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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節

  聽了這話之後我心中一凜,這種事情撈沙隊工地上都沒有聽說過!
  爸爸打了我之後還說,就因為我,所以再找婆娘就很困難。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似乎爸爸不是很喜歡我。後來有一次他喝醉了打我就被大楊叔叔看見了,叔叔把他罵了一次,說了很多,我也聽不懂。從那次之後,他打我的次數就開始少了,但是爸爸就開始變得有些古怪。每一個星期,就有一天晚上他不回家。我一個人在宿舍,他還不准我告訴其他人,說如果我告訴其他人就不要我了,讓我成為孤兒。所以我就一直不敢說。
  我一聽童童說話,我就覺得不對勁兒。這小娃兒也太冷靜了!完全不像是剛死了老漢兒(方言父親的意思)的人啊!而且說話的語調也不對,而且面無表情,小娃娃不會是這麼世故的感覺。而且從進屋子開始,我就感覺到一股若隱若現的陰森森的不舒服的感覺。不對勁,我一下就覺得這個童童不對勁兒!
  我猛地站起來,一把揪住童童的衣領:「媽勒個把子!這麼多人,燈兒都還亮起的。你都敢來作怪!說,到底啷個回事!你是哪個!你肯定不是童童!」
  看我這麼一下突然爆發,肥貓和瘦猴都嚇壞,趕緊抓我的手。肥貓一邊拉我一邊叫到:「吳大膽你龜兒子瘋了麼?你打小娃兒幹啥子嘛。別個說的好好的,你幹啥子!」瘦猴也有些不明所以。
  這個時候被我抓住的童童嘴角往上一揚,露出了詭異陰森的笑容。
  然後童童突然張開嘴開始笑,笑聲讓人毛骨悚然,聽起來很尖利,明顯的是一個女人的笑聲!肥貓和瘦猴嚇了一大跳,馬上放開了拉我的手,躲到我背後去了。我還是揪著他衣領不放,死死的看著他。他也看著我。眼睛血紅血紅的。
  就這樣僵持了一會兒,突然我感覺童童身體一軟,眼睛閉上就暈了過去,倒在床上了。我們三個人面面相覷,不曉得該怎麼辦。
  肥貓指了指躺在昏迷倒在床上的童童:「大膽,這是……是怎麼回事啊?」
  瘦猴吞了口口水:「貓哥你看不出來麼?這個叫童童的小娃兒,剛才肯定是遭啥子東西上身了。以前聽說撈沙隊也出過這種上身的事情,不過我還是第一次親眼看到。」
  我點了點頭,這個小娃兒肯定是遭髒東西上身了剛才。怪不得說起他爸爸的死那麼淡定。那是從什麼時候被上身的?是敲門之前?還是什麼時候?還是那髒東西知道我們要來,一直等著我們?
  「大膽,現在怎麼搞?」肥貓問道。不知不覺,他倆都把我當成主心骨了。
  「啷個搞?先把童童弄醒再說啊。應該只是昏迷了。」說著我就把童童抱起來,輕輕的拍著他的臉。
  「大膽,我看書上說掐他人中就醒了。」肥貓在旁邊出言獻策到。
  「不是吧?肥貓你還念過書?我還以為你幼兒園畢業就來撈沙隊了呢。」瘦猴在旁邊損他。
  「操!你貓哥也是念過初中的人,曉得不?」肥貓對著瘦猴揮了揮拳頭,不過那肉嘟嘟的拳頭完全沒有威懾力得。
  我不理會這兩個活寶,輕輕的在童童的鼻子下面按了幾下。終於,童童緩緩的睜開了眼睛。哪知道童童睜開眼睛的一瞬間,就突然驚恐的大喊起來:「爸爸!爸爸我好怕啊,那個阿姨又從土裡爬出來找我了,她又來找我了!爸爸你說過不用害怕的啊。」
  一聽到童童的叫聲,我們一下子都蒙了?
  從土裡爬出來?
  這……肯定有問題!
