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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節

  司空摘星戰戰兢兢地回答:「什麼都沒有,破木匣子裡,只有彩蜘蛛。」
  老卜外強中乾地大笑一聲:「那本來就是莫須有的誘餌,你想上當,我也沒辦法。」
  岳老三再翻了一遍手裡的日記,臉色越來越難看,突然怒氣爆發:「管你知不知道,今晚先宰了你再說!」
第八章 「余、岳、元、卜」四大煉蠱家之爭
  「不行,不行,先叫他放了我!」司空摘星尖聲叫起來。被五彩蛛網裹住之後,他已經僵硬地站了近三十分鐘,大概已經堅持不住了。
  岳老三狡詐地笑了:「放你?現在已經不需要偷東西了,還有必要放你嗎?你們漢人一向詭計多端,從來不講誠信,一開口就向我要五根金條的報酬。嘿嘿,這一次,輪到你付出點代價了。」
  司空摘星愣了愣,猛然破口大罵:「岳老三,你這個混蛋王八蛋,連朋友介紹來的朋友也要坑?五根金條算多嗎?我這還是只跟你要了個朋友打折優惠價呢!我司空摘星每次出手的報價沒有低於三百萬的。我死了,北狼司馬絕不會放過你,識相點就趕快放了我!放了我!」
  葉天聽明白了,原來司空摘星是經北狼司馬搭橋才到瀘沽湖來的,誰料苗疆煉蠱師們也是一群翻臉不認賬的小人。司空摘星是久闖江湖的老油子,歷經大江大海無數,沒想到卻在瀘沽湖翻了船。
  岳老三搖搖頭,揮手下令:「帶老卜和海東青走,讓那個小偷自生自滅吧。」
  立刻,有人趕到葉天身邊,架起他的胳膊,跟隨隊伍繼續西去。
  司空摘星一直在大吼大叫,卻沒人理睬。
  走了一陣,司空摘星的聲音漸漸聽不到了,岳老三忽然搖搖頭,奸邪地冷笑:「不到明天早晨,大名鼎鼎的司空摘星就會變成一堆長滿彩色黴菌的肥料了。你們漢人總以為苗疆人未經開化,沒有知識,任你們騙來騙去的,我就是不信這個邪,非得給你們一點教訓不可。葉天,你肯定知道『殺雞給猴看』這條俚語吧?」
  葉天腳下打了個滑,踉蹌兩步,險些跌倒,引得隊伍中發出一陣哄堂大笑。
  他回頭看了看,只見林莽,不見路徑,不由自主地長歎一聲:「可惜了司空摘星的大好身手。」
  司空摘星是盜界奇才,輕功、縮骨術、頭腦分析能力都是超一流的,同行中無人可比。這種特殊人才如果能善加利用,一定會青史留名,寫下江湖的不朽傳奇。如果就這樣不明不白死在瀘沽湖,實在是中國人的特大損失。
  「好的人才如果不能為我所用,不如直接滅了,免得成為敵人的臂助。我在劍橋大學讀哲學時,導師教會了我這樣的道理。」岳老三桀桀怪笑起來,「奇怪吧?我這樣的人也能進入劍橋?其實我認為煉蠱師應該因時而變,不可故步自封,需要不斷地學習充實,才能達到蠱術至高無上的境界。」
  葉天啞然,發現自己低估了眼前這個衣著隨便、相貌平平的苗疆人。
  「快走,還有遠方來的客人需要接待呢!」岳老三揮揮手,帶頭加快了腳步。
  葉天審視著他的背影,忽然覺得肩頭的擔子似乎又沉重了幾分,必須拿出百分之百的精力來小心應付此時的危機。
  翻過一道山梁,隊伍進入了叢林深處。每行一公里,兩側都有人出聲接應,擊掌為號,次序井然。後來,前方隱約出現了跳躍的篝火光芒。隊伍加快速度,很快便到達了一處密林中砍伐出來的空地,足有二十步見方。空地中央,燃著一大堆篝火,空氣中飄揚著新鮮木棒燃燒時的清香。
  一見到岳老三,火堆旁的所有人立刻起立,恭恭敬敬地齊聲叫著:「三爺。」
  他們的衣著或長或短,或新或舊,都不相同,但每個人都是肩背長槍、腰插短槍,雙眼中精光暴射,炯炯有神。
  有人搬過一把折疊躺椅,岳老三大喇喇地坐下,接過旁邊遞上來的黑色小茶壺,嘴對嘴呷著。
  燃燒中的新鮮木柴不時地辟辟啪啪爆出火星,躍動的火苗,也將所有人的臉變得忽亮忽暗。
  「大理的事,怎麼樣了?」岳老三呷乾了那一小壺茶,慢悠悠地問。
  旁邊的人迅速報告:「三爺,監視余家、元家的兄弟們傳來消息,他們還都停在大理,沒有向北移動的跡象。從大理到瀘沽湖的沿途,已經佈置下負責阻攔的五道防線,五個小隊跟交通警察大隊裡的熟人二十四小時設卡,一發現兩家的蹤跡,就會想盡一切手段扣押他們乘坐的車子,拖住他們。」
  岳老三點點頭:「唔,這是一盤很大的棋,所有環節都馬虎不得。烤羊,準備招待客人吧!」
  有人繼續向火堆裡添柴,然後搭起燒烤架,把三隻剝光了的野山羊掛上去。
  「再拿把椅子,給他坐。」岳老三指了指葉天。
  很快,葉天就享受到了這種「特殊優待」,得以跟岳老三同坐。他向前躬著身子,雙手雙腳伸向火堆取暖,顯得頗為狼狽。這裡距離小落水村極遠,他一直擔心,方純會不會也遭到襲擊?
