就是魅影，難道魅影就是瘣人？那寐魅又是什麼？變異人呢？他們怎麼都會在這裡出現。尤其是變異人，最讓古風淳難以解釋。從他所知道的資料上看，考古二隊的人在羅布泊一帶成了變異人，有足夠的證據表明，那是與一種叫茴莓草的植物有關的。可是考古三隊遠在川西，怎麼會出現變異人呢？難道這裡也有那種植物還是有其他原因，造成了變異人的出現？
　　就在古風淳的思維陷入混亂的時候，周鼎軒輕輕地「啊」了一聲，這叫聲裡充滿了驚喜和激動。這時候他們已經穿越了冰牆，進入了裡面。古風淳聽到了周鼎軒的叫聲，忍不住抬起了頭。一下子，他也「啊」的一聲驚呼了起來。
　　眼前的是什麼啊！透過冰層那些模糊的影子，此刻都清晰無比，古風淳激動地連小腿都打顫了起來。
　　冰洞裡面的空間空曠無比，整個空間非常大，離他們最近的地方，一棵高大的，泛著銅綠色的大青銅樹就離他不遠，這棵青銅樹高約七八米，幾根樹枝伸展開來，其中就有一根樹枝離古風淳只有兩米左右，只他輕輕地走上幾步，就可以觸碰到這些珍貴的瑰寶。
　　而這青銅樹並不是只有一棵。而是整整齊齊地排了兩列，一直向前方延伸，古風淳並不知道，它們延伸到哪裡，只是知道，它們已經超出了視線的可視範圍。
　　可是，這些，都只是冰山的一角而已。古風淳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像傻了一般，看著那恢宏的景象。
　　古風淳有足夠多的理由被震撼。那些高大挺拔的青銅樹連綿到遠方，數量已經讓他歎為觀止。而青桐樹下，一個個高大的青銅人，神情威武，不怒自威地站在樹旁，這些青銅人，葉涯在三星堆遺址的文物上是見過的，這種青銅人的形象跟三星堆出土的差不多，只不過這些青銅人更加高大威武，巨大的眼睛往外凸著，表情僵化，整齊地站列著，擺著千篇一律的動作，似乎手中還拿著什麼東西。
　　這群沉默而詭異的塑像，沉默了許久之後，好像在用他們特定的儀式迎接著他這個不速之客，此刻古風淳心裡頭突然閃現一絲寒意，他彷彿看到這些青銅人那僵化的表情裡似乎充滿了驚慌和絕望，跟智利的復活節島上的巨石雕像並沒有多大的區別，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它們製造的原材料不同吧。
　　除此之外，古風淳還發現，地上灰濛濛的一片，好像長滿的苔蘚，同時他還看到了下面散落著很多成具的殖骨。
　　跟古代屍體經常打交道的周鼎軒看得出來，這裡有人類的，也有動物的，看到骨架散落的形態位置，周鼎軒非常斷定，這絕對是非正常死亡，死者臨死之前經過了一番掙扎才會扭變成這個樣子的，這堆積如山的屍骨，有足夠證據表明，這裡曾經曾經進行過一番大屠殺。而這些屍骨都只在青銅樹外面，好像是故意安排成這個樣子的。周鼎軒是專業的考古專家，對於這些現象一直都很敏感。良久，周鼎軒才歎一口氣，口裡說出了一句讓人大跌眼鏡的話：「他媽的，實在是太讓人震撼了，去他的埃及金字塔，去他的秦始皇陵，這才是真正奇跡啊……」一向文質彬彬的他竟然說了一句髒話，真讓人意想不到。不過此刻，他有足夠的理由來激動。
第74章 建木上
　　古風淳的視線逐漸從那些美輪美奐的青銅器中轉移到了地上的那些屍骸上去。他皺起了眉頭，心裡想到這些人怎麼會被殺死在這裡呢？作為一個考古學家，他需要為這些行為找出一個合理的答案。
　　周鼎軒還在一邊驚歎道：「風淳，你看這些青銅樹，它們的鑄造上和鏤紋上都比在三星堆發現的那些還要宏偉和精細，每一樣做工都讓人出乎意料，實在讓人震驚了。」三星堆在發掘的時候出土了兩課半青銅樹，不過那幾棵青銅樹經過了破壞（周鼎軒認為是瘣人柏灌氏族破壞的。），只能修復好兩棵，而且頂部都不見了，無法測出準確的高度。光是這幾棵青銅樹的研究報告堆起來幾差不多有一人高，關於它們的爭論也幾十年來喋喋不休。而眼前這些青銅樹，卻整齊劃一，毫無損傷地屹立在他面前，這怎能不讓他極度震撼？
