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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節

  白元壓下心中的慌亂,看了一眼虎頭虎腦的小「孩子」五六歲的樣子,穿著幾十年前的孩童裝束,大眼睛充滿靈動與純真,白元真想不明白,這麼小的孩子是怎麼夭折的?看樣子絕對不是病死,也肯定不是被人害死……
  那麼鬼王又是怎麼死的?白元腦袋裡面再次浮現一個問題……
第一百二十七章 愛之深
  「大哥哥你來了?快來教我畫畫啊……」白元在沉思的時候,那個「小孩子」不幹了,來到他褲邊,拉著他的褲子道。
  他自己拿著樹枝半天也沒有畫出什麼東西,反而把地上戳得凹凸不平,所以不得不拉動白元前去「助陣」
  白元強打著笑容問道:「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幾歲了?」
  小孩子脆生生回答道:「我叫虎子,今年五歲半。」「估計他還不知道自己是鬼吧?」白元暗暗想道。的確,虎子現在跟人差不多,他不禁對虎子有幾分同情。五歲半,也許自己五歲半的時候你就五歲半很多年了?白元在心裡道。
  他鼓起勇氣,拉起虎子的小手。這一刻居然給他一種拉到人的感覺,他搖搖頭暗歎鬼王的確神通廣大,可以讓虎子幾近實體。
  「走,我教你畫畫,教你畫『百獸奔騰圖』。」白元牽著虎子來到最平坦的地方,撿起樹枝教虎子畫畫。
  不知道為什麼他對鬼王十分信任,情不自禁的就把梁風等人拋諸腦後。
  「虎子,我先教你畫奔馬,然後畫怒狼,臥虎、雄鷹……」白元讓虎子抓住樹枝,他的手握住虎子的手,認真教他畫百獸奔騰,同時他心裡想自己孩子出生以後一定要好好教他……
  「大哥哥,這就是馬麼?」虎子興高采烈的指著「自己」畫出來的東西說道,白元的繪畫水平雖然不好,但是還能入眼。
  ……鬼王站在他們身後默不著聲,白元沒有發現,虎子也沒有發現。他只是看著虎子臉上的笑容,眼裡的慈愛很明瞭,他是一個至高無上的父親,雖然……虎子不是他的親生孩子,他做到了所有父親幾乎做不到的事情……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季可欣、梁風等人暗暗焦急,他們都已經拔掉幾座墳頭的乾草了,每隔一會兒又抬起頭看看天空,嘟囔著:「怎麼還沒天亮?……」
  木恨天不斷告誡他們要「淡定,淡定。」可是他自己後來心裡都在打鼓。有句話說得好「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他多少還是有點擔心的。
  ※※※
  地上劃痕交錯,有奔騰的駿馬(雖然不美觀,但是勉強看得出來不是小狗而是一匹馬),有仰天嘯月的野狼,還有橫臥的猛虎,也有翱翔天際的雄鷹,還有騰空的蒼龍……地上泥土都已經被這一大一小掀去一層了,畫了七八遍,虎子終於勉強可以獨立操作了。
  「虎子,自己去玩,讓我和這個大哥哥聊一會?」鬼王走上來,讓虎子自己去玩,這一次鬼王很有「誠意」至少是真面目示人。
  白元也終於看清楚了,偉岸的身影三十餘歲,一張普通大氣的臉龐上帶著淡淡的冷漠,看向虎子的時候卻又充滿寵溺,不過他和虎子一樣,都是滿臉卡白。……他和虎子之間不像。因為虎子和他媽像,不像其父。就更別說是鬼王了……
  「鬼王?」白元出聲道,打破了沉悶的氣氛。
  「你可以這樣叫我,是不是很疑惑我為什麼不殺了你們?」鬼王出言道,看了一眼白元,其眼裡的神色始終很平靜,可能與他現在是「鬼」的角度有關係吧?
