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節

　　這話說得平常，意思卻深刻，說話的人好像知道喬若雲很生氣，想要安撫她一樣，喬若雲聽了也忍不住在心裡驚呼對方是個高人。
第200章 慧塵的前塵往事
　　壽安寺的鐘聲敲醒著那些古木橫樑，雕花欄杆處依著幾盆菊花，含苞待放的花蕾靜得很有禪學，汪筱惠一路走來看到的花花草草似乎都泛著人的肉眼無法看到的光華，佛音的普渡讓人的心也跟著沉靜了很多。郎浩和阿狗肩並著肩走在汪筱惠的身後，絲毫沒有想起被關在寺門外的喬若雲，這一刻他們都被那個未卜先知的和尚牽動著心。幾個人穿過迴廊，就看到了香煙裊裊的香爐，旁邊的物架上插滿了燃燒的蠟燭，幾許搖動人凡念的氣息迎面而來，隨之而來的是一些輕得可以飛揚的香灰，飛舞著撲到了阿狗的肩上。
　　「還有多久啊？小師傅。」郎浩忍不住問帶路的和尚。
　　小和尚有禮的回了一句：「施主勿急，稍後就到。」
　　「麻煩小師傅了。」郎浩兩隻眼四處的瞄，發現這裡此時並沒有什麼香客，也不知道是不是到了時間關廟門的關係，連走動的和尚都很少，突然的他想到了西遊記，裡面描述的廟觀差不多就是這個樣子。
　　走在郎浩身邊的阿狗並非遺忘了喬若雲，雖然不知道和尚是因為什麼原因不讓她進來，不過在佛家地，他也得守些禮法，不能胡來。再則，以喬若雲的身手，別人想要欺負她也不容易，為了搞清嬰靈之霧這件事，阿狗只好暫時的讓喬若雲受一下委屈。阿狗的心事從他的表面上根本看不出，看到這廟裡的建築，有些玩世不恭的調侃起來。
　　「喲，小師傅，你們寺裡的香火很鼎盛啊，修繕這寺廟得花不少錢，你們的福利不會太差吧？」
　　「師傅！」汪筱惠回頭氣得跺腳的看了一眼阿狗，阿狗在這清靜地說這樣的話，難免讓人有些難堪。
　　小和尚眉眼帶笑，合掌回道：「善哉善哉，皆是世人結善因得善果。」
　　「不錯，後面的一句話就是惡有惡報，不過這個世界上太多做惡的人，但是他們通通沒有報應。」阿狗聽到善因善果四個字，就想到了種善因得善果，讓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佛家一直弘揚的這些並沒有在這個世界上體現出多少，連他也不知道是這個世界上壞人太多，還是好人產量過低，壞人大多一個兩個活得有滋有味，奈何他不是黑暗判官，不能取決別人的生死，否則他還真想除之而後快。
　　郎浩聽後，一直在玩味阿狗說的這句話，想了許久，才說：「佛法講究的是一種理想狀態，然而理想跟現實是有衝突的，理想的都很完美，現實的都很破碎。」
　　「嘿，不錯嘛，跟小洛呆久後受到了她的影響吧？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阿狗口不擇言，說完他自己也嚇了一跳，好在郎浩沒有搭他的話。幾個人跟在小和尚屁股後頭走了大概十來分鐘，才到滄海閣，看到大殿前掛的牌匾，小和尚鞠躬說道：「施主，師傅在裡面恭候幾位，請進吧。」
　　「謝謝。」汪筱惠薇笑著點了下頭，看著面前緊閉的雕花木門，有些猶豫，在小和尚離開後，才輕輕用手把門推開，咯吱一聲，開了半扇門，映入眼簾的是地上的蒲團。
　　「孟丹晨！」
　　汪筱惠看到坐在蒲團上的居然是企圖自殺的孟丹晨，此時的孟丹晨青絲全無，頭髮被剃光去盡，兩眼緊閉，雙手合十，孟丹晨聽到叫聲後，微動了一下嘴唇。「施主認錯人了，貧尼法號『慧塵』。」
　　「啊？」郎浩張大了嘴，在這之前他沒有見過孟丹晨，以他的眼光來看，孟丹晨雖然修飾全無，青衣裹身，卻依然掩飾不住她身上的那股秀氣，特別是那細如蚊子的聲音，簡直就是一個纖弱的女子。
　　阿狗手摸著下巴，眼睛片裡面瞅，在一角發現了一個盤坐如鐘的老和尚，長鬚白絲，穩如泰山，於是阿狗忍不住譏笑：「喲，和尚廟裡住尼姑，這事我是頭一次聽。」
　　「……」郎浩對阿狗的話表示無語，阿狗竟敢在大師的面前說出如此輕薄無禮的句子。
　　汪筱惠替阿狗捏了把汗，他們都以為老和尚會大怒，卻沒有想到那個和尚連眼都不睜，反而微微一笑：「善哉，老衲恭候幾位施主多時了。」
