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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8節

  銅鎖堪稱小木頭迷,他說自己平時沒啥愛好,就以研究小木頭為樂,瞭解很多我們不知道的事。
  他跟我們說,據當時一位商業集團裡的科長回憶,有一次他到小木頭家辦事。大熱天的,院子裡沒有一絲風,地表熱得像蒸籠一樣,尋常人恨不得光著身子還嫌熱,而小木頭所在居所的房間居然關門關窗。科長在回憶錄裡寫,小木頭因為早年讓狗咬過,得過狂犬病,有一些狂犬病症狀也可以理解,怕水怕光嘛。
  他敲門,好半天才有人開,開門的是小木頭的生活秘書,一個很漂亮的女人。這女人也不知是小木頭從哪弄來的,來歷成謎,不過看樣子小木頭對她無比信任,迅速提拔成生活秘書。最為奇怪的是,這樣漂亮女人在他身邊,他老婆姜東紅竟然毫無怨言,而且全方面支持。
  科長走進他家,頓時驚住了。這科長雖然地位不高,但資歷很深,隨著老人家那也是經歷過許多,什麼沒見識過。可今天,他偏偏被眼前的一幕驚住了。
  大熱的天,小木頭穿著一身整齊的中山裝躺在床上,那扣子都扣到脖子了,躺在那裡活像一個剛剛死去化完妝推出來的死人。床上還有另外一人,正是姜東紅。小木頭沒有枕著枕頭,而是躺在妻子的大腿上,能看出他正在微微喘息,表示還活著。
  最為怪異的是,整個房間天花板上,橫七豎八拉著許多繩子,這些繩子縱橫交錯,看起來非常糾結複雜。每條繩子下面都懸很多張赤黃色的紙片。乍看上去,整棟房間裡全是這種慘烈烈的黃紙,看得有點發滲。
  科長說明來意,小木頭聽而不聞,眼睛直衝沖地看著天花板。看那意思,別說做出決定了,就連喘氣都困難。
  科長看到那個漂亮的生活秘書,從後面端過一碗煲好的湯,坐在小木頭身邊,用勺子十分溫柔地一勺一勺餵著,也不知吃的是什麼。
  科長看這情形,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趕緊告辭。後來,他把這事說給老人家的秘書聽,秘書又找了個時間告訴了老人家。
  老人家其時正在寫書法,大桌子上鋪著宣紙,他提起大號毛筆,書寫一首詩,「三聲喚出扶桑日,掃盡殘星與曉月」。秘書在旁邊當閒聊把小木頭的事說了一下,老人家筆意稍一凝滯,繼續往下寫,直到最後一筆。
  老人家提著筆問,小王,知道這首詩是誰寫的?
  小王說,應該是朱元璋。
  老人家點點頭說,小木頭比你們表面看起來還要聰明。既然他病了,就送他到國外治療吧。外國的月亮比我們這裡的圓嘛。
  小木頭由此契機,出訪歐美,遠走他鄉,避開了公司裡的一波職務調整。
  聽銅鎖這麼說,李揚疑惑道:「小木頭種種詭異之處,是不是和他那個表哥傳授的什麼長生法子有關係?」
  銅鎖指著第二張紙說:「你們看。」
  第二張也是小木頭的日記。上面的日期和剛才看過的第一頁日記相近,前後不差幾年。可以看出小木頭的日記應該不止這兩頁,之所以這兩頁精挑細選被林雙喜精心收藏,是因為上面記錄的事情關係到小木頭一生很大的秘密。
  小木頭在第二頁日記裡是這樣寫的,他用了表哥傳授的法子,果然感覺身體比以前有了很大的改變。可與之俱來的是很大副作用,副作用是什麼他沒有說。
  他被副作用折磨得不行,發了瘋一樣動用關係滿世界找表哥,可怎麼也尋不到蹤影。就在走投無路之時,來了個女人,這女人自稱是表哥的師妹,特意來幫助小木頭。那時候的小木頭就像犯了毒癮一樣,被這種長生法術帶來的副作用折磨得生不如死,但他還是憑借巨大的意志力克制住自己跪拜在這女人腳下的衝動。他問女人你想要什麼。這女人說,她和師哥正在修煉一門法術,需要大筆的資金和資源,這個就需要小木頭的支持了。
  小木頭早知道表哥沒按好心,當初在破廟裡,無緣無故地出現,這很值得懷疑。這位表哥可能很早就開始在他身上佈局了。不過他也欽佩表哥作為修道人的眼光,在那麼一種艱苦的看不到未來的環境下,他愣是看出自己將來有出息,能夠手握權柄,調動富可敵國的財富。
  表哥的這個師妹很快就提拔到了小木頭生活秘書的位置,成為小木頭生活不可或缺的一員。
  看到這裡,我恍然大悟:「銅鎖,她就是你剛才說的科長故事裡的女人吧。」
  銅鎖完全沉迷在這些零零碎碎的資料裡,他點點頭:「應該是。」
  小木頭在日記裡寫到,在自己最忍受不了的時候,那個女人便為自己作法。在他看來,這個女人會氣功。女人在密室作法,登時小木頭身上如火烹油煎的感覺頓消,用他的話說「意識會變成沒有長度和時間的空虛,輕飄飄地在黑暗中漂浮,從深淵裡一直往上飛,甘霖的氣流穿透自己的肌膚一直滲透到骨子裡,一直飛一直飛,一直飛到人生無法企及的精神巔峰,那裡充滿了無盡的喜悅。」
  那一刻,小木頭覺得自己這輩子白活了。就算山珍海味美妻嬌娃所帶來的感官之樂也趕不上他在氣功裡體會到的萬分之一。他悟到了人生之妙諦。