  白元搖搖頭道:「你並不像其它那樣戾氣沖天,不然我在最開始見到你就使出殺招了。」鬼王看了一眼白元揣著聚陰珠的褲袋,沒說話,帶著白元慢慢向前走去,遠看就好似兩個相識已久的朋友。
  「我不知道你們到底要幹什麼。但是我知道你們剛剛念的經文可以讓人想起以前的事情,而且是最痛苦的事情。」鬼王過了許久說道。
  「我在尋找一種救命的東西,一種『偏方丹藥』」白元有趣的回答道。
  「我身上是不是有這種『偏方』?或者說是我的靈魂很合適?不用解釋,我從你剛剛看見我,那種詫異的眼神得到了答案。」
  白元真的被鎮住了,一隻手都已經伸進了褲袋,隨時會扯開鎮壓聚陰珠的黃布,他沒有想到鬼王居然從他的一個眼神看到了那麼多東西。
  他卻不知道,這片地域既然是鬼王說了算,那麼他們所作所為會瞞得過鬼王的耳目麼?那個斷臂男人,算是鬼王手下一號鬼魂,鬼王一掃就明瞭事情的來龍去脈。
  白元一時間被鬼王的話鎮得不知道怎麼回答了,「是,我在收集三魂七魄的魂淚,你也該看出來了,我是被詛咒的人,也有鬼怪纏著,我的時間不多了。」白元老實的答道,不知道為什麼,他感覺突然有一個「人」聽一聽自己訴苦,也不錯。
  也許是被鬼王感染了,他說話也就很直白。
  「其實我好久沒看見虎子這麼開心了,他一直都以為自己還活著,在他眼裡,我們還是人類,我給他使了幻術,當他看見我們這種……的時候會自主變成人。你剛剛沒有對他起壞心,不然就是拼著魚死網破,你們這一行人至少得躺下幾個。」鬼王平淡的說道。
  說到最後幾句,白元明顯發現鬼王的七魄之一的力魄,顏色交替,一會兒近乎無色,一會兒又是濃郁的紫色。愈加讓他確定鬼王的力魄根源就是虎子,同時他也很好奇,是什麼原因導致他可以讓自己的力魄達到極致,對虎子愛之深,對蒼天怨之濃,這股力量的源泉原因在何處。
  「看見你剛剛把虎子逗得那麼開心,我給你一個機會,問一句,魂淚,會不會讓我們消散?」鬼王盯著他認真的說道。
  「你不介意的話,給我講講你的故事吧?」白元沒有回答鬼王的問題。
  「你確定要聽?」
  「確定」
  鬼王轉過身來,一指點在白元眉心,白元沒有反抗,至少他沒有感受到殺氣和讓自己陷入危機的氣息,鬼王的臉上閃過一絲追憶,他用回憶的片段,讓白元以一個旁觀者走進了他的記憶。
  原來鬼王有兩兄弟,他是老二,他的出生並不算好,只能說很普通,因為他們出生的時代原因,父母早逝,他的大哥。用雙手把他養活,讓他讀書,因此導致自己很晚才結婚。
  晚年得子,其子小名——虎子,虎子像他娘,就跟他們兩兄弟一個像爹一個像母一樣。但是時運不濟的是,好人命不長,禍害遺千年。民國時期,天下並不平靜,他的大哥大嫂在戰亂中喪命。留下年僅兩歲的虎子。本來剛剛走向溫飽的家底,被徵收。幾乎讓他們叔侄餓死。
  他記得他大哥大嫂死前說的話:「二弟,……戰亂……動盪,做大……哥的沒……看到你娶……妻生子,愧……對雙親,黃泉……下難以……抹面。幸好……你為……人聰明,大哥……不擔心,你身體……比我結實……不會餓死,有機會……就找個……自己喜歡……的人好……好活下去,至於……虎……子,如果你……覺得麻煩……就找個好人家……送了吧?這孩子命苦……這一世到……了我們……家,我們……做父……母的對不……起他……啊?」
  那時他大哥一邊虛弱的說話一邊垂淚,虎子那時也不知道什麼,還很小,剛學會走路。他大哥看著虎子的眼神充滿憐愛,只可惜他這個做父親的不能給他好的生活,不能再繼續給他父愛。空有一腔愛,卻只能帶入黃泉。
  他明白在這個亂世要活下去是何等艱難,如果把虎子托孤給二弟,那麼他二弟生活會更成問題,這不是他的本意,他做大哥的沒有給弟弟好生活,本就愧疚,他曾經答應過父親要讓二弟好好活下去,所以他不準備托孤。
  可是鬼王不是白眼狼,是懂得感恩的人,他大哥當初一把手當爹當娘的把他養大,這時候還為他著想,他恨不得代替大哥去死。有錢人兄弟自相殘殺,苦命兄弟相依為命,這是兩個極端。他大哥怎麼對他的,他一幕幕銘記在心。
  只剩下一雙鞋子的時候,他大哥嚴肅的給他套上,自己赤腳走路,最困難的時候,家裡沒有糧食,他大哥打的野味回來,最好、最多的肉,絕對是他的,他大哥吃的絕對是最難吃,難以下嚥的東西,甚至是他吃剩下的骨頭。
  有這種大哥,他此生很滿足。他同時在想。自己以後努力一定要讓大哥過上好日子,要知道他大哥比他大了整整一個年輪啊。
  後來他長大之後,家裡掙錢了,他大哥的本意是讓他先娶親,但是他看著已經三十五的大哥怎麼會不急?於是跪著說道:「大哥不娶妻,弟永不娶妻。」他大哥強不過他,才在幾近中年過半的時間,娶了一個媳婦,但是後面也越加對他好。
  說白了,他大哥就是他的父母。
  所以在他大哥臨死的時候他紅著眼說道:「大哥,從此虎子就是我的孩子,你當初怎麼對我,我十倍報之,就是沒吃的,我割肉也把虎子養活,絕對不讓他受一點委屈,我不娶妻了,誰知道娶一個會怎麼對虎子,我不能去賭。從此我們家裡就只有我和虎子,我就是他的父親。」鬼王流著淚,對著大哥磕頭,額角鮮血橫流恍若不覺,只是很堅定的看著他大哥,然後很慈愛的看著虎子,就好似現在看虎子的眼神。
  他大哥沒有聽到他這一席話,因為他大哥說完自己的話就已經歸天了。
  從此鬼王就帶著虎子生活,在戰火的夾縫中生存,再苦再累,虎子絕對是沒有受半點委屈,連挨餓受凍都沒有,他說得沒錯「十倍報之,就是割肉也不會讓虎子餓著。」就是虎子想要東北虎,他都會想辦法來滿足他,他要把本來要報答於大哥的恩,報在虎子身上。
  這就是鬼王一直不曾忘記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