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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節

  「偷襲珍珠港」是指由日本政府策劃的一起偷襲美國軍事基地的事件。1941年12月7日清晨,日本海軍的航空母艦艦載飛機和微型潛艇突然襲擊夏威夷基地珍珠港以及美國陸軍和海軍在歐胡島上的飛機場,重創美國海軍太平洋艦隊,太平洋戰爭由此爆發。這次襲擊最終將美國捲入第二次世界大戰,它是繼19世紀中期墨西哥戰爭後第一次另一個國家對美國領土的攻擊。
  幾乎所有史學家和軍事分析家都認為,這是二戰歷史中最大、最烏龍的「昏招」,此戰之後,掌管勝負天平的神祇徹底拋棄了日本,倒向盟軍一方。據說當時希特勒聽到這一消息後,憤怒到幾乎要崩潰,連連說:「日本人的炸彈已經喚醒了沉睡的巨人。」
  事實上,策劃偷襲珍珠港之前,日本把美國太平洋艦隊看做其「南進」的最大障礙,認為只有消滅美國太平洋艦隊,才可以放心大膽地南進。從長期的角度來看偷襲珍珠港對日本來說是一個徹底的災難,這一事件將美國人團結起來,變成了影響二戰的龐大機器。所以,對珍珠港的襲擊本身就已經決定了日本戰敗的命運,並導致了軸心國在全世界的覆滅。
  冷凍室內外,忽然變得沉寂冷肅,服部九兵操一個人的生死已經成了微不足道的小事,由此而推斷出的國家命運、全球和平才是所有人關注的焦點。玉羅剎的蠱術能影響二戰,那麼今日蠱苗部落的「血咒」又會給這個世界帶來什麼樣的影響?
  良久,段承德喉嚨裡「咯」的一響,率先用艱澀的乾笑聲打破了靜寂:「二位,我們也許可以忘掉那些歷史了,因為服部九兵操是憑借高深的忍術和吸血蚯蚓活到現在的,受過玉羅剎詛咒的人到此為止,都該死光了,他可能是最後一個。人都死了,日本也早就戰敗過、投降過,於是,兩大蠱術詛咒也就失效了,對不對?現在的關鍵,是大家振作起來……振作起來……」
  說到這裡,他自己都無法相信「振作」二字能否實現,嘴唇顫抖了幾下,似乎馬上要哭出來。
  相較之下,阮琴的忍耐力稍強,她挽住段承德的胳膊,幫他支撐住身子,免得他瞬間崩潰掉。
  血咒針對的是段承德的親人,而此刻鄧雨晴、小文、鬼王、香雪蘭全都躺在棺材裡,他們分別是段承德的元配妻子、二子、摯友、續絃。接下來,也許就該輪到小彩和阮琴了,或者說,只要跟段承德沾邊的,無論男女老幼,都會遭到苗女的詛咒。
  「小彩的命,我保下了。要動她,先殺我。或者也可以說,誰動她,走遍天涯海角,我也會手刃強敵,給她報仇。」葉天凜然一笑,闔上了水晶棺的蓋子。
  「謝謝你,葉兄弟。我已經準備了好幾具棺材,別的做不了,至少我能保證自己的家人不至於暴屍荒野。可是,你們看看,我做錯了事,該受懲罰的是自己,為什麼要累及無辜的家人?為什麼?為什麼……」終於,段承德潸然淚下,暴露出了最脆弱的一面。
  在他背後,是整整齊齊的一排水晶棺,裡面躺著的,都是跟他榮辱與共、休戚相關的人。
  「逆境中奮起,絕境中迴旋,不正是段莊主這樣的江湖人最擅長的嗎?」方純皺了皺眉。女人哭往往能博得男人的同情,但男人的眼淚在女人那裡所起的作用恰恰相反。