  「瀘沽湖底下真的有寶,屬於苗疆人的寶,跟你們漢人沒關係。葉天,我不殺你,但到了最後你一定會來求我,求我救救你的女人。在煉蠱師的世界裡,是摻不得一點點水分的。你去求老卜,根本就是燒香拜錯了門,不如直接來求我,因為向你的女人動手的,正是我。」岳老三不再飛揚跋扈,態度平和,語調深沉,彷彿一名老練而狡猾的獵手,已經窺測到目標獵物的弱點,只等開槍獵殺。
  葉天苦笑,舔了舔帶著血跡的下唇。即使在戰火紛飛、短兵相接的伊拉克,他也沒受過敵人的折辱,一向都能全身而退,但這一次為了方純,他只能暫時低頭,把岳老三加諸於自己身上的「一掌、一腳」記在心裡。
  「我在那位方純小姐身上下了蠱,但那是在大理的時候。放心,我下的蠱,絕不會像老卜中的『牛頭馬面降』那麼恐怖骯髒,而是取材於大理三月蝴蝶泉邊的千花之蕊,其作用是悄悄地抓住她的心。」岳老三似笑非笑地解釋。
  驀地,十步之外的老卜咭地一聲笑出來。
  「春天,是個草木萬物生發的季節,所以你該明白,我是沒有惡意的,那種蠱是毒性最輕的,絕不會傷害到你女人的身體。所以說,我已經給你留了很大的面子——」
  岳老三沒說完,老卜就尖聲怪笑:「嘻嘻,是啊是啊,你果真給海東青留了面子,向方純小姐下了『情蠱』。她那麼漂亮,那麼動人,年輕得像一根剛剛挺直了身子的水嫩嫩的春蔥一樣。岳老三,你都那麼大年紀了,還有心思對年輕女孩子動情,兄弟我實在是佩服、佩服、佩服得很呢!」
  葉天的苦笑全都僵化在臉上,但他暫時無法做什麼,只能被動地聽著。又鹹又腥的血漬令他的喉嚨一陣陣發乾,很盼望有一壺熱茶暖暖身子,解解焦渴。
  「說下去,老卜。」岳老三揚起茶壺,向老卜那邊一指。
  老卜甩開挾持著自己雙臂的人,大聲說:「情蠱能改變男女的性情,將兩個原本毫無好感的人聯繫在一起,假以時日,就能互相產生情愫。從古至今,苗女們一旦遇到心儀的外族男人,就會向對方施以『情蠱』,借此拴住男人的心,死心塌地跟在她的身邊。岳老三,四大家族的人都知道,十年來,你一直熱衷於苗疆『余、岳、元、卜』四大煉蠱師家族首位之爭,驅逐了身邊所有的女人,不近女色,全心全意鑽研蠱術和權謀,現在怎麼了?怎麼突然對這個漢人女子動了心?」
  葉天突然感到臉頰一陣發燒,心底的怒火按捺不住地竄上來,倏地抬頭。
  「說得好,繼續吧。」岳老三微笑起來,「再拿一壺茶過來,給他。」
  他向葉天指了指,語氣輕蔑,高高在上。
  有人送過一隻小茶壺,裡面是剛剛沏好的茶。水滾燙,壺嘴中冒著裊裊白氣,壺把、壺底的溫度至少有七十度,燙得葉天渾身一顫。
  老卜越說越快:「既然你對方純小姐動了情,咱們各忙各的,你就別再阻撓我追尋瀘沽湖秘密那件事了。」
  自始至終,他一門心思要獨佔瀘沽湖下的秘密,生怕別人闖入來分一杯羹,如同一隻護食的狗,牢牢地看著自己腳邊的盤子。
  岳老三深深地搖頭:「老卜,漂亮女人在你眼裡只是女人,這就錯了,你應該去醫院好好看看自己的眼睛才對。漂亮女人就是世界上最犀利的武器,善加利用,就能改變任何死局。不要把女人看成人,而要把她們當做商品、籌碼、媒介、武器去使用,讓她們發揮最大的作用。我以為通過近幾年的四大家族之戰,你能變得聰明一些,可你實實在在地讓我失望了,你的思維模式太落伍了,我沒法跟你解釋清楚。」
  老卜一愣,聽不懂岳老三在說什麼。
  葉天穩住手腕,咬住壺嘴,吸進一口茶,仰面嚥下,喉嚨裡發出響亮的「咕嚕」聲,其舒適、欣慰、過癮之極的樣子,彷彿一個癮君子正在獨享「粉包」一樣。
  岳老三轉頭看著他,不屑地笑笑。
  驀地,一個年輕人快步奔進叢林裡來,在岳老三耳邊低語了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