　　古風淳「嗯」了一聲，但是他的眉頭卻是越湊越緊，他慢慢地走近一棵青銅樹後面，蹲下去仔細地觀察一顆顱骨。這具屍體上的其他骨頭都已經腐化了，僅僅剩下一顆頭顱而已。古風淳還發現，其他的屍體也是這樣，大多數連骨頭都腐化了。古風淳心裡有點驚訝，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這裡面的青銅樹和青銅人像都栩栩如生，看上去一點銹跡都沒有，完全不像經歷過歷史的痕跡，說明這裡面的環境非常穩定，屍體肯定不會腐化那麼乾淨。古風淳心裡納悶了一會，他伸出了右手，想感應一下，這個骷髏頭已經在這裡多久了。
　　陳四環顧了四周，他的臉上也帶有著一絲的興奮，他也是第一次踏進這個地方，心裡難免激動。不過此刻他的眼睛正在搜尋著劉文升，看看能不能找到他。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劉文升的威脅究竟有多大。
　　而葉涯卻走近了古風淳的身邊，在這個神秘兮兮的地方，他不想古風淳出任何的意外。就在古風淳的手準備伸向那骷髏頭的時候，葉涯就低聲說道：「風淳，別亂碰這東西，說不定有毒。」
　　古風淳搖了搖頭，指著他準備觸碰的骷髏頭說道：「應該不會，你看這顱骨，後腦勺上有一個兩到三寸深的傷口，這是被利器砍到的致命傷口，所以有毒的可能性並不大。」
　　「可是這些呢？」葉涯朝著地上努了努嘴，眼光朝著那些灰濛濛的「苔蘚」說道。
　　「這是人油。」古風淳皺起了眉頭，噁心地說道：「這是那些死人身上流出來的，長年累月就變成了這個樣子。」葉涯心裡一寒，驚道：「什麼！」他發現自己踩在一層人油上，心裡怪不舒服的，想提起腳，但是卻發現落腳處全都是這樣的東西，想踩不到除非自己會凌空飛渡了。
　　古風淳笑了笑，看到葉涯這個樣子，他說道：「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麼，這個並不可怕，在考古中時有發現，只是不是這種形式存在而已。」古風淳說完，就輕輕地把手按在了那個骷髏頭上。閉上了眼睛，慢慢地噓了一口氣。
　　「怎麼可能！」古風淳睜開了眼睛後，不可思議地說道：「這具屍體的年份可比我想像中還遲了許多。」
　　「怎麼說？」周鼎軒這時候也回過神來，開始重視青銅樹兩側的那些千奇百怪的骸骨來了。他聽到古風淳的話，就忍不住問道。他知道自己這個侄子的能力，在研究古文物的年代上，他的話一說一個准。
　　「這具屍體在這裡的年份，折算起來，也就是宋末元初那段時期而已，絕對不會是瘣人生活的時代。」古風淳肯定地說道。在這方面，他就是權威。
　　「這是什麼？」葉涯的眼睛是出了名的敏銳，他看到那灰濛濛的人油層裡有一件異物，便蹲了下來，小心翼翼地拿了起來，那是一塊銹跡斑駁的銅牌。從銅牌的位置上看，他應該是古風淳所觸碰到那個骷髏頭身上佩戴的東西。
　　葉涯看了一眼，發現那銅牌上有著像雞腸子一樣扭曲的刻符，搖了搖頭便遞給了周鼎軒。
　　周鼎軒接過來，用衣袖擦了擦銅牌上的污穢，把所有的刻符條紋都弄出來了以後，他一看之下，然後就一呆，對著古風淳說道：「你說對了，你看這個。」
　　古風淳站了起來，看了看那那刻符，他知道，這些是八思巴文。周鼎軒喃喃地說道：「不可能啊，據我所知，八思巴當年沒有能力進入這個地方才對，怎麼可能呢……」
　　古風淳歎道：「這個人的身份不低啊，竟然是個三品的達魯花赤，一個州府的長官，竟然死在這個地方。」
　　陳四說道：「沒有什麼好奇怪的，只要掌握好時間，這裡能夠進入的道路可不止一條。」陳四說到這裡，又接著說道：「但是來了這裡，也沒能保證一定可以活著出去的。八思巴可算是個文武全才，智慧超群，可是在這裡也一樣是機關算盡，剩了半條人命倉惶而逃。」