  阮琴憂心忡忡地長歎:「方小姐,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言之痛——」
  段承德立刻打斷她:「不要說,不要說了。」
  阮琴搖搖頭:「承德,你的面子固然重要,但不說出實情,葉先生和方小姐心懷疑慮,是不肯全心全意幫你的。」
  她掀起段承德的外套,將左肋下的襯衣揪起來。
  段承德的左肋下、左胯上的位置,赫然有著一個拳頭大的圓形創傷,顏色殷紅,正在不斷地向外滲著血水。
  「那是怎麼回事?」葉天問。
  「五年前,瀘沽湖畔,同樣是血咒送我的禮物。」段承德苦笑。
  那傷疤一直都在緩緩蠕動著,彷彿無法癒合的傷口隨時都會活起來。更驚人的是,透過創口,竟然能隱約看見段承德身體內的器官。
  「一直不能痊癒嗎?」方純倒吸了一口涼氣。
  「對,不能。五年來,我一直承受著莫大的痛苦,希望苗疆人能放過兩個孩子。可現在看來,現實總是跟希望差得很遠。這種活體的『血蠱』很容易透過肌膚接觸和體液交流而傳染,所以我不敢跟香雪蘭太親近,也不能隨意地擁抱兩個孩子。五年了,我像條落水狗一樣夾著尾巴生存,實在是過夠了。葉兄弟,我沒有辦法反抗,苟延殘喘地活著,總比讓孩子們失去了親生母親再失去親生父親的好。」段承德的牙齒格格碰撞著,顯然正在承受著巨大的身心雙重痛苦。
  有那樣一個巨大的傷口存在,難怪他的鬥志正在急速減退。
  「我懂了,小彩就交給我吧。跟苗疆部落的這筆賬,總要慢慢算清楚的,蝴蝶山莊所有人的,再加上我父親的。」葉天一字一句地說。
  離開冷凍室以後,段承德叫住了葉天:「葉兄弟,咱們單獨聊幾句可以嗎?」
  方純、阮琴知趣地離去,長廊裡只剩下葉、段兩人。
  段承德沉吟了一陣,才極其嚴肅地問:「葉兄弟,冒昧地請問一聲,你所知道的令尊沃夫子的離世經過是什麼樣的?」
  葉天回答:「當我接到義父的電話火速趕回港島時,父親已經火化,只剩小小的一壇骨灰。遵照父親生前的遺願,我和義父一起乘船,把骨灰撒在維多利亞灣裡。義父說,父親額頭上留著鳥爪一樣的空洞,從前額一直穿透到腦後,那就是直接死亡原因。」
  段承德愕然:「空聞大師竟然這麼說?其實……其實令尊真的如香雪蘭所說,是石化而亡的,我親眼目睹了那駭人的一幕。」
  葉天凝立不動,靜等段承德說下去。
  空聞大師曾對他說過:「永遠不要去追究這件事,好好活著,就是對你父親最好的報答。」
  關於父親死於石化這件事,北狼司馬與梅森將軍通電話時也說過。真相只有一個,無論吉凶,他都想完完全全地瞭解到。
  「其實,既然令尊沃夫子已經去世了,就該塵封歷史,讓它過去,而不是一遍一遍反覆提起,在每個人的心目中都留下難言的傷痕。但是,服部九兵操又一次遭石化、蠱變而亡,你如果真的想聽,我就原原本本地說出來。」段承德咬了咬牙,終於開口,說出了那段堪稱驚心動魄、波詭雲譎的往事——
  五年前,沃夫子到蝴蝶山莊來,誠心要給鄧雨晴治病。他的醫術,對付普通疑難雜症往往可以藥到病除,但這一次面對的卻是無法用藥理衡量的蠱術。經過一系列的針灸、艾炙之後,沃夫子仍然不能驅除鄧雨晴體內的蠱毒。
  下蠱者留下了一封信,要段承德到瀘沽湖畔的小落水村伸頸領死,而後家人就能脫離死亡厄運。
