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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節

  方純從葉天背後移步出來,輕輕回答:「好,我要那訊息,開個價吧。」
  司馬一笑,中指一彈,照片平展展地射向葉天身後,但被他迅捷地舉手截留,用食指、中指挾住。
  「巨寶無價,不過方小姐感興趣的話,可以找機會談談。」司馬達到了預期的目的,一路得意地笑著,步履輕快地搶先進了會議室。
  葉天轉身,把照片遞給方純。司馬彈出照片的凌厲動作,無疑又是一次對他的挑釁,但照片飛行速度再快,又豈能快得過他的手指?
  「謝謝。」方純皺著眉回答,然後把照片放進口袋裡。
  後面又有人來,他們不再耽擱,繼續向前。
  「司馬是個江湖公認的危險人物,前輩們說,他在古墓之類的陰邪之地待久了,自身性情發生了奇怪的變化,似人似妖,不可捉摸。跟他做交易,千萬當心。」葉天悄悄掩蓋住內心的些微不悅,微笑著低語。
  猶然如此,方純還是看穿了他的思想:「抱歉,我知道司馬是個什麼樣的危險人物,但他說的,對我非常重要,所以才跟他對答。」
  交談之間,兩個人走入會議室,在後排角落裡坐下。
  小型拍賣會是在晚上十點鐘正式開始的,拍品共有三件。第一件是顧惜春的血膽瑪瑙,放在保險箱裡;第二件、第三件都沒露面,分別放在一個黑色的牛皮公文包和一個碩大的土黃色帆布旅行箱裡。
  顧惜春隔著幾排座位回頭向方純打招呼,眉飛色舞,顧盼自雄。
  方純低頭苦笑,又一次取出照片來看。她不想招惹顧惜春,但鮮花一開,浪蝶自舞,這是無法避免的小小麻煩。
  葉天一直搜尋著司馬的下落,但對方卻蹤影全無。他注意到主席台側面的小門開著,司馬應該是從那裡離開的。他想幫方純做些什麼,對方不開口,他也無從談起。
  參加拍賣會的共有十人,除了葉天、方純、顧惜春之外,還有一樓拍賣會中出手過的英國紳士、印度禿頂商人和沙特大亨。其他四位,分別是一個閉著眼睛搓著鐵核桃的老頭子、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太婆、一個垂著大辮子的中年女人、一個表情拘謹的中年男人。他們都側對著葉天這邊,暫時看不到更多情況。
  此刻,站在台上的拍賣師他們也曾見過,就是出言諷刺顧惜春的那個瘦子。
  瘦子咳嗽了幾聲,清了清嗓子,大聲說:「各位,本次拍賣屬於不封頂、無級差的形式,自由叫價,直到無人出價十分鐘為止。本次的拍品性質比較特殊,希望各位慧眼識珠,能夠辨識出它們的真實價值。第一件是來自港島顧惜春先生的血膽瑪瑙;第二件是一卷錄影帶;第三件是一捆陳年信札。」
  葉天覺察到,方純一聽到「錄影帶」和「信札」,情緒便有了明顯的變化。
  瘦子拍掌兩聲,顧惜春的保鏢就將那個保險櫃抬了上來,放在旁邊的展示架上。
  出乎意料的是,當顧惜春親手打開保險箱的門,將血膽瑪瑙展示出來後,所有人都無動於衷,並沒有表現出過度的驚喜與貪婪。
  那塊瑪瑙是一尺見方的立方體形狀,整體顏色為淡褐與朱紅相間,正面的中央有著一個直徑三寸的橢圓形暗影。當顧惜春把它從保險箱裡搬出來的時候,暗影晃動,顯示出裡面是一汪密閉的液體。
  啪的一聲,顧惜春打開了一支筆形強光手電,得意洋洋地向瑪瑙上的暗影照去。頓時,暗影變成了鮮血一樣的殷紅色,那種情形,彷彿是一隻玻璃錐形瓶裡蕩漾的血液樣本。
  「血膽瑪瑙,起始報價五百萬人民幣。」瘦子例行公事地進行介紹。
  台下的人不為所動,只有那沙特人輕蔑地冷笑一聲,嚓的一聲打著了火機,點燃雪茄,猛吸了一口,喉嚨裡發出極其滿意的咕嚕聲。
