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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節

  「你的心裡始終放不下一個女人,這將阻礙你激發最強大的潛能,猶如給鷹的雙腿綁上了鉛墜。若想高飛,就得學會放棄。知道我為什麼要告訴你這些嗎?因為在我眼裡,你已經是個死人了——」大巫師猛然前衝,右袖裡彈出一把匕首,借力猛刺葉天胸膛。
  救命的槍聲響起,葉天眼睜睜看著大巫師的右臂齊肘而斷,斷臂握著匕首飛出五米多遠,才濺血落地。
  「怎麼會這樣……」大巫師踉蹌後退,跌倒在地,痛苦地翻滾,傷口中血流如注。
  葉天鬆了口氣,站起身,高高地揚起手臂,招呼從後面跑上來的方純。方純這一槍來得及時,既解了他的困厄,又有所克制,沒有射穿大巫師頭顱,保住了活口。
  「你沒事吧?」尚隔著二十步,方純便大聲問候。
  葉天笑著搖頭:「有你的遠距離長槍護法,我怎麼會有事?」當然,就算方純不能及時出手,他也能在瞬間倒翻閃避,一刀切入大巫師的右肩肩窩,廢掉對方一條手臂。現在已經到了圖窮匕見、你死我活的當口,他只能盡全力搶奪先機,重創敵人。
  「我就知道,任何地方都困不住海東青,你果然沒讓我失望!」方純的頭髮已經非常凌亂,臉上黑一道白一道的,全都是汗水和塵土混合而成。她肩上背著的狙擊步槍來自於黑衣金達萊,產地美國,準確性極高,而她的槍法也足夠高明,是金延浩的手下無可比擬的。
  「幸虧有你,才能扭轉戰局。」葉天由衷地說。
  他們都沒有說出更多兒女情長的話來,甚至連一個象徵性的輕輕擁抱都沒有,只是含蓄而深情地對視了幾眼,注意力隨即轉到大巫師身上。
  大巫師不再嚎叫,左手撿起斷臂,緊緊握著,猶如被獵人捕獲的母狼。斷臂之痛,連男人都難以忍受,九成以上會疼得暈過去,但她咬牙忍著,一聲不吭。
  「帶我們去找大竹直二,我保證,不會為難你,找到他們就放你走。」葉天順手收繳了大巫師身上所有的武器,遠遠地拋開。
  「我離開他們已經好幾天,不知道他們繞到大山的哪一部分了。不過我可以保證,他們一直沒有上山,而是在平坦地帶轉悠。」大巫師坦然接受失敗,艱難地撕下一條衣襟,纏在自己的右肩上,牙咬手拉,打成結結實實的死結。
  黑夜金達萊偷襲前,葉天、方純一直以為土司大院就是最終的目的地,現在看來沒有那麼簡單。
  方純從背囊裡取出一張軍事地圖和兩把三角尺,鋪在地上量了四五次,首先確立了自己身處的位置,然後量取了向西的路線,顧慮重重地說:「方圓五十公里之內,都沒有所謂的雪山最高峰。我們必須要做出選擇,刪除錯誤消息,執行正確路線。」
  「你的意思呢?」葉天問。
  「仍然向前,但要把尋找大竹直二的人馬作為第一要點,別人的話當做參考。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我們只做黃雀,或者黃雀背後的獵人。我甚至認為,咱們可以等大竹直二得手後,再從他手中『黑吃黑』奪回來。」方純微笑著解釋。
  葉天沒有立即回答,而是低下頭沉靜地思索,直到方純催了兩遍,才慢慢地回答:「咱們把從前獲得的資訊、證據、結論都拋開,我只問你一個最根本的問題,就是『目前黑白兩道爭奪的焦點』是什麼?」
  那也是他一直在自問的,如果偏離焦點,任何計劃和想法都是錯的,導致所有的行動差之毫釐,謬以千里。
