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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節

第三章 濁世浮沉,紅塵煉心
  三年多的師徒之前,歷經數次艱險曲折,簡直比尋常人一輩子還要深厚。跪在給師父立的墳頭前,整整三罈子烈酒全部倒在了地上,腦海中過電影一般閃現出於師父他老人家種種事情,從家中相識、拜師、捉鬼、入觀、救我、身隕。一切的一切清晰的浮現在眼前,彷彿又經歷過一般。
  小腹內突然一陣脹痛,冷汗迅速爬上了我額頭,我捂著肚子,倒在地上,渾身沾滿了黃土也股顧不得。感覺丹田之內一股熱氣要衝出來一般,脹痛的厲害。忽然,猶如什麼東西在體內破裂了一般,那股熱氣順著經絡遊走四肢頭顱,自動運行周天,渾身暖洋洋的,猶如洗著熱水澡般舒服。
  混混沌沌間也沒有記著,疼痛感早已離去,暮然發現這次氣運周天是時間有些長,細細一感覺,才發現自己足足運行了十二周天才停了下來,早已打破之前的九周天。
  九乃數之極致,記得師父老人家講過,我比別人修煉快,才三年就抵得上尋常人十幾年工夫,但也因此根基不太穩。氣血運行九周天對我就是個門檻,說不定會困住我多久,需要一個契機才能打破。之前的我實力根本不能用周天星宿劍引下星輝。現在如果拿起周天星宿劍,月華是引不下來,點點星輝已經沒有問題了。氣血運行一旦超過九周天,就是另一番境地了,量變起質變。用道家的話講就是,丹田養氣種金蓮,花開才知真神通。我現在氣血運行也就算修出小神通了。
  此地的小神通並不想古代傳說一般,移山填海,騰雲駕霧,而是運用道家煉製的法器可以把氣外放,對妖物鬼魅克制很大。一下子突破了,自己有些迷茫,也有些欣喜,不知是何原因。撲到在師父墳前,道:「師父,您看到了嗎?我現在氣運十二周天,修出道門小神通了!」喃喃細語,隨風而逝,無人可聞。
  待酒一滴不剩之後,我站了起來,揉了揉有些酸麻的膝蓋,往道觀走去。一路上用匕首削出兩塊木牌。小九和一群猴子隨著我又往道觀而去,但只是遠遠地綴著,並沒有跟到我身邊。
  推開兩扇破舊不堪的木門走進了院子裡,臨踏進去前,我回身道:「你們都回去吧,待我心情好一些會找你們喝酒的。小九跟我進來吧。」說完之後不管對面那些猴子作何反應,進入了道觀之內。小九趕忙追著我進來。
  用匕首把木牌削成大約一尺長,一寸寬的長方形。回到我屋子裡,放到了桌子上,拿出了硯台,開始加水研磨。找到珍藏的紫狼毫筆,蘸了下墨汁,在木牌上湧楷體,方方正正的寫到「九十七代掌門玉淨子之靈位」字體古樸滄桑,帶著股超脫世外的韻味。
  拿著一塊靈牌走到了道觀側室的祖師靈堂,裡面擺著足足四排靈位,都是我們漁陽一脈祖師到歷任掌門之人的靈位。我把師父的靈牌恭恭敬敬的放在前面桌子上擺好,之前只來過著個屋子幾次。師父講,裡面供奉的是祖師,你年紀尚小還是別常來了。但這次他老人家也被擺在了這裡,以後只能我過來定期上香了。低頭雙掌行了個道門禮,低聲道:「師父,以後您就在這裡陪著歷任祖師吧。徒兒先出去了。」
  關上靈堂的木門走到道觀外面,拿著柴刀去樹林裡砍了不少小樹,把那些樹枝一一拖拽到了師父的墳地前,慢慢搭建出了個小棚子。上面鋪上茅草,保證不漏雨之後,便算成了。從自己屋子裡把被褥抱了出來,鋪在自己倉促搭建拼湊的床上。
  那時候農村的風俗還很重,重古禮。古代時候雙親亡後子嗣要在墳前搭建出窩棚,守靈三年,以表示對父母的尊重。當年的社會年代,已經有好多人不遵循這一古禮了。但我師父一輩子在道門,沒有娶親生子,並無兒女。都說尊師如父,我決定給他老人家守靈三年。一切料理妥當之後,我就晚上在搭建的棚子裡住了下來。白天之時回到道觀之內,查看書籍,立志把那些經書全部印在腦子裡。多學些道法之類的,以後行走世間,捉鬼驅妖不至於墮了漁陽一脈的威名。
  師父的墳離道觀不過十餘分鐘路程,我施展輕身之術全力奔跑的話,一盞茶的時候就能到。山上也沒什麼人來到,我就開始了白天在道觀之內學習,晚上回到墳邊棚子守靈的日子。
  我也比較好奇之前為何會突然突破,一直翻看經書和雜談找尋原因,暗想如果能掌握出突破的方法,以後遇到瓶頸之時照此行事便不愁了。查詢了半個多月,我終於明瞭原因,不禁暮然長歎。
  記得師父在世之時,就一再要我下山去歷經紅塵修煉。他那時候常說自己瞧不起一輩子窩在山上的白鬍子老頭,他們修道不修心,沒多大作為。修道一途本就是逆天行事,不但要修道法、道經還得下山入滾滾紅塵世間,看世界大千百態,體味冷暖,明見心性。不然的話連做人都做不好,談何修道成仙?
