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這個年輕人哪來的那麼高超的眼力？很多人不禁對古風淳大感興趣。但是更多的人還是不解，這裡很多專家都堅持自己的眼光不會看錯，大有憤懣之態，懷疑這其中定有貓膩。於是不一會，那個雙耳雷紋沉香爐旁邊圍滿了觀摩者。
　　古風淳隨著司儀往裡面走，這個長得非常漂亮的女司儀不緊不慢地跟他保持著兩步的距離。古風淳想走快兩步跟她說兩句話，但是女司儀似乎知道了古風淳的心思，古風淳加快腳步，她也馬上加快了自己的步伐。古風淳心裡不由地吃了一驚。暗道這個女司儀可容不得小覷。他從小就在W局裡長大，受過正規的武學訓練，其中也跟過幾個民間異士拜師學藝，學了幾手絕技。雖然不能像小說裡說的身輕如燕，凌空飛渡，但是走快幾步路也是容易得很。可是眼前這個嬌滴滴的女孩子，卻讓他對自己這些年學來的武術感到了懷疑。
　　兩人越走越快，不一會就穿過了一條長長的走廊。女司儀突然在電梯旁邊停了下來，回頭一笑，古風淳只顧著跟上女司儀的腳步，沒想到突然女司儀會突然停了下來。他連忙急煞住自己的腳步，才沒有貿貿然撞到人家。他一臉的尷尬，可漂亮的女司儀卻毫不介意，職業性地微笑著對他說道：「古先生，請進電梯。」按開電梯後，司儀作了一個「請」的姿勢，古風淳只好大步跨了進去。
　　電梯裡。
　　氣氛還是有點尷尬。司儀小姐的眼光有點肆無忌憚地在古風淳身上不停上下打量著，看得古風淳渾身不自在。司儀估計也沒見過，古董收藏界，竟然會有一個如此年輕出色的人。古風淳只得點頭微笑。這個司儀的身高已經接近一米七，穿上了高跟鞋更與古風淳不相上下，身材姣好，一向只有對古董感興趣的古風淳也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
　　「你叫什麼名字？」古風淳忍不住問道。他實在想找點話題來打破這種尷尬的場面。
　　「我叫羅小丹。」司儀淡然一笑，笑裡帶有一絲意味深長。
　　「我叫古風淳。」古風淳笑了笑。他並不擅長跟女生搭訕，所以說完自我介紹以後，他也想不到其他的話題來，氣氛又僵住了。還好電梯門突然打開了，原來已經到了。
　　「我知道，古先生，剛才在展廳上我已經認識您了，到了。」司儀看樣子也不想跟古風淳說太多的話。司儀逕自走了出去，古風淳乖乖地跟在她身後，不再開口說話。看來這個羅美女雖然看起來親切，但是那職業性微笑下面也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
　　羅小丹走過去敲了一下電梯不遠處的一扇門，對著古風淳說道：「古先生，請您進去。」她自己的腳步卻是一點都沒有挪動，看來這裡只能自己一個人進去了。
　　古風淳對這雙夔龍玉璧，既是好奇又是不解。這個讓他競猜贗品謎題的人物到底是誰呢？為何如此隱秘？但是最讓他感興趣的是那只偽造的古香爐，差點連他都判斷不真偽。
　　推開門，古風淳就愕然怔住。地下鋪著一層厚厚的地毯，踩上去軟綿綿的，十分舒服。讓人驚奇的是，地毯上面還繡著二十八星宿圖圍著北斗七星運轉的樣子。古風淳不在地毯這樣有何寓意，難道是主人是一個天象迷？古風淳還發現，除了地毯上刻有天象圖，天花板上也是繪畫著這二十八宿圖，而更加形象地上下左右依次畫著青龍白虎，朱雀玄武這傳說中的神獸。神獸們畫得栩栩如生，表情極其豐富，帶著威嚴和神秘，看來畫師的技術已經達到了如火純青的地步了。如果地上的地毯上也繪有這神獸圖，古風淳會毫不猶豫地認為，地毯上的星圖是天花板上的倒影。
　　除此之外，四周都被屏風遮住，不知道屏風後面還有多大的空間。屏風恰到好處地將天花板上的星圖呈原型圍住，而屏風上，又獨立繪畫了二十八宿的星圖。
　　除此之外，就是中央區域兩把檀木椅子，和一張檀木桌子。除此之外，再也沒有任何其他的東西了。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屏風後面突然閃出一個人。「古小友，剛才無理，萬請恕罪！快來，請坐。」羅四海拄著一跟酸棗木精製而成的枴杖走了出來，笑吟吟地說道。他一隻手裡捧著一個一個古香古色的盒子，走到了檀木椅子上，點了點頭，就坐了下來。
