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

　　這幾個黑衣人走了一會兒，然後拐進了一個最大的通道，漸漸地往裡面去了。
　　等了大概十分鐘左右，博八一看他們沒有再回來，才小心翼翼地從那個石筍叢中鑽了出來，鬆了一口氣。這個時候，他面前是大量的金銀珠寶和各種玉器寶石，是眼花繚亂。博八一不是聖人也不是偽君子衛道士，當然忍不住誘惑，當場就想著這次發大財了，伸手準備去抓幾把。剛剛伸出手，突然就聽到剛才那幾個黑衣人進去的通道發出了一陣悶響，然後整個洞穴都一陣搖晃。他還沒有站穩，緊接著，就是無數洶湧的江水從那個通道裡面湧了進來，衝進了這個洞穴裡面。
　　當時博八一腦袋裡面只有一個想法：那些人惹得河神爺發怒了！
　　然後他就感覺自己被淹沒進了冰涼的江水中——現在正是炎熱的夏季，但這江水是冰涼的，可想而知這個洞穴有多深，而且可能是江底地下暗河的水。博八一拚命地順著這水流的方向游動，因為他知道順著水流能出去。
　　他游啊游，過了很久，居然還沒有到江面！他終於憋不住了，一口氣一散，就感覺冰冷的江水拚命的湧進了他肺部，然後眼前一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當他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被江水沖上了江邊的淺灘，發現自己居然沒有死，而是奇跡般的活了過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只能選擇一個方向走，終於，他找到了一戶農家，在那兒吃了個飯，留宿一晚之後，第二天去了鎮上，然後借了點兒錢回到了家裡。
　　家裡的老爸和爺爺已經急死了，看他好好的回來了，也不再打罵他了。從那之後，他再也沒有聽到過任何關於那個小漁村的消息，也沒有跟誰說起過，就算說了也沒人信。所以，這段經歷就被他埋在了心裡，過了太久之後，連他自己都有些分不清真假了。不過只有脖子上一直帶著的那個大巫師臨死前送他的黑色骨頭，提醒著他，這些都是真實的……
　　……博八一的回憶結束……
　　博八一的回憶結束了，我們卻都還沉浸在這個神奇的故事裡面。也許是他講述得太過於生動，以至於我們幾個都好像跟隨他的記憶去真實的見證了他在十五歲那年離家出走所遇到的事情。
　　博八一舉起杯子喝完了最後一杯酒，然後說到：「大膽兄弟啊，還有肥貓和瘦猴。你們最近的消息我也大概聽到一點兒。跟到趙師傅出大活兒之後，好像又參與了啥子事情。我博八一不是打聽別人隱私的人，其他的我不說了。不過如果你們想去找我嘴裡說的那個河神，那一定要帶上我！大不了我們幾個從撈沙隊辭職不幹咯！」他這個時候已經臉通紅通紅的，滿臉酒氣，估計是喝醉了。
　　我抓了抓腦殼說也不是不得行，如果大家確實決定要這麼搞的話，大不了我們就都辭職算了。工作差不多一年多，在撈沙隊吃住免費，我也算是存了點兒錢下來。就怕媽老漢兒那一關過不了。肥貓和瘦猴也附和我說是啊是啊，就怕屋頭過不了關。
　　博八一說怕個球啊！我們大不了就跟家裡面的人說要出去闖闖，去大城市見見市面撒，相信媽老漢兒應該是會同意的。
　　聽了他的話我們大家都沉默了。博八一突然一下子，從他的脖子上面扯下來一個東西，好像是一個吊墜，四周神神秘秘的看了一下，往桌子上面輕輕一放：「你們是不是不相信我說的話？各人好好看看這個！就是那個大巫師臨死之前給我的。」
