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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0節

第22章 偶吧
  粉強根本就沒反應,站在那裡都傻了。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盧雯從後面衝過來,一把推開了粉強。管道口對著盧雯的臉,她再想躲已經來不及了,裡面湧出的白色蒸汽正噴在她的臉上,盧雯慘叫一聲倒在地上。
  管道裡又有水響,冒出的氣體越來越多,周圍溫度也變得很高,滾滾熱浪襲來。我們都感覺到了危險,這裡似乎越來越不穩定,不會發生爆炸吧?我佝著腰跑到盧雯身前,拉住她:「你沒事吧,快走!」
  盧雯躺在地上,不住地慘嚎,雙手緊緊摀住自己的臉:「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寧哥和粉強頭都不回往前狂奔,寧哥還算有點義氣,邊跑邊喊:「劉洋,甭幾把管她了,趕緊跑吧。」
  我招呼啞巴女孩過來,我們一起把盧雯攙扶起來。盧雯不住抽著冷氣,聲音撕心裂肺,就是一個勁地喊疼。
  通道裡冒出來的白色蒸汽越來越多,像是起了一層大霧,煙霧瀰漫,熱氣翻湧,我架著盧雯,全身熱汗淋漓。啞巴女孩非常懂事,也幫我扶著她,我們三人步履蹣跚在滿是熱氣的走廊裡奔跑。
  等到了走廊盡頭,這裡有一條垂直通向地面的鐵梯子。寧哥和粉強已經爬了上去,我在下面喊:「你們幫幫忙啊。」
  寧哥從上面探頭出來,皺著眉說:「劉洋,我早告訴你不要帶這麼個累贅,就讓她死在裡面得了。我事先聲明啊,我是不管,誰救誰負責,你不是有能耐充英雄嗎,你自己玩吧。」
  寧哥這麼說倒也罷了,粉強居然也沒有任何表示,甚至看都不看一眼。我急得在下面跳腳罵,寧哥慢悠悠說:「下面快爆炸了吧?你慢慢罵,我們休息好了就先走一步。」
  我一看,實在指望不上他們兩個,就做手勢給啞巴女孩看。她先爬上去拽著盧雯的手,我在最下面扛著盧雯的屁股,我們三個人就像爬蟲一樣順著鐵梯慢慢向上挪動。
  盧雯緊緊閉著眼,整張臉燙得全都皺在一起,通紅通紅一大片。她本來就丑,此時看來更為可怖。她還算有些理智,一邊喊疼,一邊伸手去摸索鐵梯,我們費了極大的力氣,才從下面爬上來。
  粉強和寧哥正坐在一棵大樹底下,寧哥叼著煙,粉強還是那麼冷酷,沒有表情。
  「呦呵,」寧哥說:「這娘們那麼沉,還真讓你們給鼓搗上來了。」
  我沒理他,這就是個畜生。
  我把盧雯攙到一邊坐下,盧雯不敢摸自己的臉,一摸就疼。她顫巍巍地說:「劉洋,天黑了嗎?」
  我心裡陰沉得厲害,盧雯現在無法照鏡子,如果她能照的話,肯定會把鏡子給砸了。此時她燒爛的臉部就不必說了,最關鍵的是雙眼已經燒成了兩團破棉絮,所有的肉都緊緊皺在一起,根本無法睜開,也就是說,她瞎了。
  我不知道怎麼說,好半天才說道:「天黑了。」
  盧雯沉默半晌,忽然問道:「偶吧沒事吧?」
  我看著她這幅慘樣,嘴唇有些顫抖。在這個時候,她第一反應居然是關心自己的偶像。我看了看不遠處表情冷漠的粉強,深吸一口氣說:「他沒事,好得很。」
  盧雯燒成爛肉的臉上嘴角一咧,露出白花花的牙床,她笑了:「偶吧沒事就好……偶吧沒事就好。」
  我再也忍不住,走到粉強身邊,低聲喝道:「你能不能過去安慰一下她?」
