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古今文學網 > 陰間到底是什麼 > 第499節 >

第499節

  碟子在圖上轉了幾圈,慢慢開始動,先是滑過「寧」,能很明顯感覺到寧哥鬆了口氣。又滑過了「盧」,盧雯幾乎跳躍。緊接著滑過了「譚」,譚局長緊緊蹦著的身體鬆懈下來。這時,他們三個人的眼神不自覺地一起落在我的身上,那一瞬間我頭皮一下炸了,靠它個老母的,莫非下一個死的人是我?
  碟子滑著滑著不動了,最後停在一個字上,我緊張到爆,呼吸幾乎都要停了。
  我們一起湊過去看,等看到這個字時,所有人那種驚駭到極點的表情,在燭光下暴露無遺。
  碟仙停下來指示的這個字,居然是「你」字。
  我們問碟仙隊伍裡要死的人是誰,它顯示的字居然是「你」。難道說我們所有人都會死?
  大家面面相覷,譚局長忽然笑了:「我明白了,剛才咱們一起問『是誰』的時候,因為人多嘴雜,所以碟仙就判定是最早脫口的那個。表面上是咱們異口同聲一起說,其實也分個先後,反正我不是說得最快的。說得最快的,應該是你!」他突然用手一指:「盧雯!」
  「滾你妹的。」盧雯說:「我怎麼覺得是你問得最快。」
  寧哥擺擺手,示意他們不要說話:「碟仙,你能不能給多一點線索,到底下一個死的是誰?」
  碟仙在檯子上滑動,指示出兩個字,連在一起讀是「贖罪」。
  「什麼意思?」我疑惑。
  碟仙又動,這次字比較多,我們好不容易才連貫讀下來:「認罪者生。」
  「生」字剛出現,四周的蠟燭一下全滅了,一縷青煙飄渺而去。屋子頓時陷入冰冷的黑暗中,我們的手壓在碟子上,很長時間還僵坐在那裡。
  「它走了。」盧雯輕輕說。
  我們把手拿下來,心裡沒有輕鬆的感覺,反而愈加沉重。寧哥在黑暗中說:「大家都看到了,碟仙說得很明白,認罪的人才能生,誰憋在肚子裡就得死。咱們呢,也算萍水相逢,現在黑燈瞎火誰也看不見誰,大家就把自己一生中做過最壞的事說說。說破無毒,說了就能活。」
  好半天,譚局長才說道:「你們信嗎?」
  盧雯快人快語:「我信,我先說。」
  現在屋子裡沒有一絲光,黑得面對面都看不見人。這種黑暗反而有助於敞開心扉交流,暴露每個人隱藏的陰暗面。
  盧雯深吸一口氣說:「事先聲明啊,我沒覺得這件事我做錯了,就是,就是有點內疚。我們寢室老三長得很漂亮,她身邊追求者很多,我很……嫉妒,對,就是嫉妒!怎麼了?她最近新釣了一個凱子,我實在氣不過,就去色誘他。那小子精蟲上腦,就和我干了。在干以前我算準時間發短信給老三,讓她到教學樓後面有事找她。等她到的時候,正看到她的凱子從後面上我,我就使勁叫,使勁叫……哈哈,當時她那個表情,哈哈……」
  盧雯說著說著,本來笑意盎然忽然生出一股哭腔,她沒聲音了。
  寧哥嘿嘿笑:「我這一輩子做的壞事那是太多了,比如……」黑暗中,他的聲音忽然停住,好半天才說道:「他媽的,怎麼以前的事都記不清了。老譚,你先說說。」
  譚局長笑:「我一輩子行得正坐得直,為人剛正不阿,不少老百姓還要給我上萬民傘呢,我能做什麼壞事?」
  我淡淡說道:「君子不欺暗室,譚局長,譚老師,你很明顯不是君子。你不說就不說吧,冥冥之中神鬼自知,你不認罪下一個死的就是你!你把何勤推出去,他被人斬首,難道這不是你的罪過嗎?」
