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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節

  這時,從走廊裡走出幾個全身赤裸的女孩。一人手裡拿著一面東北跳大神的腰鼓,這種鼓我見過,洪辰曾經用過。
  看到這幾個女孩,我一下愣住。因為我在佟三那張淫亂照片上都見過,這些女孩子都是和他上過床的。此時她們動作很統一,一起拍動腰鼓,鼓聲陣陣,帶動神鼓旁邊的鈴鐺脆響,聲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種極為古老而神秘的意象。
  伴著鼓聲,所有的混子們開始手舞足蹈地跳起舞來。別看他們喪失理智,如癲如狂,可跳起這只神秘的舞卻整齊劃一,看上去就像是提線木偶一般,好像冥冥之中有一隻手在操縱著這二十多個孩子。
  混子們的舞蹈很難形容,有點像蒙古舞,手腳動作都是大開大合,忽而張揚忽而局簇。大火熊熊燃燒,黑煙瀰漫,混子們圍著火中的水槽子邊舞邊轉圈。
  應著腰鼓之聲,小個子那首招魂曲,也越唱越響。
  「魂去兮不回頭……步入陰間兮黃泉流……」
  鼓聲愈加明快,眾混子們的舞蹈展現出一種強烈的美感和亢奮之情。如癡如醉,如狂如顛。就在這時候,突然「蓬」的一聲,似乎是柴火爆裂,炸開一團火苗,就在這團焰火中,從水面徐徐浮出一個人。
  我看的全神貫注,幾乎忘了身在何處。映著火光認出來,我操,這不是佟三嗎?
  佟三看上去足有兩米多高,睜大了雙眼,像法老王一樣雙臂交叉護在胸前。他整個人在水面上半沉半浮,火光映著他化得五顏六色的臉,顯得極為詭異。
  「那不是佟三。」梁憋五低聲說:「那是他的木像。」
  我重重抹了把臉,都看傻了:「那佟三呢?」
  梁憋五面色凝重,甚至稱得上陰沉:「現在還說不好。如果我猜沒錯的話……你先看吧。我監視他們一天了,從他們的準備來看,這些人應該是在做一種非常古老的招魂儀式。」
  「什麼儀式?」我顫著聲問。
  梁憋五道:「這種儀式,已經失傳很久了,名字叫做鬼降。」
  他話音剛落,也不知怎麼,水裡漂浮著的佟三木像,忽然直挺挺站了起來,就像是殭屍詐屍一般。那群混子叫得非常厲害,嗷嗷狂喊,舞跳的更加賣力急促。
  佟三木像站立在水面,蒸騰大火滾滾黑煙之中,如同行走在霧氣瀰漫的大海上。木像隨著水紋波動,緩緩浮動,視覺效果神秘詭異得無法言說,牢牢抓住我的眼球。
  「這裡是有很深寓意的,」梁憋五說:「水槽子代表了黃泉水,意味著佟三是從陰間黃泉,一步一步走回陽間,獲得重生。」
  我聽得毛骨悚然:「你的意思是,佟三已經死了?」
  梁憋五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怎麼界定他的生命狀態。你繼續看吧。」
  那小個子吟罷招魂曲,來到幾個女孩近前,簡單和她們說了幾句。女孩們放下神鼓,在角落裡拿出幾個瓷罐。這些瓷器罐子有點像放大版的鼻煙壺,上窄下寬,面上紋著艷麗古老的圖案,看上去非常精緻。
  有幾個人從角落裡抬出一張行軍床,床上躺著的正是那個懷孕的老太太。
  老太太似乎知道自己的命運,張著大嘴,雙手不停揮動掙扎,大肚子一挺一挺,滾滾圓像是巨型大西瓜。
  小個子走到老太太近前,一點點解開她身上的衣服扣子,露出赤裸的上身。兩個乾癟的奶子布口袋一樣耷拉在腋下。小個子微微傾倒手裡的瓷罐,倒出鮮紅的血來,他用手蘸著血在老太太的肚皮上畫著什麼圖案。
  「那是什麼東西?」我問。
  梁憋五半晌沒說話,沉默後說道:「嬰煞的屍油。」
  我睜大了眼睛:「屍……屍油?」
  梁憋五點點頭:「找一個沒滿2歲就夭折的小孩,用饅頭或者是冥紙檸檬汁來沾血用以聚魂,然後屍體放在小棺材裡作法,七七四十九天後成嬰兒凶煞。再用油燈炙烤嬰煞的下巴,燒出屍油,混合嬰兒血,就成了你現在看到的東西。」
  「如果沒有夭折的小孩呢?」我問。
  梁憋五居然笑出來:「你說呢?那就弄死一個唄。」
  我聽得徹骨寒意,渾身冰涼。這也太喪盡天良了吧。我說那天佟三怎麼對車上的小孩這麼感興趣,敢情他是用嬰兒來做小鬼,養嬰煞。
  梁憋五繼續道:「他們吸食的那種迷煙,也是用嬰煞屍油提煉出來的。能讓人陽氣衰弱,以身為橋,和陰間通連,地獄裡的小鬼都會上他們的身。這些人現在都是半人半鬼。」
  我忍不住問道:「那老太太是怎麼回事?她這麼大歲數還能懷孕?」
  梁憋五搖搖頭:「那不是老太太。她原本是個大姑娘,懷孕之後,所懷之胎奪她生機骨血,整個人都搾乾了,就成這麼個模樣。」
  我眨眨眼,他說的和我猜想的一樣。
  「她懷的是……」我咳嗽一聲,低聲問:「……是佟三的孩子?」
  梁憋五沒說話,靜靜看著。
  下面的小個子畫完符咒,那群混子全部跑到行軍床前,圍攏成一圈跪在地上,翻著白眼,痛哭流涕。似乎在迎接一個重要時刻的到來。
  看得我渾身緊張,牙齒打架,一種強烈的不祥之感湧遍全身。
  「他們在等那個孩子生下來?」我低聲問。
  「是的。」梁憋五說道。
  「那是個鬼胎吧,到底會生出什麼來?」
  梁憋五看我,忽然說了一句很莫名其妙的話:「劉洋,你覺得有什麼人能讓群鬼下跪?」
  我猶豫一下,弱弱問道:「閻王爺?」
  梁憋五拍拍我:「說得不錯。」
  我一下驚叫:「你是說那老太太會生出閻王爺來?」
  小個子還有那幾個女孩,拿起瓷罐子,舉過頭頂,慢慢傾斜,屍油混著屍血的粘稠液體傾灑下來,澆在他們頭上,順著臉頰下巴往下流,落在身上,時間不長,幾個人都成了血人。
  梁憋五慢慢抽出一把長刀,走出牆角黑暗。我一把拉住他:「你想幹什麼?」
  「不能讓那東西生出來。」
  他扶住二樓的欄杆,一縱身跳了下去。下面的這些人全部迷迷糊糊,跟嗑了藥差不多,對於突然而到的梁憋五根本沒有注意。
  梁憋五走到老太太的身前,老太太奄奄一息,只剩下一口氣,她顫巍巍伸出手摸索。梁憋五輕輕撫動她的頭髮,歎口氣:「這就是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