　　古風淳愣了一下，他一路上千回百轉地想了很多遍，在想自己要見的人是誰，竟然沒有想到會是在展廳上見過的羅四海。
　　羅四海收藏之豐，與他的脾氣架子成正比。平時見人哼上一聲已經算是給足了面子，認識他的人早已經對他這性格不以為忤。讓他能言笑晏晏出來迎接的人，那恐怕還是從來沒有的。古風淳雖然不知道，但是從羅四海對待葉磊的態度上和對自己的態度上截然不同，就知道羅四海這個人物很有個性。
　　回過神來的古風淳馬上走了過去，說：「羅老師客氣，叫我風淳即可。想不到羅老師就是這二十五件真假藏品的主人，太出人意料了。」古風淳不卑不亢地坐在了羅四海的對面，一臉輕鬆地說道。
　　羅四海倒是喜歡古風淳這個樣子，平時見到他的人基本都是點頭哈腰的，看多了也煩，古風淳這小伙子倒像他年輕時候那樣，有股初生牛犢不怕虎氣勢。
　　羅四海點了點頭，凝視著古風淳，好一會才說道：「風淳啊，你跟我說說，你是怎麼知道那件雙耳雷紋沉香爐是假的？」
　　古風淳搖了搖頭，說道：「其實我只是猜的。」古風淳心裡留了個底，逢人只說三分話，這個道理古風淳不是不懂。
第16章 有目利如炬（2）
　　羅四海「哈哈」一笑，他意味深長地說道：「猜的？為什麼不猜那件宋代鑲金的玉如意，為什麼不猜那件汝窯的瓷瓶，它們看上去不是有理由說明是假的麼？」羅四海說的都是二十五件藏品裡被人們認為是贗品最多的兩件。
　　古風淳淡然一笑，「那件鑲金的玉如意，金絲鏤空，黃金的成色很新，工藝水平也是超一流的。看起來的確不像是北宋時期的物品。可是我知道，當時宮廷有一個御用玉器工匠大師李德水，他製造的玉器匠心獨運，集奇，巧於一身，這塊玉如意，應該是他的作品。靖康之難後，李德水被金人擄去，從此不知所終。他的作品傳於世的少之又少，所以默默無聞了。我猜，那一件玉如意，定然是用王水或者腐蝕性的液體拋光過，又在表面故意留下了作偽的痕跡，對吧？真中示假，假中藏真，對吧，羅老師？」
　　羅四海拍了拍手，歎道：「不錯，的確是這樣，你竟然有如此眼力，我真的是太高估自己，我花了三個月才製造出來的疑點，竟然被你一眼識破了。那，那汝窯的白玉瓶呢，我花了近兩個月在它身上，還拿過去給大量行家過眼，都已經眾口一詞說它是假的了，你是怎麼看得出來它是真的呢？」羅四海顯得有點鬱悶。
　　「宋時汝窯，開窯時間極短，只有20年左右，瓷器傳世極少，現在全世界記錄在案的也就只有67件半，當然民間還有不少珍品沒有被發現和公佈的。我想羅老師家中就有不少吧？」古風淳笑道。
　　「就此一件，就此一件！」羅四海搖了搖頭長歎。「汝窯之物何其珍貴也，何來不少之說！你繼續說。」羅四海心裡充滿了惋惜。為了造假，他對這個名為白玉的瓷瓶進行了大量的改動，要是傳了出去，這個破壞國家珍貴文物的罪名夠他喝一壺的了。
　　「汝窯瓷器的珍貴，在於不可仿製。」古風淳笑道：「在這傳世的67又半件汝窯瓷器裡，我至少近身研究了近一半以上，幾年前又在汝窯燒製的地區參加過考古發掘，雖然汝窯具體位置尚未斷定，但是從那些發掘出來的碎碎片片裡學到的東西卻頗豐。所以在我手裡，汝窯的瓷器根本沒有神秘可言。」古風淳的話讓羅四海感到一陣窒息。自己花費了無數心機的改作，竟然被人一眼看穿，這個臉也實在丟得太大了。
　　羅四海又長歎了一聲「後生可畏啊！果然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的時候又來了。」話裡透露出了無盡的噓唏與感歎。
　　古風淳又笑了一下，好像除了笑，他不懂其他表情似的，說道：「羅老師，那個仿唐香爐是怎麼製造出來的呢？手藝實在是太高超了，我猶豫了好久才敢認為他是現代的仿製品，如此神似的韻味，千古以來，無人能夠有這種高超的水平啊！」
　　羅四海本來就夠鬱悶了，聽了古風淳的話更是難受，心裡暗想，還高超個屁啊，都被你看出來了還高超！他苦著臉說道：「這種破手藝實在不止一曬，你不是已經看破了其中的奧妙了麼？」
