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古風淳點了點頭。默認了葉涯的說法。當葉涯確定去做某事了以後，是很難改變他的想法的。
　　「D1，你上去跟周教授通報一下我們的情況，讓他們下來。」葉涯調整了一下通訊器後，發現與外面聯繫不上，知道這裡的通訊信號極差，對講機的信號都接收不了。接著他從背包裡拿出登山用的器材，和另外一個A衛在懸崖上開始固定位置。固定好位置後，他抬頭對著古風淳說道：「還好這一次的準備充分，連登山繩都帶來了。」古風淳點了點頭，卻不說話。
　　秘道最多也就兩百來米，A衛一路小跑用不了多久就回到了上面，古風淳心裡想，如果是自己一個人穿越那秘道，自己肯定會心驚膽顫的。古風淳膽子不小，但是對黑暗卻有一種本能的畏懼，不像A衛們，對黑暗非常熟悉和適應。A衛的諸多訓練裡，其中就有一項是在一個絕對黑暗和密封的環境裡獨自呆上一段時間。在那種環境裡，周圍一點聲音都沒有，也不會出現任何一點光線，正常人在這種環境下，是用不了多久便精神崩潰的。可是葉涯的記錄是，他在裡面僅靠著清水，在裡面堅持了三天三夜，最後才出來；而且，這三天三夜裡，他的神智始終保持著清醒，連盹都沒打一個。
　　等周鼎軒等人下來之後，葉涯的登山繩也固定好了，周鼎軒一見到眼前的懸崖，心裡暗暗一喜，想道：「他們原來沒騙我。」但是一想到下面會有什麼的時候，他緊緊地握著拳頭，拳頭裡面，那掌心已經滿是濕潤的汗水。
　　「周教授，我們要下去懸崖下面進行搜索，如果沒有發現，我們再沿路返回。」葉涯對著周鼎軒說道。
　　「不，不是這樣子了。」周鼎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道：「我們還有一個新的任務。」說到這裡的時候，周鼎軒停了一下：「在搜尋失蹤的三隊隊友的同時，我們主要的責任是尋找隱城的入口，進入隱城，去找到古籍裡記載的《歸藏》。我相信，這裡就是隱城的入口了。」周鼎軒說完，從貼身處拿出一個信封，遞給了葉涯。
　　葉涯臉色一下子就陰沉了起來。他打開信一看，裡面寫道：「葉涯上尉，你的主要責任是幫助周鼎軒尋找隱城，一切事宜聽從周安排即可。搜救工作有軍方人員負責，不必擔心，但隱城之事不能與之知，故先前無預知於你，勿怪。謝海東字。」下面還有謝海東和W局的簽字印章。葉涯黑著臉看完了以後，點了點頭，說道：「好吧，周教授，我們該怎麼做？」A衛最看種的是「服從命令」四個字。既然上級的命令如此，他必然得遵循。
　　古風淳皺起了眉頭，看著周鼎軒，心裡隱隱覺得不大妙。以他的直覺，知道定是W局知道了這裡一些更深層次的秘密，所以寧可拋棄了失蹤的隊員不管，專注去尋找他們所需要的東西了。為什麼會拋棄這些失蹤人員呢？古風淳想著想著就嚇出了一身冷汗。這一百多條人命，如果能夠確認他們已經遭受不幸的話，那就沒有很大的搜救價值了。
　　葉涯說道：「一樣照舊，我先下去，你們一個接一個，慢慢下來。」葉涯看了看劉文升，看他皺著一張苦瓜臉，就知道劉文升沒這種體力，能夠從二十多米高度的地方攀爬下去。他看了看A衛，說道：「D6背劉師傅下去。」這樣劉文升那張苦瓜臉才舒展了開來。
　　葉涯從背包裡掏出幾根螢光棒，甩了幾下，就扔下了懸崖。他探頭看著螢光管下墜，在心裡默念著時間，等螢光管落地了以後，他也算出了具體的高度，對著A衛們說了一句：「高度二十六米左右，大家下來的時候要小心點，別大意了。」說完，就甩下登山繩，用繩扣扣住繩子迅速地往下滑。
　　古風淳的左眼突然就跳了一下。也在那一瞬間，他猛然聽到了一聲長長的歎息，然後又聽到幽幽的一句話：「你，終於來了。」
第31章 八思巴文
　　古風淳一怔。是誰在說話呢？他環顧了一下周圍的人，知道這把聲音不屬於這裡任何一個人。這聲音更像從他心底冒出來的一樣。古風淳用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頭，暗暗想道：「到底怎麼了，進了溶洞後就怪事頻發，我的心理素質也沒那麼低吧？」