　　我把那個東西拿到手裡，眼睛還沒看我就曉得跟之前甘老九跟我的那截骨頭是一樣的東西，因為都是這種冰涼的觸感，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肥貓和瘦猴都湊過來瞪大了眼睛看，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差點兒鑽進我懷裡。我怒了：「肥貓你個龜兒子胖的滿臉出油，不要蹭到我衣服上了哈！」
　　我們三個人打鬧了一會兒，我看博八一和瘦猴兩個人實在是有點兒醉了，我怕再耍下去這兩個人怕是要說胡話了，只好和肥貓一人一個，快點搞回寢室去。我動作敏捷的扶起瘦猴就走。肥貓在後頭喊：「大膽你個龜兒子！下手好快！把重的留給老子啊！！！！」我完全沒有理會他的哀嚎，搬重的，就當是減肥咯。
　　第二天一大早，陽光燦爛，我直接被太陽曬醒了。最近一段時間撈沙隊的工作不算太忙，加上我們守沙組本來就相對輕鬆，只是膽子大晚上守沙而已，所以瞌睡是可以睡舒服的。我醒來之後覺得腦殼有點兒痛，可能是昨天晚上喝酒的緣故。看看上鋪的瘦猴，對面的肥貓和斜對面的博八一都還在睡覺，其他鋪都沒的人了。看來就我們四個龜兒喝醉了睡的太久。
　　我把他們一個個的喊起來——當然，瘦猴和博八一我是用正常的方式，只有肥貓被我一腳踢在屁股上，嗷嗷叫喚著醒了過來。
　　四個人都醒了之後，酒也醒了，不過昨晚的激情還什麼沒有消退，四個人一合計，他娘的真的打算辭職了！最後他們商量之後推舉了一個人去跟撈沙隊的陳隊長說——你們沒有猜錯，狗日的三個不耿直的龜兒子異口同聲的推薦了我去！
　　坐在陳叔叔辦公室前面的沙發上我緊張得不得了，因為我根本不曉得該咋個開口啊。我老爹好不容易才把我弄進撈沙隊，這剛幹了一年左右，就要辭職，有點說不過去啊！不過既然都到了這個份兒上，我還是硬著頭皮把我的想法跟陳叔叔說了，當然，我是說我們四個人志同道合，覺得如果一輩子這麼過下去太無聊了，決定一起出去闖一闖，去大城市見見市面。陳叔叔聽了之後很久沒有說話，我感覺自己汗水都止不住的往下流。
　　過了好久，終於，陳叔叔歎了口氣說：「小添啊，你娃娃腦殼裡頭想的啥子，我是曉得的。哎，你跟你老漢兒年輕的時候一樣。就是容易衝動，而且喜歡冒險，膽子又大。我曉得你們想幹啥子，我也年輕過。所以，我打算讓你去。」
　　聽到這裡，我感覺自己心一陣狂跳，陳叔叔這麼說肯定是有戲！而且他的意思，似乎是還會幫我說服我老爹！
　　這下安逸咯，有了陳叔叔幫忙忽悠我媽老漢兒的話，那就容易得多了！！
第7章 水鬼
　　陳叔叔看到我的表情，嘿嘿一笑：「你這個小崽兒，我看一天精得很！撈沙隊工地上的人說你娃娃膽子大，倔強，是個莽娃兒。我看你倒比個猴子還精。」
　　我趕緊賠笑說：「那是那是，還是陳叔叔看人看的准啊。我是個猴子的話，那你就是如來佛祖，我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陳叔叔哈哈大笑：「滾嘛。你個小崽兒，回去給你媽老漢兒說的借口自己想好，如果你爸打電話過來，我會幫你說幾句。」
　　我感覺千恩萬謝的從陳叔叔的辦公室出去了，然後想的就該咋個跟我爸媽把出去闖蕩的事情說了。
　　不過我沒有想到的是，這個事情居然如此的順利！
　　當時我回家之後，把我跟肥貓，瘦猴還有博八一四個人說要去大城市闖蕩的事情說了之後，我媽當時沒有表態，沒想到我老爹是強烈贊成！他說男娃兒年輕的時候就該出去闖蕩，這樣老了之後才不得後悔，說支持我！