　　「這個可沒有，我就是看到其他的上面都有故意做作的痕跡，只有這一個香爐一點做作的痕跡也沒有，顯然有點不可思議，於是我就仔細觀察了紋路，後來還隱隱聞到了一股沉香味，正是這股沉香味，讓我意識到這個沉香爐不久前應該還用過的。試問一下，一個古董，愛護還來不及，怎麼還拿來燒沉香呢？」古風淳狡黠地眨了一下眼睛。無論什麼時候，他都刻意隱瞞自己對文物的那一種感覺，不然的話那些靠造假為營生的人非把他置於死地不可。有他存在一天，那些人的飯碗就難保了。文物造假向來花費的功夫和成本都是很昂貴的，越成功越逼真的贗品，其生產時候的需要耗費的東西也就越多，代價也越高昂；成功率也不高，能有百分之一二，造假的人就該偷著樂。
　　羅四海苦笑道：「我燒的可是千年之前的古沉香啊。這種沉香的味道若有若無，在銅器上留香經久不散，凡是聞到這種味道，就能夠說明它有一定的歷史的了，沒想到，唉……」
　　古風淳聳了聳肩膀，表示純屬自己幸運。
　　羅四海把放在桌子上的盒子向前面一推，收起了那一幅戚容，變回了鶴髮童顏神色，沉聲對古風淳說道：「不管怎麼說，你猜對了，這塊雙夔龍玉璧就是你贏得的綵頭，年輕人，好好珍藏這塊寶物，我羅四海一生之中見過的奇珍異寶不計其數，但是也只有這一塊玉璧才是看得上眼的東西。今天你我有緣，就把它贈與你了。」羅四海的手在盒子上來回不停地摸索，大有不捨之意。
　　古風淳本來就是一個比較恬淡之人，對所謂的奇珍異寶也不大放在心上，他看到羅四海這種表情，連忙推辭道：「羅老師言重了，如此貴重之物，風淳實在不敢接受。」
　　羅四海怒道：「你當我羅四海是什麼人了，老頭子我放出風聲，誰能辨出那堆古玩裡的真偽，就把雙夔龍玉璧送與他，倘若做不到這一點，那我羅四海以後還有何面目出來見人。」
　　古風淳不做聲，連連賠笑。他心裡暗歎，這個羅四海果然脾氣不好，又極愛面子。
　　羅四海把盒子輕輕地打開，對著古風淳說道：「年輕人，你眼力不錯，你看一下，這塊玉璧有何特殊之處？」
　　古風淳小心翼翼地接過盒子，一看之下，他重重地「咦」了一聲。只見盒子裡面的玉璧純白光滑，雖然叫玉璧，但是跟中央有穿孔的扁平狀圓形玉璧根本根本不一樣。它更像陰陽魚太極圖裡的其中一條。細陰線條正反兩面各刻著一夔龍，古風淳看到這個樣子，眉頭不禁皺了起來。然後，他心裡突然升起了一種很異樣的感覺。那是從來沒有過的感覺，古風淳覺得，自己還對這塊玉璧有著似曾相識的錯覺。
　　「怎麼樣，」羅四海在問道：「奇怪吧，這塊玉璧至少有3三千年歷史了，但是在它身上卻卻找不到一點沁色，光潔如斯。而它的來歷，就更加玄之又玄了。」
　　「怎麼說。」古風淳被那種奇怪的感覺弄得心神不寧，聽了羅四海的話，凝神問道。
　　「這塊玉璧的來歷很玄，其中有很多東西我到如今也無法確定是真是假，我在得到它的同時，也得到了一本筆記，筆記裡有些關於它的記載……」羅四海遲疑了一下，接著說道：「這裡面的內容困擾了我許多年，這些年來，我一直不願跟人提起這事情，因為，因為實在太荒唐了……但是你既然這玉璧有緣，你是否有興趣聽一下？」
　　「絕對洗耳恭聽！」古風淳正色道。
　　「那就好好，這裡面的東西實在太匪夷所思了……」羅四海臉色凝重，看樣子，他把這個秘密藏著心底很多年了。
　　「滴滴噠噠滴滴……」古風淳突然臉色變得十分尷尬。他的手機突然就響了起來。他苦笑著說了一聲「對不起」就想拿出手機來關了，聽完羅四海的話再做處理，可是他一看那個號碼，心裡一個咯登。那是隸屬W局的號碼。古震霆不是有非常要緊之事，一般只會給他寫信。
　　「對不起，羅老師，我要接一下這個電話。」古風淳說道。羅四海點了點頭，示意無妨。
　　「喂，是風淳嗎，馬上定機票來我這裡，有急事要你幫忙，要快！」古震霆在那邊幾乎是吼著說道。
　　「爸，發生什麼事了？」古風淳急問到。可是古震霆動作實在太利索了，話一說完，就掛掉了電話。
　　「嘟嘟～」電話那邊傳來的忙音。到底是什麼回事？古風淳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