　　很快，除了兩個在上面把守的A衛外，其他人都順利下了懸崖。葉涯考慮到，如果下面要是出現什麼突發性的危險，只要發射信彈，就能夠讓在上面的A衛迅速請求增援。
　　古風淳一下到洞底，就被下面的景象嚇了一跳。
　　他在懸崖上看到了懸崖下面有許多林立的石柱，等他下去了之後才發現，這是用石灰岩雕成石筍一般尖銳模樣的大石柱，石柱看起來比人高出了好幾倍。而且，在石柱上刻著大量的符號，這些符號古風淳看在眼裡，覺得似曾相識的感覺，但是他一時卻想不起來。
　　古風淳抬頭仰望上面的時候，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到。如果不是那兩條登山繩索還掛在一邊，他心裡肯定會恐懼起來。他雖然博學多才，但是這種探險經歷卻只是第一次。以前他跟著父親進行的考古都是比較正式的發掘，哪有這麼詭異的環境。
　　葉涯似乎很適應這種環境，他沉著地說道：「各位兄弟，找一下，這裡有沒有其他的通道或者其他東西，我們要盡可能夠快而仔細地搜尋，但是不要分散了。」葉涯心裡在洞頂就已經知道，從周鼎軒的話裡，考古隊員不可能會出現在這裡，因為在洞頂處，不用繩索，根本是下不來的，而他仔細地觀察過，四周沒有痕跡證明這些人曾經下來過。不過他主要的任務是尋找《歸藏》，那些失蹤的人員就讓其他的隊尋找就好了。說完這話，他就看著周鼎軒，看周鼎軒有什麼指示。周鼎軒向他點了點頭，表示無異議。周鼎軒走近一根大石柱旁邊，專心地看著那些符號。只見他「咦」了一聲，轉回頭對著古風淳說道：「風淳快來看看，這好像是八思巴文。」
　　古風淳連忙走近周鼎軒，看著周鼎軒手指向的地方。心裡恍然大悟，連聲道：「不錯，不錯，伯父，這就是八思巴文。」古風淳曾經研究過八思巴文字，對這種字有一定的解讀能力。八思巴，原名為羅卓堅贊；是藏傳佛教薩迦派的第五代祖師。也是蒙古帝國忽必烈大汗元朝的國師，這八思巴文就是他為忽必烈創造出來的「蒙古字」。在元朝時候，曾經一度推廣，但是由於過於晦澀而只有極少數懂得，元朝滅亡後，這種字也就失去了生命力，退出了歷史的潮流當中。到了現在，已經沒幾個人能懂得這種文字了。
　　「嗯，我們要盡快解讀這些文字，這應該是之前最後一批到達這裡的人留下了的。」周鼎軒是個文字專家，尤善於解讀西夏和女真文，對八思巴文的瞭解也是非常深入。古風淳與他比較起來，還是有一段差距的。
　　「死亡之海裡蘊藏著無盡的修羅，長生天會給我們指引，尋找到光明的出路，大法師已經用盡了他的靈力，但願我們的靈魂不被拋棄在無底的深淵之中……」周鼎軒慢慢地翻譯著。古風淳站在一旁，看著周鼎軒的額頭泌出了細細的汗珠。這種工作需要耗費大量的腦力。古風淳心裡也充滿了敬畏，要是自己，肯定還要好好地揣摩一段時間，不然是不可能融匯這些字句的，可是周鼎軒竟然能夠連讀這些雜亂的線條，周鼎軒的博學程度，讓古風淳驚羨不已。
　　「後面的沒法解讀了，」周鼎軒歎了一口氣說道：「他在這裡提到了一樣東西，但是從來沒有見過的，八思巴文裡沒有這個稱呼。」要知道，八思巴文也能被統計的也就一千多個，大多數還處於沒被解讀當中，而周鼎軒能夠翻譯出這樣的水平，已經超越了當代絕大多數沉迷此道的專家了。
　　古風淳觀察了一下地形，心裡總覺得有點不安。他說道：「伯父，你看，這裡林立的石柱有什麼含義呢？這裡是不是就是這些人所說的死亡之海？那個大法師是不是八思巴本人呢？」周鼎軒苦笑了一下答道：「你問的，我都沒答案，不過，不過八思巴死的時候倒是還很年輕……」
　　「只活了四十六歲。」古風淳接過來說道。因為曾經研究過八思巴文字，古風淳對八思巴這個人的生平也頗有瞭解。「我曾經在一古人的筆記小說裡看到，說八思巴在去世前的前三年去了一趟青海，歸來後就返回了西藏，過了不久，就死了。」古風淳補充說道：「青海離這裡並不太遠。」
　　「有提到他去的目的嗎？」周鼎軒問道。
