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第30章 寧胭脂
　　郭子蕭停止了誦經，感覺害怕的沈冰清跑到洛旖身邊，拉著她的手，和尚站起來轉過身看著沈冰清，兩隻眼睛脈脈含情。沈冰清認出了這個和尚就是自己夢裡的那個人，雖然以前從未看到過臉，便是那種感覺她永生難忘。「是你！」
　　「是微塵。」和尚回答。
　　洛旖底氣十足的看著小和尚，大聲的問：「微塵是你的法號？」
　　「正是貧僧法號。」和尚行了個禮。
　　洛旖可不喜歡這些禮節，開門見山的說：「或許你應該告訴我們到底是怎麼回事，身為佛門中人的你，為何在圓寂之後陰魂不散，對沈冰清百般糾纏？」
　　「該來的總會來，阿彌陀佛。」和尚閉上了眼睛，似乎在回憶。「還記得那時是本寺建寺慶典……」
　　唐代時期，清微寺初建，由其他寺廟遷來了一些得道高僧跟一些小僧侶，微塵就是其中之一。從小無父無母，在寺廟中長大的微塵潛心向佛，身受師傅清虛大師的喜愛。建寺慶典那天，得知清微寺來了得道高僧，吸引了當地的很多善男信女，裡面不乏大戶人家。要說當地最富貴的就是寧家，寧家是大戶人家，兩老無子膝下只有一女寧胭脂，於是二老對小女百度呵護，是其掌中寶心頭肉。那天，寧胭脂也隨母親來到了清微寺，從小嬌生慣養的她趁母親在燒香理佛的時候隨意的在寺廟附近逛著，走著走著，就來到了人煙較少的偏山。
　　此時，正在偏山砍柴的微塵看到了寧胭脂，如其名，膚如凝脂出塵脫俗，少年之心砰然而動，仍他再唸經誦佛也於事無補。這時，寧胭脂一不留神踩到了一顆石子，就在她翩然欲倒時，微塵衝上前抱住了她。四目相對，微塵強行讓自己不再看寧胭脂，卻激起了寧胭脂的好奇玩樂之心，她用自己的嘴唇去挑釁一個血氣方剛的小和尚。然而微塵畢竟是理佛之人，鬆開寧胭脂後言道『善哉善哉』，就要離去，這氣壞了寧胭脂，一跺腳想了個壞主意，假裝再次跌倒。微塵哪有寧胭脂這般的心計，自然上當的抱住了她，這一次他沒有抵得過考驗，對於寧胭脂再也無法抗拒。他帶著寧胭脂從後門回了自己的禪房，這時的僧侶大多都在前院接待香客，所以後院根本無人，不經世事又略微懵懂的寧胭脂就這樣把自己的清白交託給了小和尚微塵。原本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誰知道寧胭脂卻因此而珠胎暗結，在父母的逼迫下，說出了自己與小和尚微塵之間的事。氣壞了寧家兩個老人，在顧及名聲的情況下，寧家二老找上山去，欲請方丈清虛大師成就孽緣，讓微塵還俗做寧家的女婿。誰知道此事被方丈大師一口回絕，送走寧家二老後，方丈大怒，把微塵叫到了廟堂，以微塵犯了色戒之名要對他施以杖刑。杖刑進行到一半，看著奄奄一息的弟子，方丈悲痛的問『你可知錯？』，微塵看著師傅，想到寧胭脂的一顰一笑，竟然回答『弟子沒錯。』沒辦法，雖然方丈愛惜，有心救他一命，但是微塵心意已決，在杖刑中微塵含笑離開了人世。
　　離開人世的微塵化作了孤魂，因為意念，他來到了寧府。而這個時候剛好是寧胭脂服用滑胎藥的時候，寧胭脂並不知情，是寧家二老暗中決定。當鮮血從她的雙腿中流出，寧胭脂才明白父母要除去自己的腹中骨肉，於是淚流滿面，因為極端的痛苦，大叫著微塵的名字一命嗚呼。微塵親眼看著牛頭馬面把自己心愛的人帶走，已經脫離軀體的寧胭脂也看到了微塵，於是笑著對他說『別忘了來找我』。為了寧胭脂這一句話，本就處在六道之外無法輪迴的微塵等待了上千年，找尋了上千年。
