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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節

  「傻愣著幹什麼,人家要咱們進去呢。」梁憋五一拍我。
  那老頭看看我們,「哎呦哎呦」的叫了兩聲:「沒想到兩位小伙子還來歷不凡呢,能讓白神仙這麼高看一眼的人,我活這麼大還真沒見過。」
  梁憋五道:「謝謝老人家,咱們回頭聊,今天事多。」
  等真正進了院子,我們才發現,佔地面積還真不小。除了正對面是二層小高樓,院子兩邊還各有廈房,種著一些樹,光禿禿的葉子都落光了。院子的空地上,還停著三四輛私家車。估計都是從城裡縣裡開車來找白神仙看事的訪客。
  我們往前走著,那隻大黃狗陡然站起,抖索全身黃毛,目不轉睛盯著我們。
  我緊緊靠在梁憋五身旁,有些害怕。我從小就有點怕狗,總覺得狗有種潛在的攻擊性,說不定啥時候就咬你一下。尤其這樣的大號猛犬,看著就哆嗦。梁憋五一笑,等來到狗身邊,他突然雙腿微微一屈,身體矮了一截。那隻狗像是受到驚嚇,連退數步,低聲吼著,聲音在喉跡打轉。
  梁憋五衝我眨眨眼:「你沒在農村呆過,不知道對付狗的絕招。看見它只要慢慢矮下身,它就害怕了,以為你要揍它,一般的狗早就跑得遠遠的。」
  這隻狗倒退幾步,到沒有嚇跑,而是直愣愣衝著梁憋五。梁憋五矮著身子,目光炯炯地盯著它。一人一狗就這麼對峙,氣氛很是緊張。
  這時我看到,小高樓的門口有幾個人探出腦袋往外看。二樓窗戶本來拉著厚厚的窗簾,此時微微掀開一角,似乎也有人偷窺過來。我耳朵根有些發燙,一是怕狗,二是被這些陌生人盯著,心裡很不舒服。低聲催促梁憋五,讓他快走。
  梁憋五笑:「這狗有點意思。」
  他慢慢站起身,轉身就要走,這條狗突然朝我們快跑幾步,狗鼻子不住地聞來聞去,還呈現出一種極為焦躁的表情。梁憋五臉色有些發陰,像是對狗有著深仇大恨,說道:「給臉不要臉。」他把黑罐子遞給我,慢慢向狗走去。
  這時,屋子裡有人走了出來,能有四五個,男男女女,穿什麼的都有。他們站在不遠處,衝我們指指點點,頗有意思地看著。
  我要拉梁憋五,可他已經走遠了,正慢慢靠近那條狗。大黃狗隨著他的逼近,慢慢後退,退了幾步,一下站住。突然抖索毛髮,衝著梁憋五張開大嘴,一聲尖銳的嚎叫。
  「汪~~~~」
  這聲音一出來,如同迅雷奔疾,傾瀉千里,簡直就像是銅針穿耳,整個腦子都嗡嗡作響,叫得我眼前一陣陣發黑。我還算好的,院子裡那些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摔坐在地上,目眩神迷,哎呦呦直叫喚。有個中年漢子最誇張,臉色煞白,居然跪在地上,哇哇大吐起來。
  我們所有人都有很強烈的反應,梁憋五卻像沒聽到,背著手巍然不動,依然笑容滿面。
  那條狗四條腿緊緊蹬著地,全身長毛乍豎,正待叫第二聲,只聽小樓的二樓一扇窗戶後面,傳來一聲稚嫩的女童音:「閉嘴!滾回去!」
  別看這狗那麼牛逼,被這嫩嫩的女童一罵,乖乖夾著尾巴跑回狗窩。
  梁憋五朝著二樓,抱抱拳。
  「禪如獅子吼,無魂不動心。」那女童音忽然念了一句詩。
  我正琢磨著,忽然看到梁憋五臉色很難看,有些發青。我問那句詩是什麼意思。梁憋五瞪我一眼:「妖人妖術,有什麼可解釋的。進去以後不要多說話,解決了麻煩我們馬上走。」
  說著走進別墅正堂。正堂地上鋪著青磚,四面窗欞雕花,當堂合併放了兩張土漆黑方桌,上面擺著一些沒喝完的茶水,應該是接待外客用的。桌旁的椅子非常特殊,是非常少見的圓鼓形蹲凳,古香古色,很是別緻。堂裡周圍還布了一圈屏風,上面畫著春夏秋冬花鳥山水。不過屋子裡最別緻的,居然在正堂牆上,掛著一張主席像,穿著綠色軍裝,站在城門樓上,正向遠方揮手示意。這張畫像和屋子裡整體佈置看似有些不搭,不過細瞅下又覺得非常和諧。