　　「含糊地提到了一個叫達格巴的東西，翻譯回來，應該是永恆。」古風淳皺著眉頭說道。那是幾百年前的發音，他對藏語瞭解並不多。也不知道是不是這樣解釋。
　　周鼎軒點了點頭，認可了古風淳的話。他比古風淳更清楚隱城裡的傳說。他心裡突然打了個突，打開強光燈，朝著上面一照，發現上面不知何時變得雲霧繚繞，而且可以照射一千五百米的強光燈竟然照不到懸崖的頂部，那一束光在黑暗中變得特別刺眼。周鼎軒頓時臉色慘白，怎麼，才二十多米的高度，燈光怎麼可能照不到頂部呢？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對著說葉涯道：「葉涯，你發現有什麼不妥嗎？」
　　葉涯正在沿著崖壁走著，查看這裡的地理環境。他回過頭來，問道：「有什麼不妥？」此時A衛們已經散開，進行搜索，葉涯旁邊就只剩下古風淳和劉文升。劉文升正在拿著他的羅盤鼓搗著，他說道：「很不妥，我的羅盤像發瘋了一樣瘋轉，我用這玩意用了大半輩子，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情況。」
　　古風淳走過去看了看，喃喃地說道：「這，這應該是磁場問題……」磁場的位置會讓羅盤的指針偏離，改變原來的位置，可是劉文升這個羅盤，就像風扇的扇葉一樣在狂轉，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周鼎軒不說話，又把手中的強光燈往上面一照。順著周鼎軒的手勢，葉涯看到周鼎軒了所見到的一幕。他臉上迅速地抽搐了一下，悶哼了一聲：「他媽的，怎麼回事啊！」葉涯看了一下四周，臉色一沉。他隱隱看到遠處的點點燈光在閃動，他知道那是A衛們在搜尋，可是看著燈光離他的距離，卻是越來越遠。
　　葉涯感覺到A衛們已經離他有幾百米的距離，他頓時警惕了起來，馬上調整好頻率跟A衛們通話：「各單位注意，馬上朝我方向靠攏，快！」
　　葉涯話一說完，耳邊卻是傳來了「沙沙」的聲音，那是信號出現干擾時候才會有的情況。除了這聲音，他什麼也聽不到。葉涯隱隱心裡隱隱覺得有點不妙。
　　葉涯看了古風淳一眼，打了個手勢，然後說道：「要注意警惕，這裡看來有危險。」他一說完，整個人就呆住了。現在不但連耳邊的沙沙聲不見了，連他連自己的話都聽不見。整個世界突然寂靜了下來，葉涯臉色大變，心想，怎麼回事，這也太邪門了吧？
　　古風淳顯然也發現了這個詭異的現象。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打了個手勢說自己什麼也聽不到。然後他指了指身邊的那些石柱，葉涯順著他的手勢，他突然發現，石柱比人高出了很多，也粗大了許多。
　　「怎麼回事？」葉涯打手語向周鼎軒問道。這種情況下，他還是沒有驚慌，只有冷靜才能分析和解決問題，葉涯什麼時候都銘記這個道理。
第32章 須彌芥子
　　「看這樣子，不是這些環境在驟然變大，就是我們在縮小。」古風淳想了一下，艱難地打著手語答覆葉涯。這種手語是A衛特用的，古風淳也就是小時候在W局混的時候，學過一段時間，現在臨時用起來，顯得很力不從心，不動作都出錯了，還好葉涯瞭解他，知道他要表達的意思。
　　古風淳感覺自己跟葉涯在漸漸地拉開距離，連忙走到葉涯的身邊。兩人連忙拉過劉文升和周鼎軒，劉文升正在詫異，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四人靠在一起，倒是沒有異樣，但是崖壁上那兩條登山繩，卻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個無影無蹤。
　　「怎麼會這樣？」葉涯倒是還沉地住氣，他以往有過不少歷險的經歷，這種情況還是頭一遭碰到。周鼎軒和劉文升不懂手語，張開嘴巴說著什麼，可是大家卻什麼都聽不到。劉文升這時候看上去比任何人都還要緊張。他渾身哆嗦，要不是古風淳拉著他，他已經嚇暈了。
