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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0節

  我們誰也沒說話,靜靜聽著。
  「最讓我想不到的是,我娶來的這個姑娘,居然也是轉世人!」馬衛國呼吸急促起來:「她也無法和我……我們相敬如賓,雖然沒有那種事,但日子依然過得非常開心。我們知道了對方是轉世人的秘密,都覺得這是一種難得的巧合,是一種千年或許只有一次的大機緣。我們轉世都是隨機的,誰也不知道下一世自己會在什麼地方,這就像兩條交叉線,這一世偶爾相交到某一點,在下一刻,或許就越離越遠,永遠也見不到了。」
  「我們不甘於現狀。」馬衛國不無哀傷地說:「不甘於被命運玩弄的這種狀態,我們兩個開始向命運發出挑戰。我們研究自己轉世的經驗,又招募得道高人,搜集許多道家典藏,孤本法術,為此付出了巨大的財力和人力。我們只有一個目的,就是希望永生永世,可以永遠為夫妻,永遠在一起。就在我們的研究出現曙光時,她……她」
  說到這裡,馬衛國眼淚流了出來:「她死了。我頓時萬念俱灰。如果只有我可以自由轉世,那又有什麼用呢,誰知道她的下一世會在哪裡。這或許就是我們這樣人的宿命吧。」
  我忍不住道:「很顯然你成功了,你可以轉世為自己的兒子。」
  馬衛國淡淡一笑,拍拍身旁的馬寶:「確實,我有了孩子。」
  此時的馬寶,目光呆滯,一點反應沒有,嘴角流下長長的涎液。很顯然,現在的他正在死亡狀態,不知道下一世何時重生。
  「你們能否告訴我,那個叫劉燕的轉世人到底在什麼地方?」他顫著聲問。
  李揚看我:「老劉,你說吧。」
  我道:「我最後看到她,是在墨脫的寺廟裡。」我斟酌著,把劉燕的故事簡略說了一下。
  馬衛國聽到最後,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她成功了嗎?」
  我一聳肩:「說實話我們也不知道。她或許成功了,超脫出輪迴苦海,寂滅而去。或許失敗了,重新轉世,不知投生到了什麼地方。」
  梁憋五早就忍耐不住,大聲說:「誰要聽這些鳥事,馬衛國趕緊說那天下洞之後,你到底遇到了什麼?」
  馬衛國把馬寶抱到自己懷裡,笑著說:「國棟,你如果著急盡可以自己下洞,我不會阻攔。你們都是好手段啊,尤其曉雨,昨夜陰兵入山是你的手筆吧?把我的人全都嚇跑了。」
  「彫蟲小技。」李揚輕笑。
  「你們費盡心機,不就是為了那個洞嗎?我也看出來了,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那個洞窟就算以老人家之能都沒法阻止後人探索,我又怎麼可能攔住呢。它本來就是有德者居之,我也管不了,你們誰愛去誰去吧。」馬衛國說。
  「你倒是灑脫。」梁憋五諷刺說。
  「呵呵。」馬衛國笑笑沒說話。
  梁憋五道:「就算我們下去,你也得打頭陣,別以為就這麼放過你。」
  馬衛國大笑:「你以為我會害怕?我大不了一死,劫後重生,你們呢?你們只有這一條命,一旦死了,只有一個結局,下地獄!」
  他忽然收起笑容,眼神極為陰狠地掃了我們一圈。
  我心怦怦亂跳,現在事情發展有些脫離軌道了,每一個人都透露出一種接近癲狂的氣息。
  這時,李揚一指馬寶:「你們父子打頭陣,這次入洞不光你,還有你的兒子。」
  馬衛國緊緊抱住馬寶,神色幾度變化,最終頹然道:「曉雨,你被惡靈附體了。」
  李揚站起身,囑咐陳薇看緊馬衛國,他來到我的身邊:「老劉,事情基本上談妥了,我也該拿回自己的身體。放心吧,我是不會帶著曉雨的身體進洞的。」