  我和肥貓瘦猴剛準備讓他安靜下來,背後突然響起了一個聲音:「你們幾個小鬼來我房間裡做啥子?還有點兒規矩沒得!」
  我和肥貓瘦猴聽到聲音一回頭,就看到送沙組的組長大楊走了進來,滿臉怒氣,一把把童童從我懷裡給抱了回去。給童童擦了擦眼淚:「莫哭了啊童童,乖哦。你大楊叔叔在,不要害怕。」
  然後又轉過頭對正在傻愣著的我們三個說道:「你們三個人是那個組的?亂闖到領導的宿舍來。有點規矩沒得?要不要我跟你們組的組長報告一哈兒?」
  瘦猴和肥貓都很害怕,低著頭不知道怎麼接話。本來大楊就是領導,而且四十多歲的人了,我們三個當時都是不到二十歲的年輕娃兒,都有點怕他。不過因為我長的高大,比大楊還高半個頭,底氣也足了一點:「楊組長,我們是守沙組的,我叫吳發添。我們是聽說了周小風的事情,來看看童童。」
  「周小風是我的得力部下,他死於意外我也很難過。但事情都過去了,你們也不用再去管老撒。回去,今天的事情我就不給你們組長老黑說了。各人小娃娃以後不要亂闖領導的房間。」
  既然大楊組長都這麼下逐客令了,我們三個也不好賴著不走。我偷偷瞟了童童一樣,他的頭埋在大楊的懷裡,我也看不見臉。
  磨蹭了半分鐘,我和肥貓瘦猴也只能道個歉,起身準備回去,我出門之前回頭望了一眼,就看到一張黃色的符紙,插在大楊的褲兜裡,露了一半在外面!我暗暗記了下來,帶上門回去了。
  到了宿舍,發現其他人也都回來,因為老黑是組長,也是一個人一個房間。所以現在其實我們的宿舍裡面住的是9個人。我,瘦猴,肥貓,阿山,小五,滑頭張,小李子,博八一,還有一個副組長叫虎子哥,他也和我們住一起,但是是一張單獨的,木頭床,在進門的右邊,還有布簾子隔了起來,也算是「特權階層」,剩下的我們8個人,都是鐵質的上下鋪。
  今天晚上老黑和副組長虎子哥去守沙了,剩下我們八個普通工人在屋裡,大家年齡相差也不是特別的大,也正是年輕娃兒,於是也就聊開了。滑頭張借了肥貓的黃色小說在看,阿山在安安靜靜的看書——人家才是真正的知識分子!小李子在睡覺,剩下的小五和博八一在和我們聊天。
第10章 女屍
  我和瘦猴肥貓把調查周小風死因的這個事情一說,他們也都七嘴八舌的說開了,最後我說到了大楊褲兜裡的黃色符紙的事情。
  小五開口了:「大膽,我看那楊組長,肯定是心裡有鬼。加上你們所說的童童被上身已經後來楊組長的表現。我敢肯定,這事情有古怪。那周小風的死,肯定也和楊組長脫不了關係。
  對了,八一家裡以前不就給人家看風水,驅邪什麼的道士先生麼?說不定對什麼符紙之類的有研究。」
  這個時候博八一苦笑著搖了搖頭:「別提了,媽的!老子家裡面就是因為這個事情,龜兒文革的時候被搞慘了。我爺爺年紀那麼大了,還被批鬥,說是封建迷信的繼承者,必須打倒!那些龜兒子,天天斗這個斗那個的。哎……不過說起符紙的話,聽你這麼一說,我還真覺得有問題。說不定那符紙就是防備那上童童身的髒東西的!一般符紙都是防備髒東西的,所以看來這個事情是有些不對勁兒。」
  我看博八一似乎對這些事情還比較有研究,就來勁兒了:「那,除了符紙,你對那個,就是,上身的那種髒東西知道多少?」我問了之後,肥貓、瘦猴和小五都眼巴巴的望著他,期待他能給個肯定的答覆。
  博八一看我們都盯著他,有些勉強的點了點頭:「我先申明啊!周小風的事情我不想管啊,至於怎麼去查嘛,那是你們自己的私人行為哈。我就是提供給你們一點幫助。」
  瘦猴就把看到那長髮黑衣女人的事情給博八一說了。博八一的眉頭皺得緊緊的:「聽你們這麼說,事情有點兒麻煩了哦。」