  「這件寶貝的奇妙之處在於,血膽中會浮現出一個鬼臉來,猙獰逼真,陰森可怖。」顧惜春掃視全場,對眾人的冷漠反應感到失望。他在瑪瑙頂上猛擊了一掌,把手電筒貼近那個露出血紅液體的小窗。驀地,窗口中出現了一個瞪眼張嘴、獠牙外露的青色鬼臉,隨著液體的晃動,鬼臉也忽遠忽近,更顯得詭譎無比。
  「血膽瑪瑙已經屬於瑪瑙中的極品,有膽而又形成鬼面形狀的,更是聞所未聞。這件寶貝只有區區五百萬報價,屬於天上掉餡餅的大便宜,難道各位都不動心嗎?」顧惜春臉上有點不自在了,不斷地掃視台下,洋洋得意之態早就不見了。
  可惜的是,台下仍然無人舉牌報價,形成了相當意外的冷場局面。
  方純又深吸了一口氣,取出手帕,在那張照片上仔細地擦了擦,再次凝神細看。
  葉天則拿出了小刀和木像,開始雕刻木像的裙裾。他們兩個對瘦子的介紹都沒太在意,各自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
  接下來,沒有人對顧惜春的血膽瑪瑙報價,第一件拍品就這樣輕易地流拍了,而且前排的紳士、禿頂、大亨都在搖晃著身子冷笑,顯然對那東西毫不在意。這種結果,大大出乎顧惜春的意料,臉上露出了極其尷尬的表情,在瘦子的訕笑中退場。
  瘦子從黑色公文包裡慢慢地取出了第二件拍品,那是一個扁扁的長方形不銹鋼盒子,尺寸如同一本加厚的雜誌。
  方純突然抬頭,向拍賣台上望去。
  瘦子先戴上了一雙白手套,才打開了盒子,拿出一盤微型錄影帶來。他沒有做過多的介紹,只是把錄影帶舉高,清晰地報價:「錄影帶,五百萬人民幣。」
  沙特大亨第一個舉手:「我出六百萬。」
  禿頂商人和英國紳士幾乎同時舉手:「七百萬。」
  大亨毫不猶豫地高舉雙手:「一千萬。」
  其他人只是做壁上觀,看這三個人玩遊戲。
  不知何時,司馬又溜進來,臉上帶著玩世不恭的邪笑,瞥著那三個人。
  「錄影帶是他的嗎?請主持人確認一下。是,我就加價;不是,我退出。」紳士目光如電,一下子望定司馬。
  台上的瘦子愣了一下,正在考慮是否可以亮出拍品持有者的身份,司馬搶先開口:「鬼王,告訴他們,錄影帶就是我的,少於三千萬人民幣,就叫他們滾回家去抱孩子!」
  這句粗俗的玩笑話令在場的另外九個人一起笑了,只有方純和葉天除外。
  葉天聽到「鬼王」二字,一下子聯想到了「不死鬼王」赫連吼的名字。赫連吼號稱為騰沖「賭石之王」,在雲南玉石界大名鼎鼎。據說他天生一對「陰陽眼」,能夠隔著風化層石皮,看穿玉石內部的成色。
  鬼王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對著那紳士點點頭。
  紳士還沒來得及舉手,大亨便舉起手來報價:「三千萬。」
  方純忽然問:「葉先生,你有沒有興趣陪我一起西行一次,遊山觀景,領略滇藏邊界金沙江、瀾滄江、怒江的大好河山?」
  葉天搖搖頭,專心致志地在木像的裙裾上刻著蝴蝶浮飾。
  「我出錢,同時兼任導遊,而且還奉獻一個極有趣的故事給你聽,也不行?」方純的手輕輕按在木像上,提醒葉天抬頭聽她說。
  「什麼故事?」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並不領情。
  「一個關於二戰日軍『黃金堡壘』的故事——如果你去,有任何發現都二一添作五,你一半,我一半,絕不虧待你。」方純急促地低聲解釋。
  葉天終於抬起頭來,但依然沒有流露出感興趣的樣子。
  「鬼王,放那錄影帶看一下,哪怕只有一分鐘呢,我也好看貨報價!我是來賭石的,不是來賭假消息的。」禿頂不滿地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