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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節

  「金剛山五毒手」指的是五個擅長下毒、製毒的高手,「大毒手」權銀環排名於最後,其他四人,分別是「鬼毒手」金嫣兒、「黑毒手」韓夢非、「花毒手」樸貞娘、「小毒手」文鬥煥。以上五人,沒有戰鬥任務時,便蜷縮在亞洲小國的金剛山老巢裡,孜孜不倦地潛心研究以毒殺人的技術,並以此為樂、以此為榮。
  「你怎麼樣?」葉天咬著牙問。
  「幫幫我,毒氣眼看上攻到肘彎……我就要……崩潰了!」方純惶急而淒楚的聲音,像一柄重錘,狠狠地敲擊著葉天的心房,「我不能死,還有很多大事等著我去完成。如果真的只有斷臂才能求生,我……接受這結果……」
  女孩子都是極其愛美的,看重外貌多過於生命,尤其是像方純那麼優秀的女孩子,身體上的巨創帶給她心靈上的打擊將是致命的。
  「你放心,只要我還活著,你就不會有事。」葉天揚起手臂,把短槍拋開。
  權銀環向後退了退,激動得滿面紅光,笑得合不攏嘴,大聲向舉著攝像機的年輕人吩咐:「拿穩機器,把這個歷史性的時刻拍得清晰一點,好向偉大領袖匯報咱們的成績。大家聽好了,今天的功勞人人有份,我會論功封賞,絕不會虧待任何人。等一會兒海東青正式下跪的時候,記得大聲鼓掌,大聲叫好,我們的偉大領袖最希望看到的就是這種強敵歸降的場面,哈哈哈哈……」
  葉天使勁搓了搓自己已經麻木的臉,也許當他屈下雙膝時,心也會麻木。海東青一向都是高傲冷峻地翱翔於青天之上的,即使偶爾降落,也是在孤峰絕頂,而不是骯髒的地面上。今天,他無法堅守自己的原則,只能屈從於黑夜金達萊的重壓之下。
  「可以開始了。」年輕人調整好焦距與取景框,興致勃勃地笑著大叫。
  所有人盯著葉天,那些目光中有蔑視、鄙薄、譏笑、憐憫、幸災樂禍、偷笑……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記得遵守你的諾言。」葉天做了最艱難的決定,身子一點一點矮下去。
  自記事以來,他只跪過父親沃夫子的骨灰罈,那種生死離別之後刻骨銘心的痛楚猶在心頭時時回溯,自己當日留下的混合著鮮血的熱淚還未冷卻,現在卻要對著另外一名異族敵人的首領下跪。父親在九泉之下,一定會罵自己無恥、不孝、愧對列祖列宗吧?
  「白曉蝶、白曉蝶、白曉蝶……」葉天在心裡默念著那個名字。
  即使方純否認自己就是白曉蝶,但她的一顰一笑、舉手投足,無時無刻不在喚起與白曉蝶有關的點點滴滴記憶。
  「跪下、跪下、跪下、跪下……」門外的黑金部隊人馬一起鼓噪起來。
  也許二十四小時後,海豹突擊隊超級精英海東青跪拜黑金部隊「金剛山大毒手」權銀環的照片就會登上全球各大報紙的頭版,給五角大樓的高官們一記重重的耳光,讓西方列強對亞洲小國刮目相看。自然而然的,權銀環也將得到巨額封賞和政治上飛黃騰達的資本。
  「對不起,父親,我不能讓方純或殘或死,一定要為她做這件事。風平浪靜之後,我會手刃強敵,並且自殺謝罪,以洗清此刻加諸於列祖列宗牌位上的恥辱。」葉天狠了狠心,徹底放鬆膝蓋,向前跪倒。
第八章 來自蠱苗部落元氏門下的神秘人
  嗚的一聲,治療室裡猛地刮過了一陣旋風,一個灰濛濛的影子從爆炸後的壁爐裡閃出來,一把拉起葉天,急步後退,閃到方純身邊。
  「誰?幹什麼的?」權銀環驚愕之下,惱羞成怒,大聲呼喝。
  那是個穿著一身灰色粗布衣服的男人,頭髮剪得極短,臉上戴著同樣的粗布口罩,遮蓋住鼻樑以下的部分,只露出一雙精光暴射的眼睛。
  「幹掉他!」權銀環的美妙幻想橫遭破壞,一秒鐘也忍耐不住,揮手命令槍手們殺人。
  「停,看你胸口。」灰衣人舉起手,指著權銀環。
  權銀環低頭一望,衣襟上沾著許多灰色的粉末,與浮塵沒有差別。
  「你想說什麼?」權銀環控制住情緒,沒有立即向前。
  「你不動,我的蠱蟲也不動;你動,自己首先就粉身碎骨,化為烏有。」灰衣人簡潔明瞭地回答。
  「我憑什麼要信你?你算哪棵蔥啊?」權銀環憤怒地咆哮著。
  「不信就試試。」灰衣人冷漠地回答。之後,他低頭看著方純的右臂,蹲下身,咬住銀環蛇的半截身子,連血帶肉,一口一口地嚼碎嚥下去。治療室內外突然變得死寂一片,那人嚼碎蛇骨的喀嚓聲清晰可聞。
