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節

　　「應該是吧。」
　　「整顆心換掉還能活不是沒可能，不過這件事也太蹊蹺了，有沒有可能是長得相像而以？」
　　「如果你看到了阿狗的熱乎勁兒，你就知道老衲為什麼擔心了，他現在好比一頭盲目的黑熊，逮住了認準了，是不會撒手的。」郭子蕭擔心的正是這點，他總感覺這個女孩子的出現很巧，事隔幾年，明明記得對方愛著對方，卻不來找對方，是個人都忍不住，一旦忍住了必然不會這麼輕易出現，除非有所目的，那個女孩子的目的是什麼？阿狗的家產還是膺影的地位？郭子蕭也說不清楚。
　　郎浩知道郭子蕭的擔心，但是現在沒有看到一切，他也不好下結論，於是叮囑郭子蕭：「這樣吧，現在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明天你盡量拉著阿狗回上海，等我和筱惠回來，阿狗是個聰明人，我相信他不會那麼糊塗。」
　　「嗯，只能這樣了，老闆，你們自己也當心點兒，特別是筱惠。」
　　「放心，我會照顧她的。」郎浩回頭看了一眼汪筱惠，掛斷了電話，三兩步的跑回了汪筱惠身邊。當著梁院長的面，汪筱惠不好問什麼，於是同郎浩商量道：「老闆，要不然我們今天晚上就行動吧，我怕多拖一天會有更多的人受傷。」
　　「今天晚上？……可以，那個……剛才的電話是大師打來的，他說必要的話可以用佛音強行超渡……」郎浩摸了下鼻子，壓低聲音跟汪筱惠說，生怕站在遠處的美旋會聽到，對計劃產生影響。
　　汪筱惠點了下頭，然後看著梁院長說：「現在要麻煩你做兩件事，一是讓我們脫離警察的視線，二是隨我們一起到湖邊。」
　　「我去試試。」梁院長巴不得早點兒結束這場長達二十年的心裡愧疚，於是同意了汪筱惠的意見，向警察走去。
　　郎浩看著梁院長的背影，輕聲的問汪筱惠：「這樣的事情交給他是不是難了點兒？警察未必會聽他的，要知道我們現在可是懷疑對象。」
　　「沒辦法，只有試一試，不然怎麼讓他有機會去獲得許梅的原諒呢？」汪筱惠交錯著雙手，希望上天能保佑一切順利。她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身後，一雙冰冷的手向她伸來，帶著怨氣的聲音在郎浩和汪筱惠的耳邊蕩來蕩去。
　　「我不會原諒他的，我不會原諒他的！」
　　汪筱惠有些吃驚的回頭一看，美旋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自己的身後，兩隻眼睛空洞無神，不！準確的說，美旋的眼睛沒有眼白，全是瞳孔的黑，黑得像深不見底的潭水。明顯的，此刻與汪筱惠對話的不是美旋，而是許梅，這讓汪筱惠有些措手不及，試探的問：「他並不是真心的想害死你，為什麼你不原諒他呢？」
　　「他玩弄我的感情，玩弄我的身體，從我死的那天起，我就發誓我要報復，報復這個世間他要守護的東西，平靜，美好的東西全部都要消失，我要讓他知道我對他的恨有多深！」許梅借美旋的身體狠狠的說，伸出的右手開始變化，指甲像春天的草一樣瘋長，變得尖銳，與野獸沒有區別。郎浩一看，忙喊道：「糟了！」說完，拉著汪筱惠向警察的方向跑。那幾個警察一開始沒注意，當他們看到追在郎浩和汪筱惠身後的美旋時，不得不顫抖的拔出了佩槍，因為美旋的整個人飄在空中，指甲烏黑，像鬼厲一般。為首的警察用槍指著美旋，大聲的喊道：「給我停下來！不然我開槍了！」