　　我傻眼了。本來以為事情比較難搞，所以陳叔叔那邊都打好招呼了，結果沒想到我老爹居然問都沒問，自己就答應了下來。雖然我覺得事情順利得有些奇怪，但也沒有多想，既然屋頭的父母都答應了。那我就該出發了！
　　我到現在都還清楚的記得，我從我屋頭出發的那一天。我爸媽給我準備了一大包的衣服，還有很多吃的，他們是爬我沒得衣服穿，也是怕我吃不飽。我媽給我整理衣服，整理了一遍又一遍，說去了重慶城裡頭，要注意形象，買點兒好衣服穿。不要被城裡人看不起。我爸倒是沒像我媽那樣，他只是坐在凳子上不停的抽煙，好像有很多心事。
　　看著父母的樣子，我很是心酸，當時鼻子一酸心一軟，差點兒就想把真相告訴他們，說兒子不是要去大城市闖蕩，是想去找刺激。但是我說不出口，因為我不想做一個他們心裡的那種不務正業的人。
　　最終，我還是在父母的叮囑和依依不捨中，到了長途汽車站和肥貓，瘦猴，博八一他們碰頭——他們的父母也來送他們了。我們四個人都背著大包小包的東西，上了車之後，很快車就開動了。我們四個一起坐的汽車的最後一排，回頭透過車窗後頭的玻璃一看，就看到我們四個人的父母都還站在那點兒，看著我們的方向。我們的眼圈都紅了。
　　不過年青人，傷心總是來的快去的也快。我們四個人年紀都不大，我和肥貓瘦猴三個人十七歲，博八一是二十三歲，大家一起打打鬧鬧，聊聊女娃娃，時間很快就過去了。我們也就到了重慶市附近的一個城市。當時重慶還是不是直轄市，所以這個城市也就是重慶旁邊的一個城市，和重慶一樣同屬於四川省。是從我們那個小縣城去重慶市必經的中轉站，我們的父母是以為我們要從這兒轉車去重慶。但是實際上，我們是在這兒停留了下來，準備坐船去博八一的老家。然後，再想辦法去博八一當年去的那個漁村。
　　咋個去博八一的老家這裡就不贅述了，說多了就顯得拖沓，總之，很快的我們就到了博八一的老家，並且按照他的回憶是從他老家的那個小鎮子邊兒順流之下往下走。到一個長江轉大彎的地方就是了。
　　我們四個人都還有些積蓄，所以就租了一個還算比較大的大漁船，配了電動機的那種可以發動的。空閒的時候自己慢慢劃也是順流之下，累了或者想快點的話就開動發動機。因為我們出發的時間是早上一大早，所以時間充足，我們就讓這個打漁船慢慢的順江直下。當年博八一是躺在一個很小的破爛木船裡面順江直下，現在我們是在寬敞的打漁船裡再去尋找。也不曉得博八一會有啥子感想。
　　我們四個人都不算是太懂的人，博八一跟著屋頭學了點兒道術，會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他說比起十五歲的時候現在厲害多了。而且我們四個狠狠的「奢侈」了一把，花錢在他老家的鎮上買了酒買了一些滷菜涼拌下酒菜，啥子酸辣豬耳朵，滷水牛肉，鹽水花生米之類的。四個人喝著聊著。
　　博八一說其實當時在撈沙隊的時候，周小風的那個事情他是曉得的。因為當時周小風死的時候，他跟瘦猴一樣，是看到那個送沙車的駕駛室裡面坐著一個長頭髮黑衣服的女人的，而且看上去怨氣沖天。不過他也不曉得對方到啥子程度了，貿然出手萬一搞不定，把自己也搭進去了。那次對我稍有提點，是希望我能夠知難而退，沒想到我最後還是把事情搞完了。然後叫我不要生氣，說當時畢竟也不曉得彼此的情況，現在大家都是兄弟，回想起來，他該自罰三杯。
　　他端起酒杯喝了三杯，我和肥貓還有瘦猴都鼓掌起哄，好不熱鬧！