  他在日記裡寫,他看同一個公司裡那些爭權奪利的幕僚,忽然覺得這些人和螻蟻一般,完全找不到人生的價值。
  人生而為人,居然還能這麼美這麼炫。
  那個女人告訴他,這是他們門派獨一而二的修行法門,名曰屍解成仙。她在小木頭身上所展示的,不過是這法門裡入門級的一些小法而已。小木頭當時頗為興趣地詢問,說修行了這個會怎樣。女人說,天下法門不過是一種工具,一種途徑,屍解也不例外。這門法術真正的目的,是讓人成仙。她還告訴小木頭,你體會到那種極致的歡樂,在人生裡算巔峰,在仙人眼裡不過是平常狀態罷了。如果成仙,就會永遠浸在這種無窮的喜悅中,而且有可能達到更高一級的快樂。
  小木頭就詢問他能不能修煉。那女人笑,若有恆心沒什麼不能成的。
  小木頭一笑,他最不缺的就是恆心,鐵一般的意志對於常人來說那是難能可貴的精神,而對於他這樣身經百戰的人,只不過是一種習慣罷了。他認為如果自己專心修道,所取得的成就一定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想到這裡,小木頭忽然誕生出一個極為偉大的想法。
  他在日記裡寫,自己成仙沒意思,他要使全天下人一起成仙!所謂全民修仙,讓每個人都能體會到成仙的快樂。
  小木頭是苦孩子出身,窮山溝出來的,受慣了白眼和壓迫。他曾經有個想法,消除人和人之間這種對抗和壓迫。可是等生活安定之後,他才發現這種情況只要是在人的社會裡就無法解決,是個死結。
  現在他冒出這麼個偉大想法,如果人人都能成仙,生活狀態、生理情況就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是一種大顛覆。某種角度來說,人就進化成一種新的物種。每個仙人都沉浸在自我修行和精神喜悅中,肯定就會放棄對錢財什麼的爭奪,自然就沒了壓迫和欺搾。甚至說,消除貨幣都有可能。
  要做到這一點,小木頭清楚,首先自己的先成為仙人。這事不能和那女人說,聽那女人的意思,屍解成仙的法子是他們宗門秘典,密不外傳,捂得嚴嚴實實怎麼可能透漏天下。
  小木頭當時想了很多辦法,有虛而委蛇,有財富引誘,甚至還有酷刑逼供。他左思右想,決定用酷刑威逼女人交出秘典和修煉法門。雖然有些不仗義,但做大事不拘小節,為了全天下的幸福,犧牲一個女人又算什麼。
第23章 石槨
  就在小木頭付諸行動的時候,那女人失蹤了。
  小木頭看來,這個女人和他的表哥一樣,屬於修道之人。修道人和常人就是不一樣,感覺特別賊,非常狡猾,有點危險馬上就能知道。那女人一定是覺察到了自己的殺機,不辭而別。比較古怪的是,當時小木頭攜家人工作人員等,已經出海到了蘇聯。在那個年代那樣的海外,一個別國領土上作為語言不通的人,能單獨生活下去的幾率簡直太低了。
  小木頭在日記裡寫,他照會蘇聯方面,派出警察去尋找那女人的蹤跡。這麼個大活人在異國他鄉就這麼毫無線索地失蹤了,如同憑空蒸發。
  這件事對於小木頭來說如鯁在喉,他已經脫離不了女人的氣功。這玩意就跟吸毒一樣,一旦停下來不單單是吸不到的毒癮發作,更關鍵全身每根骨頭每個細胞都在疼,在飽受煎熬。
  每次發作,小木頭都要死要活的,被醫生認為踏進鬼門關,數次下病危通知。
  只有小木頭自己才明白,他非但死不了,而且陷入到一種非死非活的境地。一發作,他就會變成僵硬的活死人,肉體禁錮,而魂魄猶在。整個身體猶如一鍋在大火上烹燒的烈油,靈魂則在油裡煮的上下翻騰。每一絲疼都放大到了極致,那種感覺和進地獄沒什麼區別。
  隨著時間遷移,外面的形勢也風起雲湧,琢磨不定。整個天下風雲變色,鬼哭狼嚎。那段非常的日子裡,每當入夜小木頭都會走進院子,仰望莫測星空,在極致的痛苦中領悟生死天道。
  他認為這個地方已經不適合自己了,自己應該投入更偉大的生命。但是要做到這一點何其之難,因為局勢的變化,往日親信眾叛親離,就連一向對自己信任有加的老人家,也開始在身邊安排監視。小木頭在日記裡寫,為了能夠脫離這颶風中心,他選擇了假死。
  日記到這裡也就結束了。
  看完這一切,我們久久沒有說出話來。原以為淹沒在風沙裡的歷史往事,沒想到藏著如此之多的匪夷所思,如此之多的詭異,真是波橘雲詭,不可想像。
  銅鎖歎口氣,把這兩頁紙照著原樣疊成方塊塞在筆記本裡,我們從書房出來。看看表,其實時間不長,不過半個小時。可這半小時,卻像是度過了很久的一生,我們都陷入到幾十年前那不可琢磨的歲月不可自拔。
  李揚道:「沒想到,我們又一次間接看到了老熟人。羅鳳和她的師兄林妙生。」
  「你怎麼知道是他倆?」銅鎖問。
  「屍解成仙的宗門,除了他們沒別人。我說嘛,這羅鳳哪來的那麼多錢,上個世紀八九十年代就成了大老闆,又蓋房子又置地的。她的財產來源應該都是小木頭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