　　「停……停……停下來，我要開槍了！」一個才當職沒幾天的小警察嚇得腿直哆嗦，不明的液體浸濕了褲子。
　　一聲槍響，不知道是哪個警察開的槍，打中了美旋的心臟，血從她的胸口流出，染紅了白色的裙子。汪筱惠回頭看到，忍不住驚呼：「不要開槍！不要！」但是，她沒能制止槍聲的響起，連續三聲槍響，一槍打在了美旋的眉心。梁有懷看呆了，美旋從空中掉落，口吐鮮血，兩隻眼睛恢復了正常。汪筱惠知道，這時的美旋不是許梅，而是美旋代替許梅中了槍，死的人是無辜的美旋。這一切的悲劇都是梁有懷造成的，汪筱惠含著淚，怨恨的看著梁有懷，質問道：「你高興了嗎？開心了嗎？因為你二十年前的一個錯誤，要死多少人才夠？深愛著你的許梅，無辜的居民，可憐的美旋，難道你的一時衝動就要這麼多人來為你陪葬？」
　　「我……」梁有懷看到這個場面，深受刺激，跑了起來，一頭撞到旁邊的大樹上，要不是郎浩及時阻止，他可能當場斃命。
　　汪筱惠已經沒有了力氣，當所有警察奔向美旋時，汪筱惠跌坐在了地上，哭泣起來：「為什麼會是這個樣子？」眼淚滴落到草地上，慢慢的浸進了泥土裡，沒有人會發現，當草坪上的鮮血碰到汪筱惠的眼淚時會淡淡的化開，變得清澈，那股血腥氣在慢慢的消失。隱隱約約，有人在跟著汪筱惠哭泣，好像有很多個紅色的影子跟汪筱惠站在一起，他們哭得好傷心好傷心，直到眼淚把他們被血染紅的衣服洗成了白色，哭聲才停止。
　　消失了，那些枉死的人和帶恨的陰靈都消失在了星星孤兒院，連汪筱惠也不知道，這就是慈悲的力量。慈悲者懷天下之痛，行人間善事，因為汪筱惠的慈悲與眼淚，才能把原來帶恨的一切化解。梁有懷在恍惚中看到許梅帶著他們的孩子跟他道別，孩子很帥氣，跟他年輕的時候一模一樣。梁有懷突然間很捨不得，他捨不得許梅和孩子離他遠去，如果當初他不那麼決定，雖然不是很愛許梅，如果為了孩子而去接受和珍惜的話，也許他現在有一個很美滿的家庭，許梅是個賢慧的妻子，兒子也長大成人。如果這一切不是如果，那麼就沒有悲劇的發生，一切恨因自私而起，卻總會因為寬容而滅。人本自私，學會接受與寬容，將是化解悲劇的利器。
第98章 換命
　　郭子蕭和阿狗比汪筱惠跟郎浩先回到上海，當然，阿狗還帶著他失散多年的女朋友，三個人剛到酒店，阿狗就接到了一個電話，神情凝重的樣子，一個人站在窗邊想了很久，然後掏出手機發出了一條信息：今天晚上九點。他發完信息後，喬若雲正好從洗手間出來，從後面抱住了他，把臉貼在他的後背，溫柔的問：「發生什麼事了嗎？怎麼一回上海就心事重重的樣子？」
　　「沒有。」阿狗轉身，捧起喬若雲的臉，看著她乾淨的眼神，如當初一般清澈。
　　畢竟是相愛的人，要在想愛的人面前說謊，是件不容易的事情，喬若雲肯定阿狗說的不是實話，笑道：「我還不瞭解你嗎？要是沒有心事的話，你絕對不會這個樣子，我想應該是有什麼事情讓你感到為難吧？」
　　「知我者，若雲。」阿狗笑著歎了口氣，握著喬若雲的手。「你應該知道『移神換命』？」
　　「移神換命，你說的是將一個人的天生命運轉移到另一個人的身上？」喬若雲有些驚訝，這件事她以前就聽說過，但是還沒有人能真正的做到，雖然她知道阿狗成為了鷹影的神主，但是還是不太確定。