  譚局長大怒:「你們才是偽君子!那種情況下只能犧牲掉他,才能保住我們大家。我是為了你們,你們反過來說我,要麼叫刁民呢,不可理喻。」
第13章 林中小屋
  「譚局長,你總說我們是刁民,那你講個你當官的故事吧。」我說。
  譚局長穩定一下情緒說:「我這可不是懺悔,只是挑個印象比較深的事情說一說。我們那個縣城比較偏僻落後,要發展怎麼辦呢,只能吸引外資。縣城發展最大的依仗是一條河,這條河哺育了我們縣城的祖祖輩輩,最為關鍵的是這條河因為水質的原因能大大加強男性的性功能。有個港商看中了這條河的商業價值,要以此河為根本開展一系列開發計劃,他要投入很多錢,辦保健廠、開發度假村等等,這可是上億的運作,當時我作為商業局局長參與了整個談判的過程。」
  「辦下來了?」我問。
  譚局長苦笑:「沒那麼容易,這個港商提出了一個非常匪夷所思的要求。當時陪同他參觀的,不單單有我們縣城的官員,還有一些選出來的普通百姓。我們當時為了顯示這條河的水質特殊,還找了一個非常年長的老壽星全程陪同。這老壽星從小就沒離開縣城,喝河水長大的,當時已經九十八歲,眼不花耳不聾。港商對這個老人很感興趣,就問了一些很私人的問題,他問老人現在還有沒有性事。老人說還有那種想法,可惜老伴離世太早,他只能打光棍。那港商估計是靈機一動,就對我們提了要求,讓我們給這老頭續絃,找的女人不能超過三十五歲。必須保證兩人婚後有性事,而且必須要保證這個女人能懷孕。為了可信性和真實性,老頭和小媳婦上床的時候,他要派一個香港攝制組全程拍攝,一直跟蹤拍攝到女人懷孕直至生產。不但如此,他還要把這個孩子帶到香港撫養,培養成一個奇跡的明星。」
  譚局長說得很平淡,可在我聽來,卻心驚肉跳,非常不舒服。
  「然後呢?」盧雯聽得入神。
  譚局長說道:「港商說,只要這件事辦成,資金馬上到位。我們縣裡開了個碰頭會,覺得人家提的要求也不算過分。我就負責來找給老頭續絃的女人。」
  「嫁給一個老頭,有人幹嗎?」盧雯問。
  寧哥哈哈獰笑:「你還年齡小,太幼稚太天真,每個女人都有價,只要開出來就沒有不幹的。」
  譚局長沒有笑,聽聲音他有點入戲了,完全沉浸在那段回憶裡。
  「我們找到一戶人家,家裡是種地的,幾乎就吃不上飯了。女兒長得挺漂亮,但名聲不太好,曾經打過胎,村裡就沒人要了,還不到三十歲。我們去了把事情和她爸媽一說,她爸媽就蹲在那唉聲歎氣。我們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他們姑娘已經成破鞋了,還不如廢物利用。這麼個大姑娘雖然身子不乾淨,但嫁給一個九十多歲老頭也算般配,港商那邊如果看到我們能找到這麼漂亮的女人,他肯定也高興,會覺得我們縣城辦事能力強。這件事辦成,既解決了港商的要求,又能讓全縣百姓收益,我們辛辛苦苦忙活這些為了誰,不還是為了老百姓嗎?最後還能讓嫁女兒的這家人吃上飯過上好生活,一舉三得,多好個事。」譚局長說得自己都動情。
  「辦成了最後?」寧哥問。