  「焦點是——黃金寶藏與超級武器。」方純立刻回答。
  葉天抬起頭,鄭重其事地糾正:「沒有黃金寶藏,只有超級武器。」
  他用力按壓著兩側太陽穴、額角,直至皮膚表面泛起紫紅色的暗斑,那是心火太旺、躁氣上浮的表現。不知為什麼,他總覺得事情不對勁,整個人彷彿被罩在一塊巨大的黑布中,漸漸喘不過氣來。明明已經接近事實真相了,他絕對不該有這種詭異的感受。
  方純也靜下心思索,漸漸跟上葉天的思路:「你的意思是,庸手著眼於寶藏,高手只關注超級武器,也就是『蚩尤的面具』?」
  葉天苦笑:「在這種高水平、高強度的絞殺對決中,庸手的最終命運都是變成墊腳石,被高手踩在腳底。他們對於寶藏的渴望,漸漸熬成了一碗沾唇即死的烈性毒藥,並且誰熬的藥誰自己喝,無一例外。況且,二戰後期日本人大量搜集黃金,根本不是為了囤積財富,其用途不過是鑄造超級武器的外層保護殼,就像現代化的高端核試驗室必須鑄造鉛鎢合金屏蔽罩那樣。」
  方純屬於一點就透、冰雪聰穎的女孩子,隨即補充:「黃金熔鑄為堡壘,體積大到普通人無法想像,所以要帶走黃金,必須得一點一點切割下來。再者,若是黃金吸收了核輻射之類的有害射線,誰動堡壘誰就將死無葬身之地。」
  兩個人對望了一眼,目光中全都充滿了驚駭。也就是說,日本人不但在製造超級武器,而且有可能對製造地點附近的所有物體造成看不見的毒害。更嚴重一些,山石、土壤、水源都已經成了這個大毒瘤的一部分,一沾即死,後患無窮。如果不能妥善處理因此帶來的污染,附近山民一定大受毒害,淒慘難料。
  向更遠處想,黃金堡壘的流毒要比日軍東北「731」部隊更為可怕。二戰侵華日軍北有細菌戰,南有核戰,毀滅中國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簡直是沒有人性。
  「海東青,你果然厲害……」方純幽幽地長歎一聲,向著葉天挑起了大拇指。
  葉天仍然苦笑:「我不值得你這樣誇獎,發生那麼多事、死了那麼多人以後才想到答案,我實在是反應太慢了。」
  方純搖搖頭,緩緩地說:「我從上個月才接到了總部的專家觀察團分析報告,上面說的,與你的分析一模一樣。超級武器不但是中國之患、亞洲之患,更是全世界、地球之患。據分佈全球的二十五位危機專家、二戰歷史研究家分析,1935年前後,日軍就有了製造『超級武器』的構思,他們收買了一大批蘇聯和德國的尖端物理人才,兩年內就造出了核武器的雛形,殺傷力與美國人的原子彈在伯仲之間。當時大國間的軍備競賽幾乎是擺在桌面上的,線人、暗探、間諜、雙面間諜多如牛毛,幾乎無孔不入。只要有足夠的賞金和時間,任何級別的機密消息都能打探得到。所以,情報部門的長官們並不擔心沒有消息,而是發愁於機密消息太多,他們就算拿出全部的智慧和精力,也只能處置其中的三分之一不到——」
  葉天點點頭,表示自己對那些訊息有所瞭解。
  二戰後的國際形勢分析家認為,日本之所以戰敗,不是因為兵力、武器、智謀,而是因為他們的狂妄,總想在所有戰場上全面擊敗中國,打得國民黨和共產黨心服口服,然後才名正言順地建立大東亞共榮圈,將亞洲控制在自己的鐵拳之下。於是,日軍只用五成國力投入亞洲戰場,另外五成力量則用於研發高科技武器,企圖領先全球,壓倒歐美列強。
  「驕兵必敗」是數千年歷史長河中驗證了千百遍的醒世恆言,即便是自詡「智慧冠絕東方」的日本人也不例外。