　　「我也不知道，先召集A衛們回來再說。」古風淳神情十分凝重。周鼎軒好像在張口說些什麼，看得出來，他顯得很沉著，似乎對周圍的變化早有對策；他卻看不懂古風淳和葉涯之間的手語交流，想跟兩人說點東西卻是沒法子交流。
　　葉涯點了點頭，拿出一把短短的手槍，向空中扣動了扳機。這槍裡面裝的是微型照明彈，照明彈幾乎可以涵蓋半公里的範圍，照明時間長達30多秒。只要照明彈一炸開，所有A衛必然會向他靠攏集合，這是緊急集合的一個訊號也是給在上面的A衛發送警報，下面已經遭遇危險。可是等了半響，照明彈並沒有發出葉涯所熟悉的那種炙熱而耀眼的光芒，上面依舊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漆黑。
　　啞彈？葉涯感到一陣無語。怎麼？W局監管下生產的東西質量什麼時候也這麼西貝了？要知道，W局裡面的武器全部都是經過精心挑選，選擇性能和質量最好的產品，質檢卡得非常嚴格，正常來說，出現啞彈的可能性比中彩票的幾率相去無幾。葉涯搖了搖頭，又朝著上空扣動扳機。
　　半響，還是一點光芒都沒有。葉涯臉色大變，一個啞彈是巧合說得過去，怎麼可能兩個都是？自己運氣沒那麼背吧？他沉著臉，看了古風淳一眼，這時候的他，連有把負責生產這批照明彈的軍工廠拆了的心都有了。古風淳的眉頭緊鎖，頭頂上的礦燈投射在葉涯身上，他看到了葉涯臉上的表情開始有點焦躁了。
　　第三顆在葉涯充滿希望中發射出去後，依舊給了葉涯一個非常失望的結果。一連發射的三顆照明彈，沒一顆能夠爆炸開來。葉涯感覺到自己的呼吸都有點急促。但是四周卻是一片寂靜，他什麼都聽不到。葉涯不禁與古風淳面面相覷。連續三顆照明彈都失效，這種可能性非常小。要知道，W局裡的武器全部是特別制定，連特種兵的設備要求也沒有他們的那麼高。照明彈這東西又是特別容易燃燒的東西，裡面尤其是裡面的鎂粉，燃燒條件十分簡單，就算是在二氧化碳裡，也照燒不誤，怎麼在這裡就燃燒不起來了呢？在什麼環境裡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古風和葉涯幾乎在同時想到了一個詞。
　　真空。
　　只有在真空裡，聲音才無法傳播，照明彈才不能燃燒。可是，他們之間有對講機，有固定的對話頻率，這樣，他們沒有理由會接收不到彼此的訊號的啊？而且，他們呼吸也沒有任何的問題，那就說明，這裡絕對不是一個真空的環境。葉涯想了想，掏出一個軍用打火機，用力地打了一下，火苗「撲」的一下燃燒了起來。葉涯和古風淳的心裡不由地鬆了一口氣。
　　劉文升在這種無聲的環境裡很不適應。他又不懂手語，只能乾著急。周鼎軒正在翻著自己的背包，想從裡面拿出紙和筆來寫點什麼東西給葉涯看。他突然一抬頭看到葉涯手中正在冒著火苗的打火機。臉色變得慘白。彷彿那個小小的打火機如同洪水猛獸一般。周鼎軒反應過來後，瘋了一般地向葉涯撲了過來，要搶他手中的打火機。嘴裡似乎還吼叫著什麼。只是周圍一片寂靜，什麼聲音都無法聽到。
　　看到周鼎軒這瘋狂的樣子，葉涯三人不禁一呆。葉涯轉身一躲，避開了周鼎軒，鬆手熄滅了打火機。周鼎軒一臉憤怒地指著葉涯，怒氣沖沖地不知道在說著什麼。罵了幾句，才想起自己的話自己都聽不到，葉涯又怎麼明白他說什麼。周鼎軒拿出紙筆，在紙上寫著：「火會驚動這裡的東西！你剛才已經闖禍了，趕快帶大家離開這裡。」從周鼎軒的表情裡，葉涯看到了慌張，這跟剛才那鎮定自若的樣子判若兩人。
　　「什麼東西？我還要找到我的屬下。」葉涯搶過周鼎軒的筆，在周鼎軒的紙上寫道。在這種環境下，葉涯此刻更加關心的是A衛們。雖然A衛們的心理素質整體非常不錯，但是突然出現在這種境地裡，是否會發生什麼其他突發事件，可能性是非常大的。由於被高聳的石柱林擋住了光線，遠處隱隱的A衛們的燈光都看不見了，四周就一片漆黑和死寂。
　　葉涯知道，A衛們受過在絕對黑暗和無聲的孤寂環境裡生存的訓練，所以還是比較放心。但是黑暗裡是否還是否還存在危其他的危險，警惕的他，當然不會輕易認為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