  當初聽從師父所說的話語,我們師徒下山歷紅塵。而師父當時去世。我心性波動的厲害,正巧在墳前體味和他老人家在一起的一切,有所感觸,所以得意突破。正是師父常說的,「濁世浮沉,紅塵煉心」。心通達了,自己對「道」的理解加深,所以才突破的。他果然沒有騙我,滾滾紅塵濁世最是煉體修心。
  想到這些,我有些難受。如果師父去世才觸動內心,達到煉心突破的程度,我寧願自己一輩子困守在氣運九周天的程度。
  長歎一聲後,我起身走到了道觀之外。小九這幾天就一直追著我,白日隨我回道觀,我看書修道,它就安安靜靜的在一旁看著我。晚上之時陪我回到那棚子,為師父守靈。
  時間一天天流逝,短短三個月就過去了,天氣從剛入秋轉為下鵝毛飛雪的日子。搭建的棚子雖然保證沒有雪能落在身上,但四面透風。常言道山高風寒,夜晚時候在被子裡我依舊瑟瑟發抖,如果不是修道煉體,身子骨強硬,非得病了不可。小九每天晚上都鑽在我被窩裡,貼著我身子。那一身雪白皮毛也給我帶來了不少溫暖。
  私下無事的時候,我就在暗想,這小九和我血脈有著聯繫,又跟在我身邊這麼久,加上上次海眼之事,一人一狐的感情早已不能割捨。師父生前想讓我收小九為靈寵,給我們畫陣法,讓我們能心意相通,也是我捉鬼驅妖之時的一大助力。現在且不說師父仙逝後,我沒辦法畫出那陣法。就算有法子學會,我也捨不得讓小九當靈寵。生死相依的朋友,一輩子的。我暗自決定。
  道觀雖小卻麻雀俱全,吃喝問題完全不愁。觀裡還有師父生前積攢下的糧食,足足夠我和小九吃上幾年,山上還有泉水長流著,一年四季不會結冰。夏天還能種下一點簡單菜品來吃,雖是粗茶淡飯,卻也別有一番風味。
  漸漸的我心情開始轉好,雖然依舊思念著師父,夜裡常常驚醒,但我已經能接受師父他老人家離去這一事實。慢慢的滿山的猴子又開始與我接觸,我們之間的紐帶就是烈酒。雖然師父當年埋下的那些二三十年的烈酒最後被我倒入師父墳前,但道觀裡還有幾大缸酒,都是師父攢下來的,正好便宜了我和猴子的胃口。隔三差五,我就端出些許酒來,在樹林下於猴子們共飲。
  說來也好玩,小九看我喝酒多時,自從一次偶然嘗試後,就愛上了那糧食精華,經常和猴子們吵吵鬧鬧的要酒喝。並且對我把酒隨便給猴子們喝很是不滿,每次看猴子們喝著我的酒,就對它們低聲吼叫,似乎發洩不滿。那些猴子也不是省油的燈,在山上多年,常年聽師父誦經書,也沾染了些許靈氣,智慧出眾。看著小九也是呲牙咧嘴的示威。一狐和眾多猴子之間也是趣事多多,多少也讓我開心一些,省得沉悶。
  時間日復一日的過著,三年時間說長不長,也將要過去。這三年我不光與小九和猴群嬉戲喝酒。對自己修道一途也沒有鬆懈。畢竟師父遺言便有讓我壯大道門,我在師父墳前立了重誓,一定會讓漁陽道屹立在這世間,讓他老人家靜靜的在山頂看著便好。
  自從上次突破,氣血運行十二周天之後,最近道行也是突飛猛進。沒事之時,我也試著夜裡用周天星宿劍引月華星輝,畢竟這是第一攻擊法器,以後是我對付鬼魅壓箱子的招數,不熟悉不成。五次試驗,我也成功的引下了三次星輝,暫時月華對我有些困難。雖然只是威力最低的星輝附著劍上,但是對付邪物鬼魅也夠用了。畢竟和師父遇到是那些妖物,多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絕世凶物,平日需要對付的妖物並沒有那般厲害。
  現在我也不是之前那種繡花枕頭了,仗著這一招,我也能夠獨擋一面了。
第四章 下山再入世
  山上的日子雖然過得清貧,但也別有一番滋味。三年間每日早晨都會準時起來行功吸收天地的靈氣,丹田內的氣日益壯大。或許隨著我年紀的增長,與我丹田內部蟄伏的那顆靈丹更加契合,經常有一絲絲的靈氣從丹田內湧出,遊走著四肢經脈,壯大的身子骨。