　　阿狗背靠著窗台，點了點頭，那樣的表情是最準確的答覆，喬若雲見了忍不住驚呼：「你要替人移神換命？」
　　「親愛的，替我保守這個秘密。」阿狗用懇求的眼睛看著喬若雲，心情少有的沉重。
　　「這個當然，只是你要幫誰？」喬若雲忙答應，又忍不住好奇的問。
　　這個秘密，阿狗不打算告訴任何人，至少他不想對任何人交待，這是他無法改變的個性。有時，他和喬若雲很相似，當不知道該怎麼去回答一個問題的時候，都會逃避。情人之間最好的逃避方式，就是用肢體來掩飾語言的殘缺，阿狗直接用吻封住了喬若雲的提問。兩個人相擁著在房間裡纏綿，一直到晚上，阿狗才走出房門。阿狗敲開郭子蕭房門時，郭子蕭正在狼吞虎嚥的享用裴管家給他準備的泡麵，熱熱的麵湯微帶鹹辣，讓郭子蕭直呼好爽，見到阿狗進來時，調笑道：「跟情人溫存夠了，就想起我了？」
　　「嘿，朋友之間用得著講這些嗎？」阿狗笑著坐到郭子蕭的身後，有些出神的望著郭子蕭頭上的白髮。
　　郭子蕭對這些並沒有察覺，還在吃自己的泡麵，一邊吃一邊問：「咦，你女朋友呢？怎麼就你一個人？」
　　「呵呵，兄弟在一起的時候不討論女人。」阿狗拍了一下郭子蕭的肩膀。
　　「你話說得倒好聽，不討論女人，那是因為你跟女人在一起的時候從來沒想過兄弟，看你在台北和她重逢以後的纏綿勁兒，我都羞愧得要鑽到地裡去了。」
　　「兄弟，不用那麼損吧？」
　　「那是因為你不知道，在飛機上的時候，我冷得半死想問你拿件外套，結果發現你們在後座親親我我，你叫我情何以堪？」郭子蕭一想起自己在飛機上被凍的情景就有些鬱悶，本來想讓空姐給自己準備條毛毯，結果美麗的空姐善解人意的告訴他，毛毯沒有多餘的了！怪誰？只能怪自己坐的是經濟艙，最多怪自己交了個有異性沒人性的兄弟。「人生何其苦？一苦無父母，二苦無手足……」
　　啪的一聲！碎碎念的郭子蕭暈倒在了阿狗的掌下，要不是阿狗拉著他，郭子蕭的頭都掉進麵湯裡了。在阿狗拉住郭子蕭的同時，門外竄進兩個人影，阿狗忙吩咐：「若雲，出去時幫我把門關好，替我守關！」
　　「我知道。」喬若雲收起可愛的面孔，顯示出靈媒的本色，不給人看清的機會就閃出了門外。阿狗一個人把郭子蕭扶到了床上，然後對另外一個矮小的身影說：「你躺到床上去吧。」那人聽了話後，按阿狗說的躺到郭子蕭的身邊，他跟郭子蕭兩個人的頭並排著，阿狗站在他們頭的上方。移神換命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一不小心，就會導致兩個人的人生完全的錯亂，還有可能會瘋顫，如果不是喬若雲幫助守關，不讓人闖進來，阿狗都沒有絕對的把握在鷹影總部以外的地方做這件事。原本阿狗就為郭子蕭天生衰老症感到苦惱，他也沒有想到會有人自願要和郭子蕭換命，一旦交換成功，郭子蕭便可以過正常的人生，活到壽終正寢。只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哪種感情不是情，阿狗也有自己的疑慮，要不是那個『他』堅持要這麼做，他也不會答應。命運的事情也許天定了，但是說不準，人與人有種緣叫際遇，在某個時刻遇到的某個人會在某個階段產生某種作用，說朋友之間是相互利用其實並不完全是貶義，至少他們相互之間得到了對方想要的，阿狗就這麼在心裡安慰了自己一翻。