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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節

  「阮琴說,小彩的五臟六腑之內,早就埋藏著『桃花水莽草』。那是一種隨思想生長、隨情緒變化的蠱術之苗,最遲也會在她十八歲生日前發作。發作時,身體將從內而外四分五裂,先是臟器,後是骨骼,接著是皮肉……無法可解,無藥可救。你說,我該長痛不如短痛趁早決定呢?還是眼睜睜看著她一天天長大,靜等著『桃花水莽草』發作……」段承德說不下去了,聲音苦澀,無法用言辭形容。
  葉天的心又沉了沉,因為「桃花水莽草」是史上最歹毒的蠱術之一,該種蠱苗,在歷代後宮爭寵中最常見到。據傳漢高祖劉邦皇后呂雉善妒,只要看到宮中有容貌出眾的女孩子得寵,必定會暗中派人在對方的飲食、清水中加入「桃花水莽草」,令對方淒慘無比而亡。
  「你已經放棄了?」葉天問。
  「在這種情況下,我不得不選擇放棄,換了誰都一樣。」段承德慘然一笑。
  葉天忽然覺得,看似如日中天、生機勃勃的蝴蝶山莊,其實已經失去了向前發展的動力,因為段承德的勇氣已經被折磨殆盡了。
  古人說,三軍可以奪帥,匹夫不可以奪志。至於段承德,已經無謀也無志,無法承擔起自己應付的責任,這真是一個巨大的悲劇。
  葉天喜歡小彩,所以只要有一線希望,他就會把保護她的責任承擔起來。
  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就是如此奇怪,他只見過她兩次,心頭的這份牽掛就再也放不下了。
  「莊主,阮琴小姐到了。」門口有人稟報。
  段承德捏了捏鼻樑,疲憊地起身離去,步履拖沓,精神萎靡之至。
  葉天從窗子裡望出去,一輛半舊的馬自達轎車從大門口駛進來,沒有開去停車場,而是徑直停在了治療室前面。
  車門一開,一個穿著紫色風衣的年輕女人迅速下車,手中提著一個紫色的藥箱,快步走向治療室。
  守在門口的兩個人立刻彎腰叫了聲:「阮小姐好。」
  那女人只向兩人點頭回禮,然後快步走進治療室,看來是此地的常客。
  葉天口袋裡的電話開始輕輕自震,雪姬的資料已經傳送過來。
  關於方純的部分,只有寥寥數行:「三年前以賞金獵人身份崛起於歐洲西班牙、葡萄牙,之前的歷史一絲一毫都查不到。按照現有的資料分析,她不屬於任何江湖組織,完成過的賞金任務超過三十次,殺死的目標五花八門,從前蘇政客到歐洲金融罪犯,從南非黑幫頭目到東南亞海盜,毫無規律可循。我們只能這樣說,這是一個身份背景極其複雜的危險人物,手段高明,心如鐵石,在對待任何事情上,都遵循『不達目的絕不罷休』的行動準則。這種人,只能做朋友,切勿做敵人。」
  這個結果,與葉天的第六感基本吻合。
  在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將不可避免地留下生活軌跡和行事記錄,出現「空白」的原因,是被人有意地抹去了,為了某種特殊的目的。
  至於雷燕,則豐富而翔實,包括照片、族譜關係、生活習慣、性情愛好等等。
  淘金幫是中國西南大陸一個比較特殊的幫派,因為他們的地盤是圍繞著整條金沙江的,屬於「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地頭蛇幫派,外人很難撼動他們的地位。近幾年,金沙江的天然黃金產量越來越少,淘金幫的名氣慢慢消沉,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他們仍然以大山大江為根據地,保持著自己的江湖地位。
  淘金幫目前沒有正式的幫主,其餘三人死後,雷燕便成了實至名歸的准幫主,幫裡的一切大小事務都由她來定奪,所有權力集於一身。