  於是,沃夫子、段承德、香雪蘭三人立即驅車向北,過麗江,到達寧蒗彝族自治縣縣城,稍做準備後,繼續向北,繞過瀘沽湖,趕到小落水村。那時,香雪蘭是鄧雨晴的閨蜜,在鄧雨晴中蠱期間,對段家的一雙兒女呵護備至,深受山莊上下歡迎。她隨車前往,亦是鄧雨晴的主意,主要是為了照顧段承德的飲食起居,以免他憂悶過度。
  小落水村位於瀘沽湖北部,全村只有二十四戶人家,是瀘沽湖畔一個傳統而古老的摩梭村寨。小村處在一個三面環山、一面向著瀘沽湖的小山谷裡,是雲南境內瀘沽湖邊的最後一個村寨,村口就是雲南和四川的交界線。環湖公路在此明顯地切為兩半,石子路面屬於雲南,柏油路面則屬於四川。無論對雲南還是四川來說,小落水都是最深處、最閉塞的那一個,被多數人遺忘。更不為人知的是,這裡有著格姆女神山最貼近的庇護,也有著瀘沽母親湖最直接的懷抱,絕對是一塊不曾為紅塵俗世所污染的純潔聖地。
  三人抵達之後,下蠱者毫無蹤跡,只能租用了一家摩梭人的茅草屋,耐心等待。也就是在此期間,段承德和香雪蘭之間的關係越過了朋友界限,背著鄧雨晴出軌。在這個被人遺忘的原生態人間天堂裡,段、香二人徹底拋開了身份和名譽的羈絆,濃情蜜意,卿卿我我,猶如一雙墜入深山幽湖的野鴛鴦,打得火熱,一發而不可收。
  每天晚飯後,沃夫子都會出門,尋找幽僻的山野空地打坐修行。每到那時候,茅草屋就成了段承德和香雪蘭男歡女愛、忘乎所以的天堂。
  直到第五天的晚上,怪事突然發生了。
  小落水村耕地極少,只能種一些玉米和馬鈴薯,家家戶戶既養牲口又打漁。在這邊,瀘沽湖岸呈弧形,湖畔長滿蘆葦草,由村子去湖邊,步行約有十分鐘的路程。通常,沃夫子是筆直向湖邊走,打坐完畢後,再信步回來。只要爬上茅草屋的屋頂,就能從望遠鏡裡看到沃夫子的身影。
  當晚,歡悅過後,段承德和香雪蘭並肩坐在屋頂上,各握著一架望遠鏡,向碧波如鏡的瀘沽湖遠眺。鏡頭內,沃夫子剛剛打坐完,倒背著手,轉身向回走,時間與平時一樣,是晚上的十點鐘。
  突然,湖面上飛掠過來一個鸛鶴一樣輕靈迅捷的白衣影子,橫在沃夫子面前。
  段承德的第一反應就是:「下蠱者出現了。」
  他火速下地,從床下抽出長槍,再次沿木梯上了屋頂,隨即瞄準白衣人的後心。很可惜,白衣人始終背對這邊,否則就能通過讀取對方的「唇語」,瞭解他在跟沃夫子說什麼了。狙擊鏡中,白衣人長髮細腰,衣袂飄飄,與小落水村那些只穿粗布衣服的彝族女子絕不相同。這種情況下,段承德沒敢冒然開槍,因為他無法確定對方的身份。
  幾秒鐘後,白衣人原路離開,飄然消失於湖面之上,現場只剩木立著的沃夫子。
  香雪蘭說:「沃夫子的情況好像不太對,肩膀那麼僵硬,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法一樣。」
  果然,沃夫子再次舉步往回走時,膝蓋往上僵直不動,腳底踉踉蹌蹌,如同身上背負著百十斤的重量。
  段承德拉著香雪蘭的手,提著長槍,出門去迎接沃夫子。
  當晚,月明星稀,照亮了小落水村向南的青灰色石板路。村外空寂無人,兩人凌亂而急促的腳步聲在靜夜裡顯得格外驚人。很快,沃夫子蹣跚的身影出現在他們的視野中。那一瞬間,段承德感覺沃夫子的行走姿勢像一尊復活的石像,或者像恐怖電影裡從金字塔中走出來的木乃伊,每向前行走一步,都極為艱難滯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