  譚局長罵道:「出事了,壞就壞在那女人身上。過門那天,整個村甚至整個縣都轟動了,擠得人山人海,那女的就一直哭、一直哭。我們辦的是傳統婚禮,還有抬轎子什麼的,那女人從下了轎就哭,一直哭到進洞房,真是個喪門星。新婚之夜,洞房大開,香港攝制組來了十幾個人,把老頭的婚房照得錚明瓦亮,好幾台攝像機對著婚床,當時場景你們沒看著,真是可樂。老頭和那女人就上了床,別說這老東西真不怯場,滿身掉渣,可折騰起這種事比小伙子還帶勁。香港人是花花,光是鄉下人那種吭哧吭哧干是不行的,必須有花樣有體位。人家那個攝像師這通猛拍,真是樂死我了。那女的吧,就像個死屍似的,一動不動,臉上全是淚,任由老頭折騰。人港商不滿意了,不能這麼僵硬,還必須快樂得叫兩聲。那女人突然瘋狂起來,像瘋了一樣,又喊又叫,連啃帶咬,差點沒把老頭折騰死,哈哈,現在想起來還樂呢。不過說來也倒霉,第二天天亮的時候,所有人都撤了,老頭起來一看媳婦沒了,出去一找,結果那女人在後院柴房上吊了。」
  盧雯說:「你們可真是些畜生。」
  譚局長火了:「你把嘴放乾淨點,犧牲一個人讓全縣老百姓收益,哪頭沉哪頭輕算不明白嗎?你是沒看我們縣裡老百姓過得那窮日子,有的人家都啃啃窩窩頭了。那個女人就是不識大體,死了也就死了,她死不要緊,關鍵是壞了我們的大事。結果人港商惱怒異常,項目取消再不來了,你們評評理,那女人真是個掃把星。」
  我心裡說不出的難受,可是聽到譚局長義正辭嚴的口氣,知道道不同不相為謀,和他說什麼都是對牛彈琴,我歎口氣:「從這件事上我就能知道你幹過多少壞事了。」
  寧哥在黑暗中冷冷說道:「大家休息吧,明天一大早趕路。」
  譚局長急了:「你和劉洋都沒說呢。」
  我淡淡道:「下一個死的人指定不是我,你放心吧。」
  譚局長咒罵了一聲,搬著凳子走遠了。我還坐在桌旁,閉著眼打瞌睡。這時有人湊到身邊,因為周圍沒有光亮,我憑感覺知道是啞巴女孩。在我們扶乩的過程中,她一言不發,甚至都沒人注意到她,而現在她出現了。
  我讓開椅子一部分,啞巴女孩悄無聲息地爬了上來,緊緊抱著我,靠在我的身上。我不清楚她為什麼這麼粘著我,不過這一路行來,心力交瘁,有這麼個小女孩陪在身邊,我心裡安寧不少。我甚至起了這樣的念頭,如果她家裡人都不在了,等走出這片大山,我想收養她,留在身邊,當個小妹妹。
  我們相擁著,一夜無夢。也不知睡了多久,我是被寧哥叫起來的,外面有了光亮。按照推算,現在應該是早晨吧,可是外面的天空依舊昏暗無比,像是刮起了很大的沙塵暴,山林裡霧氣沼沼。氣壓低得人心裡堵得很厲害,有種呼吸不暢的感覺。
  我看寧哥精神抖擻的樣子,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麼我要救的人有他,他救我還差不多。
  我們五個人再沒有交流的心思,不但如此,互相瞅著都不順眼。我看他們三個獐頭鼠目,一臉奸相,我相信他們看我也差不多。大家湊在一起只是為了走出大山,互相有個依助罷了。
  從山坡下來,走到中午,還在林子裡打轉。這裡的樹木非常茂盛,往遠看哪裡都一樣。我們這些城裡人到了山裡簡直就是睜眼瞎,根本不認方向。我是典型的路癡,就知道悶頭跟在人屁股後面走。現在我們唯一的指望就是啞巴女孩,她指哪我們就往哪走。
  好不容易出了林子,我們驚喜地發現居然有幾棟林間小屋。這種屋子完全是木製的,非常簡陋,寧哥比較有經驗,說道:「那裡很可能是給山裡獵人休息用的,我們進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