  這三年間,我身高倒沒有再增長,停止在一米八三的高度,在那個人們吃飯僅僅填飽肚皮的日子,我這稱得上是高個了。身子骨比三年前壯實了不少,站在那裡不動,干給人一股小豹子的感覺,作勢欲撲。
  當年師父帶我下山歷紅塵之前,說我渾身銳氣太重,過剛易折。現在氣息卻有些圓融,雖然依舊能看出不尋常之處,卻也不那般鋒芒畢露了。從那次突破之後,我氣血在週身經絡能夠運行十五周天了。翻看上古道門書籍,在我這個年紀達到如此程度的也著實不多,無一不是聲名顯赫的道門天才。但我也不會因此再沾沾自喜了,師父那幾年的諄諄教誨,加上我半人半狐之身,秦王當年所煉的長生不老藥。這一切才造就了現在的我。
  何況發展太快勢必根基不穩,實在不值得過於沾沾自喜。古籍上講,二十多歲才開竅之人大有人在,最後卻能笨鳥先飛。所以修道一途,逆天之行,著實難以捉摸揣測。
  小九和猴群接觸了三年,由開始之時互相看不上眼,到後來的惺惺相惜,天生靈物之前的感情實在不足外人道。我在藏經閣經常挑挑揀揀,想找尋適合小九的路子。畢竟它要常年跟著我的話,勢必會歷經艱險,而我此時道法低微,沒有辦法時時顧得上它,所以從根本上解決問題,讓它有自保之力才是完美的解決辦法。
  三年之內,我翻閱了無數經書秘本,卻無法找到適合小九的修煉之途。那些經書上面所化的經脈運氣血之功法,就算是人身沒有相應的道家秘術口訣還無法修煉,何況小九不過是動物之軀。師父生前講過,人是上天創造出來最完美的軀體,天生經脈適合修煉,而且暗含著天地陰陽五行相生相剋的道理,這是其他物種沒法模仿的。人類受上天喜愛,得天獨厚可見一斑。
  通常妖物修煉都是用年歲還耗,它們本能會夜間吞吐天地靈氣,日月精華。活的越長久,體內精氣越多,道法越加深厚。化成人身未必不可,我娘就是如此情況,避過天劫,才褪下妖身,一朝成人。但得人身更是逆天行事,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所以古往今來雖有那麼多傳說。但師父行世間一輩子,才見過師父這麼一個例子。
  如果專心的等著小九慢慢的修煉,能成為我助力之時當是遙遙無期。翻閱了藏經閣所有經書無果之後,我只能另闢蹊徑。想到當年祖師偶得一本真品的《道德經》便領悟了道法,創出漁陽道。何不效仿為之,正巧道門內也有一手抄本的真品《道德經》,我便日夜在小九面前給它通讀。
  白狐也是上天眷顧一族,天生靈物,智力不遜色於孩童。日夜受經書熏陶,一次偶然夜裡吸食天地靈氣,竟然被它找到了吞吐月華的方法,雖然不多。但道行比一般的白狐增長的快上許多,最初不過尋常兩三個月的小貓大小,現在已經有小狗的個頭了。
  一起同吃同睡同住三年,我倆之間結下了莫逆的友情,關鍵默契不已。一個眼神,一句話就能明白我的意思。雖然沒有用陣法結成我的靈物,但小九已經能驅之如臂了。
  三年時光過得也算上飛快,眼看九月初五就是師父三週年的日子,也是我守靈結束的時候。還剩下幾天之時,我就有些隱隱的期待。直到九月初五那天,一大早我就在道觀之內收拾了一番,拿了兩罈子就到師父墳前,蹲下了身子。用手擦拭著師父的墓碑,這三年我無事之時,用大石頭刻了塊墓碑立在了師父的墳前。手指摩挲著墓碑,感受著石頭上傳來的絲絲涼意。我拍掉酒罈的蓋子,往嘴裡灌了一大口酒,沉聲道:「師父,不孝徒弟知白就要遠行了。在山上陪了您三年時光,還是捨不得啊。閉上眼睛,你的音容笑貌依舊清晰的浮在我腦海裡。」
  「這三年沒有下山,也不知道塵世怎麼樣了。您用自己身子以及上千隻白狐鎮住的海眼邪妖,估計沒事了。這次我下山回去看一看的。想想自己也是羞愧,我連您老的屍體都沒能搶回來,看來真的要永墜海眼了。這三年在山上,我沒敢一刻鬆懈過自己。當初自己沒有實力,才眼睜睜看著深山間面對半魃您吐血三升,甚至折壽五年。沒有實力,在苗疆古洞那次您才會救我而斷掌。沒有實力,您才會用身子鎮壓海眼!」