　　寧胭脂不是別人，正是沈冰清的前世，在微塵找到寧胭脂後，一直等待著沈冷清長大，完成未了的情緣。
　　這才有了沈冷清沒完沒了的夢魘和睡不著的病症，她雖投胎再世為人，前世記憶已經散去，但在微塵的夢裡又不知不覺的重回了前世。
　　聽完微塵與沈冷清的前世情，洛旖很感動，但是又不解：「難道就因為這樣，你要毀了沈冰清一輩子嗎？」
　　「毀了她？怎麼會，我愛她都來不及。」微塵顯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事。
第31章 心有慈悲
　　郭子蕭便把沈冰清在現世中的種種情況告訴了微塵，其實微塵並不是不知道是什麼情況，只是沒有想過後果會那樣嚴重。知道了自己的前世後，沈冰清整個人顯得很恍惚，眼神看著微塵，魂卻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郭子蕭走麼洛旖的身邊，小聲的問：「現在怎麼辦？」
　　「你問我幹嘛，當然是問他們。」洛旖微微動了一下嘴角，看著悲哀的微塵，那一席淄衣早已不復當年的布氣，只有時間帶給的傷痕。
　　微塵看沈冰清的眼神先是滾燙，而後是落寞，轉身走到了佛像的前面，虔誠的跪了下來。「我佛慈悲。」
　　沈冰清不知為何突然內心一緊，感覺好像有什麼事情發生，正想說話，卻見微塵把手伸向了佛，觸碰的一剎那，整個人如沙粒般散開，影像不再。整個廟堂裡只有香油燈閃爍，不見了微塵，發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個人的幻覺，沈冰清心痛的流下淚來。洛旖遞給她紙巾，看著這座千年古寺，忽然體會到人生百年，愛恨不過雲淡風輕。晚上沈冰清沒有再發病，三個人在寺廟裡坐到天亮，下山後直接訂了機票，飛回上海。
　　沈夫人履行了自己的承諾，給了洛旖一張二十萬的現金支票，愛財的洛旖一點兒也沒有感覺到開心，回到酒店後一直悶悶不樂，這突然的轉變讓郭子蕭有些無所適從，不知道該對她說些什麼。兩個人躺在沙發上，突然洛旖轉過頭問郭子蕭：「你說我的前世會是什麼樣子？」
　　「前世怎麼樣重要嗎？人有太多的前世去追究的話，會活得很累。」郭子蕭把手枕在自己的頭下，盯著天花板。的確如郭子蕭所說，想太多會讓人累，現在的沈冰清到底應該怎麼活下去，正常的面對人生，洛旖根本不敢想。
　　「那你知道微塵去了哪裡嗎？」洛旖的心裡有太多的為什麼，她現在能深刻的體會到讀者讀一本被太監的小說，該有多難受。
　　「別問我，我不會知道他去了哪裡，不過我相信佛主應該知道。」郭子蕭笑著回答。
　　洛旖突然有點相信郭子蕭所說的話，側身看著他。「每天早上誦經真的有用？」
　　「你不試怎麼知道。」郭子蕭理所當然的回答。
　　洛旖點頭，決定從明天起每天早上跟郭子蕭一起唸經，翻身坐了起來，走到電腦前打開文檔打出了幾個字：前世緣今生債。她打算用這句話做她下個故事的標題，寫下千年情緣的不了了之。
　　去到台灣後的郎浩跟汪筱惠一刻也沒得閒，幸虧郎氏集團在台灣有分公司，所以用車也倒方便。郎浩每天開著車跟汪筱惠到底轉悠，尋人啟示連續在報紙上登了三天，接到無數個線報，結果讓人失望。汪筱惠坐在車上，看著街道上的行人，有些氣餒：「這已經是我們的最後一站了，如果蔣思翰沒有在台北我們怎麼辦？」
　　郎浩開著車，扭頭看了一眼汪筱惠。「不會的，我相信我們一定可以找到，不要那麼快放棄，剛才報社不是打電話來說有一個人知道蔣思翰在哪裡嗎？」