  我擦擦冷汗,說:「我這就領你去白婆婆那。」
  我和銅鎖帶著李揚走出小樓,一起下山。其他人就留在那裡,梁憋五說有他盯著,一百個馬衛國也跑不了。
  我們走在山路上,寒風凜冽,吹得張不開嘴,我心中有許多疑問在盤旋,看著李揚,一時又說不出口。
  等出了山,坐在車裡,李揚說道:「老劉,你是不是有什麼要說?說吧,別憋死了。」
  「李揚,你為什麼非得進洞,你就那麼想得到那種虛無縹緲的權力嗎?」我顫著聲說:「收手吧。找白婆婆還魂之後,我們就回家吧,別在繼續下去了,我有一種很強烈的不祥之感。」
  李揚靠在車背上,長舒一口氣,看著車窗外蕭瑟的冬景說:「我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第68章 論道
  「我實在想不明白,你這是何必呢?」我說。
  在我看來,李揚家裡有錢,自己又能寫作出書,也算有點小名氣。日子過得逍遙,何必找這個不自在。
  李揚沒有說話,不知在想著什麼。
  我們很快到了白婆婆那裡。任玲聽說我們到了,非常熱情地迎了出來。告訴我們說,白婆婆現在正在給別人看事,不方便。不過她已經知道我們要來,讓任玲先把我們帶到另一個房間休息。
  我們進了房間,這裡面積不大,拉著厚厚的窗簾,光線很差,沒有開燈,只是在天花板上懸著幾盞紅燈籠。我們很快就明白,要如此佈置的原因,房間正中,放著一張床,一個人靜靜躺在上面,身上蓋著白色的被單。
  這個人的頭前放置了一張不大的供桌,上面燃著一盞形似古鼎的長明燈,正幽幽燃著火光。
  任玲走過去,用一根銅釬細細一挑,本來微微欲滅的長明燈火苗又重新大亮了起來。
  「這盞燈是不能滅的。燈滅即為人死。白婆婆讓我們幾個輪流值班,照看此燈,一直要等到該來的人來。現在,你們終於來了。」任玲笑笑說。
  李揚慢慢走過去,看著床上的那個人,聲音有些顫抖:「謝謝。」
  這張床上停放的正是李揚本尊。他看起來像是睡著了,閉著雙眼神態安詳。李揚輕輕伸出手,撫摸著本尊的頭髮,神色憂鬱,忽然一笑,轉過頭對我們說:「現在這種經歷是不是很奇特?你們有過我這樣看過自己摸過自己嗎?」
  「你說的這些我都做過,照鏡子和擼管的時候。」銅鎖猥瑣地笑。
  李揚笑笑說:「人的生命還真是奇特,居然還有身體和靈魂之說,如果不是親身經歷我真的是很難相信。老劉,你曾經說過我越來越娘娘腔。」
  我沒有笑。長明燈幽幽而燃,照著王曉雨的臉龐忽明忽暗,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妖氣。
  李揚看我沒說話,逕直說道:「老劉,銅鎖,你們沒有過附身奪舍的經歷,所以很難理解我的狀態。我現在有了更深的體驗,靈魂如水,水無常形,我進了男兒身就是男人,進了女兒身就女人。水有容器而納,看似是一件幸事,其實是一樁悲哀。為形所拘,受困於肉身七識,永遠也得不了超脫和自由。」
  「小友通透。」任玲在旁邊說道:「有了肉身,自然就有了慾望。有了慾望,心就不會不動。心一動,萬念俱生,也就會放不下了。」
  李揚大笑,用手指著我和銅鎖:「我不是教你們自殺,千萬不要誤導。我現在更加瞭解那所謂的修行,修行到最高境界,其實就是以肉身去體悟無肉身之境,以生去體悟死之境,以存在體悟寂滅之境,以色體悟空。佛陀說的對,色即是空。」
  李揚說的這番話,雖有失偏頗,卻著實讓我刮目相看。
  他對世界對人生看得這麼透,為什麼還要執於那虛無縹緲的人王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