  這幅畫掛在這裡,也可以理解。白婆婆大致算算年紀,估計解放前生人,從那個時代走過來,身上帶著鮮明的烙印和深刻的記憶,有著特殊感情。掛此像以示紀念,在情理之中。
  我們正看著,從二樓下來一個人,正是剛才引我們進院子的婦女。她朝我們笑笑:「兩位貴客請上來。」
  梁憋五拉住我,低聲說:「一會兒別亂說話,我來應付。」
  看看他,我心裡非常不爽。從剛才女童吟詩開始,他的反應就很怪。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們沿著樓梯來到二樓。有兩位身穿練功衣的婦女笑容滿面地迎接我們,把我們引進一間很大的房間。一走進去,屋子的光線馬上暗下來,窗戶上掛著厚厚窗簾,又沒有開電燈,只是在四角燃著紅紅的燈籠,氣氛顯得很是詭秘。
  屋子裡還飄蕩著一股很難描述的香味,很沉很重的感覺,蕩漾在空氣裡,濃得像是被潮汐包圍,懶洋洋竟然一絲力氣都提不起來。
  婦女示意我們不要說話,坐在一邊。適應了屋子裡的光線,我才看到,在地上還跪著一個女人,正對著裡屋緊緊關閉的門磕頭。一下一下,磕的特別重,頭頭帶響。
  我和梁憋五面面相覷,覺得很怪異,可沒有冒然說話,看看再說。
  好一會兒,裡屋的門忽然無風自開,裡面傳來一個很老的聲音:「知道了。」
  「老神仙,我女兒,她在哪?」那女人抬起頭,滿懷希望地問。我心裡咯登一下,又一個找女兒的。這年頭,怎麼小姑娘都流行私奔,不聲不響就離家出走。
  那聲音道:「她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這話一出,那女人一口氣沒上來,一下癱軟在地。我看形勢不好,站起來要過去幫忙,梁憋五一把拉住我,低聲喝:「怎麼跟你說的?!」
  「出人命了。」我急道。
  那兩個穿練功服的婦女過來,扶起癱軟的女人,又是揉心口又是掐人中,好一會兒才把她救醒。那女人哇哇大哭:「老神仙,我們家就這麼一個女兒,你要救她啊。要多少錢,我們家砸鍋賣鐵都行。」
  那蒼老的聲音呵呵笑:「能救她的人就在這間屋子裡,不過不是我。」
  女人真是急了,一把拉住那兩個婦女,哭著說:「大妹子,救救我女兒。」其中有個婦女朝我們撅撅嘴,那女人得到了啟發,居然一路跪著走過來:「兩位大兄弟,救救我女兒。」
  這都哪跟哪啊。我和梁憋五趕緊閃身,這可擔待不起,折壽。
  女人匍匐在地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嘴裡口口聲聲喊著女兒。梁憋五不客氣,直接衝著屋裡喊:「老神仙,你是不是害我們呢?」
  這話一出,那幾個人都變了顏色,還頭一次看見這麼有膽子,敢沖白神仙說硬話的愣頭青。
  裡面的聲音淡淡一笑:「請貴客進來,待白某細細和你們說清楚。」
  練功服婦女做了個請的手勢。我抱著黑罐子,跟在梁憋五身後,走進了裡屋。剛一進去,裡面的味道更濃,差點沒把我給頂出去,熏得五迷三道。
  這裡更黑,勉強能看到屋子分割成兩塊,中間拉著一張從天花板垂地的布幔,厚厚實實,上面紋著古香古色圖案。白神仙就藏在布幔後面,弄得非常神秘,也不知什麼樣子。
  「關門。」白神仙說。
  我們隨手把屋門關上。這一下光線更加晦暗,黑森森的,氣氛有些詭異。
  「請坐。」她又說道。
  左右看看,根本沒個凳子,幸好地上鋪著厚厚的毛毯,我們只好盤膝坐在地上。
  白神仙道:「兩位貴客登門不知有什麼事情?」
  梁憋五拿過黑罐子,往地上重重一放:「找你算賬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