  粉強看了一眼,沒搭理。
  寧哥不耐煩:「磨磨唧唧什麼,安慰個屁,她自找的。大明星,聽哥的,不用慣這個毛病,咱就不過去。」
  我身上一股火炸了,指著寧哥罵:「你閉嘴!」
  寧哥頓時瞪圓了眼,站起來就給我個大嘴巴:「草,跟誰說話呢,有沒有點家教?」
  寧哥這人身上還真有點江湖匪氣,一瞪眼珠子相當嚇人,我捂著臉不說話了。
  粉強坐在那裡,冷冷地說:「我沒讓她這麼幹,她自己做的,和我沒關係。」
  他的態度高傲冷酷,懶洋洋說著儒雅的閩南話,像唱歌一樣好聽。
  盧雯似乎聽到了這邊的爭吵,害羞地說:「劉洋,你別和偶吧吵架,我不高興啦。只要偶吧好,我怎麼樣都無所謂。」
  我心裡一股氣頓時洩了,覺得自己就是扯淡。捂著火辣辣的臉坐到盧雯身邊,盧雯居然還在笑:「劉洋,我上學的時候誰都看不起我。我上課坐在最後一排,天天在書桌下面用手機上網,查偶吧的信息。我可喜歡偶吧了,一天不看就覺得活著沒意思,沒意思。」
  她聲音漸漸低沉下來,輕輕摸了摸自己的雙眼:「劉洋,我看不見,是不是眼睛瞎了?」
  我不忍再去看她,什麼也沒說。
  休息了一會兒,寧哥招呼粉強站起來,兩個人大大咧咧往前走。我和啞巴女孩攙起盧雯,跟在後面。
  寧哥冷嘲熱諷:「剛才不是挺有志氣挺能耐的嗎,現在怎麼又跟我們走了,有本事自己找路去,煞筆。」
  我忍著氣,低著頭,胸膛裡又快炸了。
  走了一會兒,路邊出現一幢古式廟宇,十分敗落,油漆都掉了,牆上寫著一個大大的「拆」字。在廟旁有一條清澈的小溪流過。寧哥和粉強蹲在小溪旁,用手捧著涼水洗了洗臉,又喝了幾口,寧哥大叫:「爽啊,爽啊。」
  我拉著盧雯也到了岸邊,盧雯伸出手慢慢摸到了水,她正要撩水洗臉讓我給制止住了,我沒有治療燙傷的經驗,下意識覺得不能用水這麼洗,很容易感染。
  寧哥和粉強洗了臉,走進廟裡,我們跟在後面。
  這座廟外面看規模不大,走進去才發現另有天地。從正門進去,是大大的正殿,神龕上空空的,沒有供奉什麼神像。供桌蒙了一層灰塵,房樑上結著蜘蛛網,看樣子已經很久沒有人來了。
  我們看到在牆角放著一尊殘缺的石像,大概半米來高,形象是個行腳的僧人。石像做得非常逼真,僧人拿著禪杖似乎正在趕路,腦袋沒了半拉,週身蒙塵,更有一種古樸的滄桑感。
  我們幾個人各找地方坐下,氣氛有些尷尬,誰和誰也不說話。
  盧雯半靠在一根殿柱上,嘴裡喃喃喊著:偶吧,偶吧。粉強十分厭惡,調過臉看別處。我感覺盧雯的狀態不對勁,走過去輕輕摸了摸她的額頭,燙得嚇人。
  我的心像落進了深水,一個勁往下沉。盧雯還是感染了,她發燒了。這荒郊野外的,受這麼重的傷,得不到及時醫治肯定會死人的。
  我想了想,咬著牙走到寧哥身前:「寧哥,盧雯發燒了。」
  寧哥瞇縫著眼睡覺,看都不看我。
  我知道根本指望不上他,就去看粉強。粉強倒是沒有裝睡,而是壓根就不理我。他看我們的眼神很輕蔑,好像我們全是傻叉,根本沒資格和他對話。
  我歎了口氣,坐回盧雯身邊。盧雯躺在那裡不住地呻吟,嘴唇都乾裂了,這個難受勁看得讓人心酸。我在廟裡走了一圈,撿了個破碗,來到外面小溪旁,洗乾淨之後打了點水回來。扶著盧雯坐直,慢慢往她嘴裡倒了點水。
  盧雯輕輕舒了一口氣,微微笑著:「謝謝你偶吧。」
  我咯登一下,急忙說:「我不是你的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