　　「這裡有什麼危險？」葉涯看著陳四說道。A衛的本能讓他對危險這個詞有著與生俱來的警惕。
　　「這個就太多了……」陳四答道，不過他剛說道這裡的時候就大喊了一聲：「危險，古風淳你後面……」在說話的同時，他已經撲向了古風淳。
　　古風淳悚然地看著陳四，一時間不知所措，而葉涯反應敏捷，他回頭就看到，就在古風淳所蹲的那棵青銅樹，竟然垂下了一條樹枝，迅速地朝著古風淳捲了過來，這速度，就算一條攻擊性極強的毒蛇也比不上！
　　「啊」古風淳一聲驚呼，已經被捲個正著。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捲在半空了。陳四速度雖快，但是也比不上這棵「青銅樹」的速度。看樣子，這青銅樹是棵「活」樹啊。
　　「快退後。」陳四雖然撲了一個空，但是馬上就反應過來，這棵青銅樹其他的枝條也在顫動著，像一條靈蛇一般，準備著蓄勢攻擊。而他們幾個，正處在可攻擊的範圍裡面。古風淳更危險，他正懸掛在半空中，要是那樹枝狠狠地把他往地上一摔，他非血肉模糊不可。
第75章 建木下
　　葉涯看到古風淳在半空中掙扎，心裡一急，就要衝過去救他。
　　「不要魯莽。」陳四喝住了他，然後拖著周鼎軒向後倒退了幾步，幾乎都退回到了進來的那個冰洞口那邊。他黑沉著一張臉，說道：「這是建木，蜀人的神樹。」陳四喘了一口氣，抬頭看著古風淳。葉涯聽得不明不白的，可是周鼎軒一下子就理解了陳四的話。在巴蜀文化中，建木可是遠古時候蜀人的神樹，據說是生在天地之間的神木，奇高無比。也是由於這個文化特徵，所以在三星堆出土的那幾棵青銅樹，不少專家就認為是象徵著建木的。可是周鼎軒萬萬想不到，建木竟然會是這個樣子。從外表上看去，它就該是一棵青銅打造的樹木啊！周鼎軒心裡一寒，為什麼這些「青銅樹」外圍兩側都堆滿了人類和動物的骸骨，敢情是被這些東西獵殺或者是古蜀先民給所謂的神樹獻祭的。說不定，這神樹就是依靠吸收這些祭品來維持生存的。想到這裡，周鼎軒心裡一寒。
　　古風淳驚悚過後就發現渾身一緊，還沒發現是怎麼回事就懸掛在了半空之中。這樹枝越勒越緊，除了劇痛之外，他還感覺胸口都快喘不過氣來了。他雙壁都被緊緊縛住，就算想掙扎也用不上力道，一時間，他就慌了神。
　　「怎麼辦？」葉涯急道。恨不得馬上就衝上去解救古風淳。看著那建木的樹枝像蕩鞦韆一樣把古風淳蕩來蕩去，他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上了。
　 「古風淳，用你想血……」陳四大聲喊道。這時候古風淳已經透不上去了，他想大聲喊出聲音來，卻是提不起調子，兩眼散發出了深深的血紅。周鼎軒等人看到他眼睛的異樣，都覺得異常詭異。
　　古風淳的神智還是清醒的。他最初的慌亂過後，也就迅速地冷靜了下來。在這裡，已經不是第一次遇到這麼致命的危險了。他伸腿掙扎了幾下，發現自己這樣做，反而讓這建木勒得更緊，胸口的疼痛就更加可怕。他小心翼翼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就聽到了陳四的喊聲。
　　「血，又是血！」古風淳在心裡歎道。他對用血來應付這裡的東西是多麼不解。為什麼他的，陳四的，葉涯甚至是當年在越南那個偵察連連長郝雲來的，為什麼這些人的血就有這麼一種作用呢？不過這時候他已經沒時間來思考這個複雜問題的時候了，他手抬不起來，只好狠狠地一咬舌尖，然後彎了一下脖子「噗」的一聲，混著口水的血液就如一陣血霧一樣，噴向了建木的枝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