  權銀環的胸口不停地起伏著,右手幾次舉到半空欲落,卻又硬生生地控制住。
  吃完了死蛇,那人咬住方純的指尖,大力地吮吸著,把暴怒的權銀環以及所有人扔在一邊。
  「你……到底是什麼人?」權銀環終於按捺不住了,雙手翻開衣襟,撮唇銳嘯,袋子裡的銀環蛇同時躥起半截身子,彷彿箭在弦上,引而不發,氣勢煞是驚人。
  葉天橫跨一步,擋在灰衣人前面,用自己的身體為兩人護法。
  「你是蠱苗部落裡的人嗎?你是『余、岳、元、卜』四大家族門派裡哪一個分支的門下?我們『金剛山五毒手』跟蠱苗部落毫無過節,到雲南來只是為了執行上峰的命令,如果缺失了拜會的禮節,容我後補。但是,你不能一上來就攪局,耽誤了黑金部隊的大事。朋友,我在跟你說話,請回過頭來好嗎?」權銀環變得謹慎小心起來,只是用話鋒試探,卻遲遲不敢發動銀環蛇群體攻勢。
  「余、岳、元、卜」是西南大山少數民族裡的四大姓,其中,每一姓的主幹五代分支,都屬於蠱苗部落中人,娶妻生子、嫁女養老,都在本族內進行,絕不會跟平常百姓談婚論嫁,以保證蠱術秘密不會外洩。
  作為黑金部隊的中層,貌似粗魯無腦的權銀環其實很懂得何時該收斂,何時該粗放,當他看到灰衣人若無其事地吞吃劇毒的銀環蛇時,已經意識到對方不好對付了。能戰則戰,不能戰則和,不能和則退,這三條是指揮家必定會遵循的原則,權銀環也不例外。
  吮吸兩分多鐘後,灰衣人放開了方純的手指。
  此刻,她手臂上的黑色蛛網全都消失了,銀環蛇的毒牙留在她手指上的一對小孔裡流出的也成了殷紅的鮮血,可知蛇毒已經被完全拔除。
  「元。」灰衣人冷冷地回答。
  權銀環揩了揩光頭上的汗水,臉上堆起笑容:「那麼,你一定是在元滿、元如意兩兄妹麾下做事了?我們的偉大領袖聽說過他們兩位的大名,吩咐我一定要邀請他們去首都做客的。其實,黑金部隊中缺少的就是像閣下這樣的苗疆遊俠,在下舉雙手歡迎尊駕加盟。既然如此,我們極有可能成為朋友,這裡的事請高抬貴手,讓我們徹底做完,別耽誤了上峰的命令。然後,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怎麼樣?」
  灰衣人傲然挺立著,雙手拇指依次在其它四指上往復掐算著。
  只要權銀環一聲令下,門外的人就會一起開槍,讓灰衣人來得去不得。
  葉天保住了自己的尊嚴,而方純則從困厄中脫險,這一幕算得上是從谷底飛躍至峰頂的突變,灰衣人的出現徹底將兩人拖出了泥潭。
  「不要輕舉妄動,我不想在這一刻就大開殺戒。現在,節氣距離端午節尚遠,殺了你,浪費了我的蠱蟲,又沒有新的材質可以補充,也許會錯過四大派的『蠱戰』。蠱戰,是我眼下最難度過的一關,你們的命,甚至不如我眼中的一根鵝毛重要。走吧,趁我還沒改變主意之前。」灰衣人稍顯抑鬱地歎了口氣,正眼都不看權銀環,彷彿只當他不存在一樣。
  「這個……這個,老兄,我得帶他們走,因為他們都是我的戰利品——」權銀環低眉順眼地解釋。
  灰衣人冷峻地打斷他:「不,他們現在不是了。你走,帶你的人走,其它的,都放下。」
  權銀環愣了愣,笑容變得詭異而曖昧:「這麼說,老兄是不給黑金部隊、不給『金剛山五毒手』面子嘍?你這麼橫插一腿,讓兄弟我非常難做啊!」他伸出鮮紅肥厚的舌頭,重重地舔了舔下唇,指了指雷燕和日本兵,笑嘻嘻地接下去,「我們能不能再打個商量?我帶走他們兩個,你留下葉天和方純,一人一半,公平合理,童叟無欺,行不行?」
  從日本兵能夠繪製通向黃金堡壘的地圖來看,他的價值是無可估量的,只要帶走他,黑金部隊就搶佔了奪寶的絕對先機。
  灰衣人皺著眉,眼神中殺機凜然:「我從不喜歡討價還價,這不是在做生意,滾吧!有多遠滾多遠,有多快滾多快!」
  權銀環搖搖頭,無可奈何地笑笑:「商量不成就算了,老兄何必發火?」
  毫無徵兆之下,他既不蓄勢,也不運氣,雙肩一抖,衣襟下袋子裡突然飛出四條盤著身子、血口大張的銀環蛇,破空而過,急噬灰衣人的面門。那些全都是經過特殊訓練的毒蛇,幾乎能跟權銀環心意相通,完全領會他的命令。
  萬萬想不到的是,接下來的一幕,彷彿世界上最頂級的魔術師現場大顯神通一般,灰衣人右臂一揮,原先緊握著的拳頭霍地張開,五指叉開到極限,整條手臂在半空中瑟瑟顫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