  「美軍在原子彈研發僅為『半成品』的時候,就急於出手,正是因為得到情報,日本科學家已經有了成品原子彈,就藏在廣島、長崎兩地。所以,他們不敢再等下去,孤注一擲地進行了創世紀的賭博性一擊。有資料顯示,向以上兩地投擲原子彈的過程中,美軍的輔助戰機、僚機、護航機、觀察機同時大密度地投擲了鑽地炸彈、燃燒彈、集束炸彈,其目的不為殺傷軍事目標,而是為了引爆日軍自製的原子彈。結果,美國賭贏了,日本人因自己的傲慢、不屑、狂妄而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那些資料的可信度怎麼樣?」葉天問。
  「百分之九十五以上。」方純臉上忽然露出了苦笑,「其實二戰中日本的武器研發能力已經超過了美國,因為天皇從登基的第一天起就簽署了密令,啟用深藏於富士山火山口下的『天空之城』忍者世家。你一定知道,『天空之城』本來是一個關押極度危險人物的秘密監獄,裡面彙集了全日本的犯罪天才、忍術狂人、極端分子……在這裡,資料中提到一個名叫『麻呂十九郎』的人,來自於服部忍者家族的『藏鳥部』,精通人類有史以來所有的殺人術。日本原子彈的研發過程就是由他主持的。而他,就是大竹神光名義上的私人老師,實際上是他與大竹神光的母親私通,才生下了後來取名為『大竹神光』的孩子。其實圍繞著『黃金堡壘』出現的所有人都是有著恩怨糾葛的……」
  這些冗長而複雜的歷史不是三言兩語就能理清的,方純的話言簡意賅,只是粗略敘述。
  「你的意思是說——」葉天邊思索邊低語,「如果黃金堡壘內藏著『超級武器』,那它就一定是世界上最先進的武器,其威力和原理遠遠超過原子彈。二戰日軍已經不屑於跟美國人進行『原子彈競賽』,而是獨闢蹊徑,進入了更高明的領域?」
  方純點點頭:「沒錯。」
  葉天頓時倍感頭疼,那樣的超級武器如果掌握在小國暴君或是戰爭狂人手裡,地球和全人類就都危險了。
  黑夜金達萊全軍覆滅時,他一方面哀傷於雪姬的離去,另一方面又慶幸金延浩之流遭殺,可以消除一部分世界大戰的隱患。眼下,最值得警惕的是伊拉克青龍,他比東北亞小國的領袖更瘋狂、更喪心病狂。
  「所以,我們不能等著半路劫奪,而是要迎頭趕上,比那些獨夫狂人們更早一步進入黃金堡壘。」葉天堅決地說。
  「這是一項拯救世界、拯救全人類的巨大使命,我們兩人不知道能不能擔負得起來?」方純的表情如化石般凝固住,靜靜地向西面望著。
  西面只有群山、雪野、古松和灌木,灰茫茫一片,極目之處,不見邊際。誰都知道「望山跑死馬」的道理,在這麼廣闊的山野中尋找黃金堡壘的入口,與大海撈針沒有什麼分別。還好,他們捕獲了大巫師,總算是一條比較有價值的線索。
  葉天忽然打了個哈欠,眼淚鼻涕一起流下來。
  打哈欠是具有傳染性的,方純也跟著打了一個,不得不停止了敘述。
  「好冷,不如生一堆火取暖吧?」她問。
  柴草和樹枝都是現成的,大巫師早已經準備好了。
  葉天點頭同意,抱了十幾根樹枝過來,又在地上挖了個圓形的火坑,把樹枝折斷後扔進去。他的衣服全都濕透了,早就該脫下外套來烤烤火。
  「這些樹枝本來是大巫師舉行火葬用的,我們暫時借用,等一會兒把這些屍體挖坑掩埋掉。非常時期,也顧不得遵守淘金幫的古老傳統了。」葉天睏倦得睜不開眼,渾身發冷,有些「打擺子」的跡象。
  「我來點火。」方純取出了口紅大小的引火器,輕輕旋轉上蓋,嗒的一聲,半寸長的藍色火苗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