　　「他一說老衲我就想到大師。」郎浩在汪筱惠的耳邊輕聲的嘀咕，也不能怪他，主要是郭子蕭太愛用這個詞，對他的影響太深了。
　　阿狗不知為何，收斂了很多，頗有禮貌的對著老和尚行了個禮。「剛才冒犯了，還請大師原諒。」
　　「無需多禮。」老和尚伸出右手輕輕一抬，阿狗便站了起來。
　　阿狗明顯的感覺到了對方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正是那股力量把自己從彎腰中扶正，所以更加對老和尚尊敬了很多，有禮貌的問道：「我有一件事情不是很明白，不知道大師能不能指點一二？」
　　「你想問的，我不能回答，但是你想知道的，我想慧塵會告訴你。」老和尚的笑如同佛像一般，標準而規範。
　　老和尚說完，慧塵就睜開眼睛，站了起來，看著眼前的幾個人輕聲的說：「你們隨我來。」
　　汪筱惠看著阿狗，見阿狗對她點頭後，跟在了慧塵的身後，阿狗依然走在最後面，當他最後想要回頭看一眼那個老和尚時，那個老和尚消失了。他當然清楚的知道，那個老和尚是人，而不是陰靈，只是這麼快的速度以及高深的功力，如果不是得道高僧的話，是做不到的。幾個人跟著慧塵走了兩分鐘，就來到一個園子，裡面沒有什麼特別的東西，但慧塵卻停了下來，站在園子中央，這個在出家前叫孟丹晨的女人講述了在這之前發生的事情。紅塵之後像隔世，遙望著以前發生的事情，難免有些感歎，只是再感歎也換不回什麼。原來，那天離開汪筱惠後，陳路和孟丹晨就回到了家，她很厭惡，她厭惡自己的程度到達了不想再留在這個世界上，她想通過死來解決。然而死神並沒有眷顧她，當她把一整瓶安眠藥加進牛奶後，喝下去的人卻是陳路，陳路明明知道牛奶裡有安眠藥，但他還是故意把孟丹晨和自己的牛奶互換了。一覺睡醒，當孟丹晨發現自己還活著時，陳路的屍體已經冰冷，殘酷的事實讓孟丹晨開始清醒，但她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這個事實，所以她暗示自己陳路沒有死，是自己要去死。在這樣的心理暗示下，她竟然一個人把陳路的屍體運了出去，埋在一個別人找不到的地方，然後再按著自己安排的路線去死。在走之前，她故意寫下了那封信，是想讓自己也讓別人相信是這麼回事，原本一切無誤，她投入了滾滾江河之中，看到那個死去的孩子向自己游來，就在這時……
第201章 漩渦中的嬰靈
　　孟丹晨明明白白的看著嬰兒的小手一直撲騰的向自己游來，好像那江水與嬰兒溶為了一體，呈黑色的水以嬰兒為中心往下陷，那是一個漩渦，在飛快的旋轉，會把孟丹晨拉進漩渦中。一切都是自己的罪，孟丹晨已經不想再掙扎，張開雙手任水把自己的身體往下扯，漸漸的她感覺到難以呼吸，好像喉嚨被人掐著一般的難受，那雙小手冰冰涼涼的。一個很小的聲音讓孟丹晨聽得清楚，孩子在水中反反覆覆的說著『好恨……好恨……媽媽……』，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流下眼淚，因為她在水中，母親的本能讓她張開雙臂，把孩子擁入懷中，她的手摸到幼嫩的肌膚，沒有溫度感的生命，那是她那無緣這個世界，死在冰冷手術室裡的孩子，當冰冷的不銹鋼器具把孩子強行從母體裡帶出的時候，沒有人知道這個孩子有多麼的痛苦。這是社會進步的悲歌，有違人慈愛的天性，只關愛一部分活著的人，卻不給別人活下去的權力，聽到這裡，汪筱惠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她看著眼睛微微發紅的孟丹晨。
　　「那後來呢？」
　　「後來，孩子哭了……」已經出家名號為慧塵的孟丹晨眉心下墜，她無法說出她內心的感受，嬰兒在水裡大聲的啼哭起來，是幻覺還是其他嗎？孩子在說『媽媽，我愛你。』，是孟丹晨母性的一個擁抱化解了嬰靈之霧的控制，嬰靈竟然放棄了對母親的尋仇。
　　阿狗站在一旁，側身看著慧塵。「然後你就被那個和尚救了？」
　　「嗯，是大師救了我。」慧塵似笑非笑，嘴角很淡然，歎了口氣：「貧尼哪裡有活下去的勇氣，雖然大師告訴我孩子原諒了我，但是陳路會原諒我嗎？」