  「現在我氣血運行十五周天,周天星宿劍最厲害的一招也能引下星輝了。在面對厲鬼餓妖,我也不是沒有一斗之力了。研究那陰陽五行之力,對付符咒也比之前研究的深多了。自己能獨立畫的符咒大約有十幾種了。我這次下山一定會驅鬼降妖,壯大咱們漁陽道的。師父,徒兒這次一走不知何日歸來,沒法給您守靈上香了。但一定繼承您的遺願的!」說完之後,小九在我身邊低聲叫了兩聲,似乎隨著一樣明志一般。
  抬頭瘋狂的灌了一罈子酒,把剩下的一罈酒均勻的灑在師父墳前,恭敬的磕了三個響頭,而後起身離去。
  到觀裡把包裹拿上,師父留給我的紫葫蘆灌上了不少酒,掛在了腰間。斜跨著百寶包,黃銅羅盤之物都在包內。一摞符咒揣在懷中,右手握著周天星宿劍,小九跨上了我的肩頭蹲下了身子。到祖師祠堂上香之後,慢慢走出了道觀。把兩扇早已破舊不堪的木門虛虛的掩上。一回身子,只見猴群在道觀外面等著我呢。「你們這些小猴子,我下山之時可要給我守好家啊!」我衝他們喊了一聲。
  都說上山容易下山難,但是輕身功法不錯的我一路上在樹枝間如猴子般悠蕩。小九緊緊的抓住我的肩頭以防止掉下來。一大群猴子跟著我身後在樹間跳躍著,不一會的工夫就到了山腳之下。離開樹林之後,我拿起葫蘆喝了一口酒,沉聲道:「等我回來再共飲美酒!」說完之後,轉身離去,不在理會那群緊緊盯著我們背影的猴群。就算平日裡有些鬥氣,但離別時分小九情緒還是有些低落,倒著趴在我後背上,望著那些猴子,低聲嗚咽。
  這一年,我十八歲。
  這一次下山入塵世,不比上次急急忙忙歸道觀,一路上我走的緩慢,與小九優哉游哉的。進入茶館,村子都不忘了打聽最近有何怪事發生。但不知是最近的確密雲地區沒有妖魅邪物出來作祟,還是黎明前最後的黑暗到來,沒有探聽到有用的消息。出手的幾件事情也不過是,黃皮子禍害村子、墓地夜間鬼火,撞邪嚇丟魂魄後收魂一些事情。幾年以前在我看來天大的事情禍端,現在不過是舉手之勞,隨便的鄉村神漢都能勝任。
  這三年在山上完全不知道山下的發展狀況,現在山下搞起了轟轟烈烈的人民公社化運動,據說是響應毛主席號召。現在各家各戶都不像之前一樣擁有自己的土地,土地歸公家所有,集體播種收貨,吃飯之時也是吃食堂了。這種新鮮事讓我大為驚奇。
  這簡直一改幾千年中國的傳統行事,不只是好是壞。幫助幾家之後,現在他們也拿不出什麼東西謝我,看他們過的日子窮困,我想起師父講過,修道之人無論對方是否有錢財,一定得幫助驅鬼捉妖。我也就照辦了,那幾戶人家感恩戴德的。我心情也大為豁達,心性修煉也是修道的一部分。
  行走幾日之後,我還發現了密雲此地最近發生的大事。村子各家各戶的男勞力比較稀少,一細問才知道最近號召密雲地區修建個水庫。這水庫可不得了,修建之後,不光潮白河兩岸不受旱澇的影響,關鍵是引水,留待北京上千萬人口的吃喝。各村都派出大量勞動力,趕去修建水庫。聽說的中央人下來主持此項工作的,一點也馬虎不得。
  或許最近修水庫,所以中央下來能人把密雲的妖魅邪事都給解決了?我心中暗自想到,畢竟師父講過當年軍中就有些能人異士。如此是他們解決的問題,現在情況也就不足為奇了。
  自古傳統就是「學得文武藝,賣得帝王家。」所以說如果是中央下來的高人,我還有些期待能見到呢。畢竟活了這麼大,除了師父之外,未見過其它修道之人,不知道他們修的是何種道門,道行深淺。畢竟師父去世之後,我就一人摸索著,閉門造車並不可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