　　「話是這樣說，可是這幾天以來見的那些人都不是我們要找的蔣思翰。」汪筱惠一想到那些挫折，就覺得心裡有些煩悶。
　　突然，郎浩把車停了下來，歪著頭看了一眼外面，對汪筱惠說：「到了。」
　　汪筱惠看到宏偉建築的牆面上貼著一塊特大的招牌，上面寫著：文宣報社。兩個人下了車，走了進去，迎面走來一個戴眼鏡的年青男人，西裝筆挺的樣子。
　　「你好，你就是郎先生對吧？」
　　郎浩看也沒看那個男人伸出的手，直接問道：「那個知道蔣思翰的人在哪裡？」
　　「郎先生，請跟我來。」想必那個男人早已經習慣了各種各樣的人高傲的面孔，尤其是郎浩這樣的富家子弟，雖然讓他尷尬，臉上的笑容卻依然不減。
　　汪筱惠跟在郎浩的身後，那個自稱是副編的男人把他們帶到了一間明亮的辦公室，一眼就可以看到沙發上坐著一位年青的女孩，看起來年齡不大，雖然不漂亮，但是眉眼間有一種秀氣，副編轉身笑著對郎浩指了一下那個女孩。「郎先生，這是施小姐，她知道蔣老先生的所在。」
　　郎浩點頭，拉著汪筱惠坐到沙發上，把女孩上下打量了一翻。「你是蔣思翰的孫女？」按她的年齡推算，祖孫關係比較有可能，儘管不知道蔣思翰是否再婚，郎浩卻認為這種可能比較大。女孩放下手中的紙杯，笑著搖了搖頭：「不，我不是蔣先生的孫女。」
第32章 彌留之悟
　　「那你是？」汪筱惠在心裡猜想著女孩與蔣思翰的關係。
　　「你們不用想了，我是文修養老院的義工，負責照顧蔣先生的。」女孩笑著回答，好像想到了什麼。「對了，如果你們要見蔣老先生那麼就要趕快，因為最近蔣老先生的身體不是很好，遲了我怕就來不及了。」女孩擔憂的皺起了眉頭，郎浩一聽連忙站了起來。
　　「那還等什麼，我們現在就出發。」
　　郎浩說是風就是雨的個性似乎讓女孩有些反應不過來，汪筱惠拉著她就跟了出去，三個人上車後，由那個女孩指揮道路，開了近一個小時的車，來到了文修養老院。這裡地方偏僻空氣清新，最適合老人養老，在女孩的帶領下，郎浩和汪筱惠來到了蔣思翰的房間。裡面沒有太多的東西，最明顯的就是靠在牆邊的一個籐制的櫃子，上面擺滿了書。對著門的地方就是一個小陽台，隔著簾子看到外面坐著一個人，女孩輕聲的說：「那就是蔣老先生，他在下午的時候喜歡坐在陽台曬太陽，以前會看看書之類的，現在……」郎浩沒心情理會女孩的吞吞吐吐，直接走了進去，只見搖椅上坐著一個殘年枯舊的老人，頭髮已經全白，臉上佈滿了老年斑。他閉著眼，手裡捧著一本書，像是睡著了。
　　「蔣老先生很喜歡看書的，還喜歡寫字，哪怕是他得了老年癡呆，在曬太陽的時候都一定要捧一本書。」女孩站在郎浩的身後。
　　這時，老年人已經被吵醒，睜開了雙眼，說了兩個字：「我渴。」
　　「好的，你別亂動，我馬上就去給你倒水。」女孩的聲音裡充滿了溫柔，看得出她對老人的細心照顧。
　　從照片上已經分辨不出他是不是郎浩他們要找的蔣思翰，郎浩有些犯難，汪筱惠蹲到了老人的面前。「爺爺，你認識秦蘭嗎？」
　　老人看了她一眼，面無表情的重複著剛才的話：「我渴。」
　　「好了，蔣老先生，喝了就不渴了。」女孩端著個杯子走了出來，細心的把水遞到了老人的嘴邊，一點點的傾斜水杯，生怕水灑到地上或者老人喝不到。
　　郎浩看到眼前的情景，知道問不出什麼，抱著這個老人並不是他們要找的蔣思翰的心態與汪筱惠正要離開，就在他們走到門口時，突然聽到老人說了一句話。
　　「小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