關掉燈後，阿狗脫下了上衣，站在床頭，雙手如緊握宇宙一般扣在胸前，啟動了靈異卷軸。神秘的光束從阿狗的胸前跳出，閃著紅色的光芒，一小撮火焰跳離靈異卷軸，飛進了阿狗的眉心。當阿狗睜開眼，雙眼裡燃著熊熊的火焰，透過紅焰，他很快從郭子蕭的白髮中找出了郭子蕭的命運絲。只要將這根命運絲拔下，準確無誤的種到另外一個人的頭上，那麼另外一個人就會承接下原來屬於郭子蕭的衰老症。阿狗要做到這一點並不難，在沒有干擾的情況下，他幾乎施行了瞬間移植。在凡人看來，不過一眨眼之間，兩個人的命運就此改變。紅光消退，靈異卷粙回到阿狗的胸口時，大功告成。阿狗一邊穿上衣，一邊對躺在床上清醒的那個人說：「起來吧。」
　　「好了嗎？」那個人翻身坐了起來。
　　阿狗從衣服裡拿出了一個帶有鷹影標誌的牌子，遞到那個人手中，叮嚀到：「拿著這塊牌子在街上走半個小時，會有人帶你去你該去的地方。」
　　「謝謝。」稚嫩的聲音裡充滿了感激，收好了牌子後，對阿狗行了個禮。
　　「我只能幫你到這裡，以後會如何，看你自己的了。」
　　「我明白。」
　　那個人說完，拉開房門跑了出去，阿狗看著從房門外傳來的光，有些擔心，開始懷疑自己做得是否正確，雙手捂著臉。喬若雲看到門打開，於是走了進來，發現阿狗在難過後，輕聲安慰：「不要想那麼多，你這麼做也是為了朋友，不是嗎？」
　　「不知道，我不知道我這麼做對不對，為了朋友，可是他真的願意嗎？」阿狗回頭看著躺在床上的郭子蕭，想起來，郭子蕭也是個極其可憐的人，天生得了不長存的病，自己的命運自己不知道，卻由別人動手為自己篡改，誰會願意？
　　喬若雲看到阿狗難過，忍不住有些動情的說：「只要我們知道這樣做對對方來說是好的，那麼我們又何必去計較這麼多呢？有時，一些事情必須得用一些手段。」
　　「是嗎？」阿狗開始認真的看著喬若雲，原以為時間只是時間，不會改變什麼，但是為什麼現在的喬若雲讓自己覺得好像是那麼的陌生，一樣的聲音一樣的臉，在一樣的軀體下，那顆心還是不是原來的？阿狗的心裡有疑問，卻不願意多想，幫郭子蕭蓋好被子後，拉著喬若雲回了房間。兩個人洗完澡躺在床上，阿狗突然什麼都不想做，只是想靜靜的抱著喬若雲，不讓手空下心空下，其他的什麼都不想。
　　夜寂靜著，有人在夢中相會，有人在現實中別離。風吹動樹葉，發出嘩嘩聲響，郎浩拉著汪筱惠的手走在大馬路上，他突然間有種想法，不想休息不想睡覺，只想和汪筱惠兩個人這麼走著。人生路多長多遠未必，有人說，這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你的身邊陪你走過這一程的是什麼人。汪筱惠幫美旋下完葬後，就一直滿懷心事的樣子，這讓郎浩有些心疼。
　　「還在想美旋嗎？」
　　「嗯。」汪筱惠一點都不掩飾，她的確在想美旋，想得更多的是『無辜』兩個字。「我不知道為什麼，這個事情有時好像複雜得讓人看不懂，明明可以很簡單，偏偏牽連過廣。」
　　「是啊，如果梁有懷當年能夠擔當起一個男人的責任，那麼許梅就不會成為怨魂，如果許梅能夠放下仇恨，那麼那些人也不會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