　　「你真是一個蠢女人！如果陳路要跟你計較，他也不會明知道有毒會死還喝那杯牛奶，哪個男人愛一個女人到這個份上，那他是沒救了！」郎浩想起從未謀面的陳路，忍不住有點可惜，沒有大腦的女人不是郎浩欣賞的對象，他才不管現在的孟丹晨是不是出家為尼。
　　汪筱惠拉了一下郎浩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郎浩看了一眼汪筱惠，想說什麼又沒說了，阿狗點了下頭，然後問：「那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貧尼會在這裡為孩子和陳路唸經誦佛超渡他們，願他們早升極樂，脫離紅塵之苦，然後再去自首。」
　　「自首？」汪筱惠沒想到孟丹晨竟然有這樣的打算。
　　慧塵微微一笑，感激的看著汪筱惠。「多謝施主曾經的幫助，施主是個善良的人，好心會有好報的。」
　　「你既然已經出家，在紅塵之外，為什麼還要去自首？」郎浩不太明白孟丹晨這麼做的目的，在他看來，孟丹晨做了出家的選擇，已經就是在贖自己的罪，如果孟丹晨去自首的話，法院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機率會判孟丹晨有罪，相比青燈古佛了餘生，在牢裡淒淒哀哀更難熬。
　　此時，天空下起了綿綿細雨，雨水滴落在屋簷，樹木，慧塵抬頭望著天空，看到兩隻急歸的鳥劃過天空。面對慧塵的不語，郎浩輕輕的吐了口氣，把手掌攤開，接下一滴從天空掉落的雨，水珠在他的手心裡砸碎，成圓形攤開。世間的什麼事不是這個樣子？都需要好好的呵護，但不一定呵護就能換來一個好結果，事情要往哪個方向走不是人能夠掌控的。善如流，多少人從？如果沒有科技的發展，還會有藏紅花，多多少少人們都在犧牲著什麼，太想得到的人必然會失去更多。時下，男女之間戀愛，男的會要，女的會給，好像這樣才是愛情的發生，有幾個人在對自己負責？在對別人負責？說不清楚是不是報應，總有人死在幻覺裡，也死在真實中，死的不是軀體就是心靈。
　　離開壽安寺時，阿狗的心裡說不出的悶，在孟丹晨的事情裡，阿狗有反思自己很多，突然，他很想要負責，對喬若雲有個交待和承諾，結婚的念頭縈繞在心頭，雨水順著阿狗的頭臉流進了脖子，當壽安寺的大門打開，他看到站在門外淋著雨的喬若雲時，急切的把她擁入了懷中。
　　「若雲，我們結婚吧！」
　　「啊？」喬若雲抱著看起來有些不安的阿狗，她能感覺自己的心跳好快，那顆不屬於自己的心在為自己的感受而跳動，愛情這種東西騙不了人。「好！」
　　見證這一幕的汪筱惠和郎浩握緊了手，看著緊緊相擁的喬若雲和阿狗，雨水朦朧了四個人的視線。愛情是什麼？愛情是男人與女人尋找要相伴一生的人的記號，像前世留下的胎記，會在見到某個人時引起自身的反應，讓你想起愛情這個詞。這個世界有太多人打著愛情的晃子做欺騙的買賣，空虛的心靈在沒有找到真愛以前迷茫，被慾望左右，讓人看不清真相，遇到真愛後才覺得自己作惡多端，毀過太多，也許注定得不到幸福。童話是孩子的夢想，愛情是成人的童話，在慾望都市中望眼欲穿的那一份愛情被人拉扯成了碎布。造下的孽，誰來還？這個世界在人看不到的地方，總有一雙眼睛在盯著自己，好與壞，你敢坦誠的承認嗎？不敢面對自己的人，最後都會毀了自己，也會毀了別人。一個星期後，當郎浩通過自己的方法找到讓孟丹晨懷孕的男人時，那個男人已經死在了一個臭水溝裡，沒人知道是失足還是尋仇，警方把這個案子例入意外死亡。
　　阿狗跟喬若雲約好，處理完嬰靈之霧後兩個人就結婚，他們要一場盛大的婚禮，要有所有人的祝福，結婚後要生一個很可愛的寶寶，不管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那是他們之間愛情的證據。兩個人坐在天台，看著秋天少見的星空，幻想著未來的生活，喬若雲的臉上帶著笑意。
　　「曦，你說以後我們的孩子會很可愛嗎？」
　　「必須可愛，是女孩子一定會像你那麼漂亮，是男孩子的話肯定有我這麼帥氣。」
　　「如果是對雙胞胎呢？」
　　「那最好啦，哈哈，有兒有女，到我們老了時才不孤獨。」
　　「還好，我們還能養活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