  葉天注意到,雷燕的確帶著一個特殊人物周遊全國,之後還去日本、歐洲和美國,其目的,是為這個人看病。
  資料中有那人的幾張照片,與雷燕所提供的照片近似,但還是沒有臉部特寫的鏡頭,可見雷燕對那人進行了別有用心的「保護」。
第四章 與二戰特種兵面對面
  「只要他人在大理,段承德就一定能找得到。」這是唯一令葉天感到欣慰的。
  找到「二戰特種兵」,就等於找到了真相,可以印證雷燕那段話的真假。
  「萬一,雷燕說的全都是真的呢?這個日本兵會是從何處而來?」這個念頭像一根繡花針,陡然刺痛了他。
  其實圍繞「黃金堡壘」這一主題還有一些重要資料,相信此刻都在北狼司馬的掌控之下,譬如那卷神秘的錄影帶。
  葉天因厭倦殺戮而離開海豹突擊隊,沒想到回到自己的國家,仍然要面對同樣的糾結問題。假如下一次面對司馬,他會不會果斷出手解決對方,從而將局面簡單化呢?他不知道。
  瀏覽過一遍後,電話中的資料被自動刪除,這是組織的鐵律,以免秘密外洩。
  雪姬幫他查詢這份資料,同樣是冒著被革職驅逐的危險。
  十分鐘後,樓梯輕響,段承德帶著那位「阮小姐」走進書房。
  「這位是阮琴阮小姐,段家的私人醫生。」段承德笑著介紹。
  那個年輕女人有著一雙顧盼生情的水汪汪桃花眼,臉色白皙,下頦尖削,一笑便露出整齊潔白的兩排貝齒來。
  「葉天。」葉天報上自己的名字,向對方微微彎腰。
  「葉先生,我是為了小彩的病特意上來見你的。無論是從白族古醫術還是西方現代醫術來看,『桃花水莽草』都屬於很棘手的一種毒物,無法拔除,不能根治。很長時間以來,我就向段莊主說過,要救小彩,就要遠赴蠱苗部落。所謂『解鈴還須繫鈴人』,也許在普通醫生看來是『絕症』的死結,能在苗人那裡輕而易舉地找到答案。『蠱』這類東西,精妙神奇,無法探究其根本,只能深入虎穴,或許能險中求勝。」阮琴口齒伶俐,幾句話就把眼下的局勢勾勒得一清二楚。
  葉天點點頭,他既然要擔負起照顧小彩的責任,一切困難就都不在話下。
  「那麼說,葉先生答應帶小彩去蠱苗部落了?」阮琴挑了挑眉毛。
  「對,去,我發誓一定要讓她好好地活下去。」葉天並非要起誓給某個人聽,做什麼,不做什麼,他只須告訴自己就夠了。
  「好,好!」阮琴驚訝地連叫了兩聲好,隨即向段承德攤開雙手:「段莊主,葉天先生如此堅決,就盡快開始吧,再耽擱下去,小彩的身體會越來越差。」
  她的桃花眼在葉天臉上逡巡了幾圈,不再耽擱,轉身盡快下樓。
  看著她的背影,葉天心中一動,馬上想到了雷燕手腕上的針孔。
  這是他們的第一次會面,直覺上,葉天覺得這名姓阮的女人絕不僅僅是專職醫生那麼簡單。她的笑容背後,隱藏了太多說不出來的複雜東西。
  接下來,段承德的手下在中午十一點、下午三點都曾來過電話,報告搜索情況。大理城內外的酒店旅館幾乎被翻了個邊,始終沒有找到與「日本兵」相似的人。
  段承德傳下去的命令只有三個字:「繼續搜。」
  深思熟慮後,葉天找到了負責聯絡接待淘金幫四人的山莊公關部人員,一個叫做「郭建」的年輕人。
  在葉天的再三啟發下,郭建把接觸淘金幫四人的過程做了反覆的回憶:「淘金幫的人到達大理後,在無為寺給我打電話,我自己開車過去迎接。除了雷燕以外,其他三人很少說話。只是有一次,雷燕提到了『口供』和『筆錄』之類的,其他三人幾乎同時回答『別想了,那傢伙根本不會開口』。在回程中,雷燕打過電話,口氣很生硬,所說的話大概意思是『告訴他,這是他人生的最後一站,不說,就把秘密永遠爛在肚子裡吧』。」
  「是無為寺?」葉天精神一振。
  郭建很肯定地點頭,並且取出自己的電話,讓葉天看當天的通話記錄。
  無為寺坐落於大理點蒼山的蘭峰山麓,始建於南詔勸豐佑(昭成王)立位之時,是大理千年古剎名寺,也是雲南密宗開山始祖贊陀倔多的修煉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