　　時間就這樣慢慢流逝了，就如同這江中的流水，一刻不停的向前，永不停息。傍晚的時候，我們還沒有看到那個很大的江彎彎，說明今天肯定是到不了那個漁村了。因為我們本來也是因為自己的興趣和追求刺激而來，也不是之前去養屍地有責任，所以慢點兒也就慢點兒。
　　直接在江心過夜我們我不敢的，畢竟一到晚上，長江裡面的怪事就多了。所以我們還是老老實實的把船靠岸了，然後拋錨，把船錨固定好，晚上四個人一起睡在船艙裡面。雖然直接在水邊兒的船艙裡面睡覺有些恐怖，但是四個大男人睡著一起，也就沒什麼好怕的了。
　　把船固定好，船艙裡面的被子鋪好之後，我們就準備睡覺了，我和肥貓睡一頭，是靠近長江水的一邊兒；瘦猴和博八一睡另一頭，挨著靠近江岸的一邊兒。跑了兩天，又坐汽車又坐船的，四個人也都很是疲憊，所以一躺下就感覺眼皮很沉很重，伴隨著耳邊江水嘩嘩流淌的聲音，很快進入了夢鄉。
　　半夜三更。也不知道是因為江邊夜晚寒氣太重，還是因為睡著水波晃悠的船實在是搖晃顛簸，總之，半夜三更的時候，我莫名其妙的醒了過來。
　　睜開眼睛，一片漆黑，跟沒有睜開眼睛幾乎沒有什麼區別。因為依然是漆黑的，我聽到江水嘩啦啦的流淌，黑夜裡一切都很靜謐。旁邊的肥貓睡的跟個死豬似的，呼嚕打的震天響；船艙另一側的瘦猴和博八一也好不到哪兒去。我是又好氣又好笑，心裡想說不定我就是被三個傢伙的呼嚕聲給吵醒的呢。
　　一個人醒著實在是無聊，只能睜著眼睛發呆，我想了很多，想到家裡的父母，想到自己的生活，想到趙師傅，想到甘老九，還有養屍地，各種冒險，越想就越是清醒，越是睡不著。讓我很是無語。不由得心裡有些煩躁，就翻了個身，背對著船艙靠著江水的一側。
　　也許是過了一會兒，眼睛的視線適應了這種程度的黑暗，已經能夠隱隱約約地看到一些東西，不像剛才那麼漆黑一片了。而且這個時候似乎天上厚重的烏雲也散去了一些，雲層後面的月亮露了出來，撒下清冷的光輝。
　　隱約間，我聽到船舷旁邊的水嘩啦嘩啦的響的厲害，不像是正常的江水沖擊，反而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船舷附近游動。想來可能是江裡的大魚什麼的，也沒往心裡去。可過了一會兒，我就感覺脖子後面癢癢的，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撓我脖子一樣。
　　我感覺心頭一緊，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了，是什麼東西在撓我脖子呢？！
　　猛然一轉身，就看到一張蒼白的浮腫的臉，我和這張臉只有幾厘米的距離，幾乎都快貼上去了！這是一張女人的臉，泡的都發脹了，兩個眼睛鼓鼓地往外凸起，一看就是在水裡死了之後泡的，而那頭髮居然跟有生命的一般，正在往我脖子上面纏繞！我日！媽的一個水鬼居然不聲不響的摸到我們船艙裡面來貼著我睡著！
　　我大叫一聲，準備掄起拳頭就是一拳砸過去，怎奈這船艙實在太狹窄，活動不開身體，根本打不到這髒東西的臉上，而是打在了這水裡爬進船艙的女鬼腰上，我只感覺滑膩膩的，好像一拳打在了一根大泥鰍身上。而這女鬼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滿頭長長的濕漉漉的還沾惹著江底一些淤泥的頭髮好像蛇一樣纏繞上了我的脖子，速度極快，瞬間我就感覺自己一陣昏眩，一股窒息的感覺。這東西還突然張開了大嘴，露出了黑色的牙齒，那牙齒居然是尖尖的，就準備一口咬將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