  我們聽了都問他為什麼。他癟了癟嘴說道:「一般吧,髒東西都是以嚇唬人為主,最多再厲害一點就是附個體,控制一下意志薄弱的人。是無法直接對現實的東西產生影響的。按照瘦猴的說法,那女的都能啟動大卡車了,說明都能對現實產生一些微弱的影響——比如放下剎車或者踩油門之類的。這樣的髒東西,只怕冤屈非常大。或者要麼就是生前性格極偏激的人,死後變成的髒東西比較厲害。」
  「我靠!還有這樣的說法?那以後阿山掛了之後會不會非常厲害啊?」肥貓聽了之後大喊幾聲,還順便調戲了一下阿山,不過阿山完全把他的話當成了放屁和空氣。根本不理他。
  博八一繼續說道:「不過我估計吧,再厲害的髒東西要對現實的東西產生影響,也離不開它那一圈。你們去周小風被壓死那附近轉悠轉悠唄,看能不能有什麼發現。」
  博八一這是一句話點醒夢中人啊!我恍然大悟,這種髒東西嘛,一般都是借助著自己的屍體來搗亂的。
  我想起以前我家老宅後面地下有一座不知道什麼年代的荒墳,我祖母就總是感覺被鬼壓床。這事情經常發生之後,我祖父先是好酒好肉的去伺候了一下,對那荒墳裡的哥們兒說如果有需要就幫忙遷墳,以前修建老宅的時候吧,請的道士先生不靠譜是個傻逼,媽的連後面的地下有這個東西都沒看出來。
  結果好酒好肉伺候完之後,我祖母還是總做惡夢,夢見一個黑色的人總是打她。我祖父一怒之下,請了個據說很厲害的道士來,畫了張符紙,先是震住了那東西,然後我祖父自己把那東西的屍骨挖出來直接燒成灰了。後來每當我老爸給我講這個故事的時候,我都對祖父的生猛佩服得五體投地。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欺我太甚,哪怕你死了也要讓你挫骨揚灰!其實,這種性格也一直貫穿著我整個的生活經歷,所以才有「大膽」的外號,現在想來,也許就是魯莽的意思吧。
  聽了博八一的話之後,我們和肥貓瘦猴都覺得很有道理。於是決定明天白天的時候,去那周小風被大卡車壓死的地方轉悠看看能不能發現什麼線索。說不定會有意外的收穫。大家看看時間也不早了,於是都洗漱之後睡覺了。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大清早,我和瘦猴就都醒了。只剩下肥貓在那兒把呼嚕打的震天響。瘦猴猛的在他高高隆起的肚子上一拍,就把這傢伙嚇得要死,馬上就醒了。好一頓抱怨,抱怨完之後,我們就把這肥貓給架起來,讓他清醒了之後我們就出發去了。
  那天早上撈沙隊工地上的霧很大,十米開外就朦朦朧朧的看不太清楚人,就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一個人影。因為靠近江邊,水氣重,大清早的很容易就是水霧瀰漫的。所以其實也不是那天,而且整年365天,80%以上的日子清早的都是霧氣瀰漫的。重慶地區的人應該會有這樣的經歷,明白那是怎樣的一種情況。
  當時工地上人還很少,因為還沒有到開工的時間。我和肥貓瘦猴三個人就偷偷溜出宿舍,準備去周小風被壓死的那地方仔細檢查看看。結果一到那兒,隔老遠我們就看見那兒已經有一個人在了!!
  我一把拉住正要繼續往前走的肥貓和瘦猴:「咱先看看那人到底是誰,在那兒幹嘛的。」說完之後我們就找了一處比較沙堆躲在沙堆後面,隔著十多米的距離看那到底是誰。不過霧氣確實太大了,白茫茫的一片,根本看不清楚是誰。只能看見那個人影就在周小風被壓死的那塊地兒四周來回踱步,似乎顯得很是焦躁,也很焦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