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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節

  張局長問他,屋主是什麼樣的人。
  這些細節已經在最初的卷宗裡寫到了,局長不會不知道,之所以這麼問,是看這小子像是個人才,想進一步考量考量。陳平安說,這裡的屋主已經在去年把房子轉租給了外人。這裡租房子的房客有重大嫌疑。根據這兩天走訪來看,村民們說房客是父女兩個人。父親大約五十來歲,女兒很年輕,看上去像是大學生。奇怪的是,目前為止還沒發現兩人相關資料,照片什麼的。
  張局長點點頭,屋子已經被搜查過兩遍,確實沒找到相關房客的任何信息。
  陳平安繼續說,局長,我認為這件案子要注意兩件事。一是保密,不能讓老百姓知道,如果引起騷動,社會影響非常不好。二是加大力度搜查那對神秘父女的下落,他們有重大嫌疑。
  第三件事發生在最近的某一天。一個不知姓名的初中生,和自己班裡一位女同學發生了懵懂的愛戀。兩人還是同桌,白天說不完的情話,晚上還要在家抽空視個頻語個聊啥的。隨著關係的親近,又是荷爾蒙激發的青春時代,兩人越來越親密,白天上課在桌子下面互相拉手摸腿甚至撫摸私處,到了晚上關上臥室門,還要光著身子裸聊。
  這天正聊著,突然女生家長把臥室門推開,兩個光著身子的孩子都傻了眼。女生家長看到視頻裡一個臭小子光著屁股,立時暴跳如雷,把女兒打了一頓,第二天便告到學校。接下來是漫長的處分檢討道歉,男生女生的名聲在學校裡臭名遠揚。誰見了都開玩笑,有的玩笑甚至極為惡毒。老師諷同學罵,兩個人實在受不了,決定一起殉情自殺。
  晚上男生來到江邊,看著霓虹燈下滔滔江水,心如死灰。這時他接到電話,女生說她後悔了決定活下去,希望他也不要做傻事。
  男生苦笑,這個世界拋棄了我,現在連你也要拋棄我,他心一橫,跳下大江。也趕巧了,江邊有旅遊船經過,看到這一幕,四五個大小伙子跳下水把他救了上來。
  經過這個事一折騰,男生的父親也不打他了,爺倆平心靜氣地對話,男生提出要求他想轉學。
  這天夜晚,華燈初上,爺倆走在城市的夜景之中。夜風靜靜吹著,昏黃的路燈下,男生聽到了一首歌。
  歌曲是從一家文身和店門口的喇叭裡放出來的,無非是店舖吸引顧客的一種手段。但是這首曲子,卻極為獨特,是從來沒聽過的。一些行人,居然駐足下來,十分入神地聽著。
  歌曲裡是一個純純的童音,純的幾乎不帶一絲雜質,她唱到:春天來了,冬天走了。孩子來了,老人走了。老人問,蠟燭的火苗從何而來。孩子一口吹滅答,它向何處而去便從何處而來。老人問,大雁為什麼我每年都會看到你。大雁說,我南北奔忙是為了看你漸漸死去……
  男生說,爸,我想紋個身。
  他父親想了想,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孩子,你大了,你去做你認為對的事情吧。
  一個半小時後,男生從文身和店出來。門口喇叭裡的歌曲已經換成了《鳳陽花鼓》。
  這首《鳳陽花鼓》不知是誰根據安徽民間小調改編而來的,裡面除了悠揚的曲子,還有一句男聲的獨白:
  風流一生我夢一場啊,太陽還是那個紅太陽!
第三卷 閻王爺來了
第1章 打劫
  今年的冬天發生了很多事,首先我的老爸病了。他的病很重,我不得不返回老家去醫院伺候他老人家。和媽媽一起衣不解帶,終日守在醫院,一直等到老爸做完手術,一切良好。我做出了一個重大的決定,那就是從公司辭職,回老家侍奉二老。
  這個決定是經過慎重考慮的。隨著我年歲增長,父母的年紀也越來越大,身體一天不如一天,身邊沒有人不行。與其在城市裡蠅營狗苟為了套房子像狗一樣打拚活著,還不如回來侍奉老人家。在父親住院的日子裡,我多少次背地裡掉眼淚,媽媽背駝了頭髮白了,這個時候就要我這個當兒子的挺起家來。
  我把這個決定告訴李揚他們時,眾人雖然不捨,可也理解。銅鎖拍著我的肩膀說,如果需要哥們幫忙,就一句話。我笑了笑。從西藏回來,李副總像變了一個人,根本就不搭理我們。我本來對那些錢無所謂,可老父親躺在醫院裡,家裡錢花的像流水一樣,我實在急眼了,去辦公室堵過幾次李副總。終於從他們手裡弄出十萬塊錢來。這十萬塊錢就算是我去西藏的勞務費。
  離別的前一天,我們這些哥們都喝醉了,銅鎖還眼淚汪汪地說,過些日子去老家找我玩。我說,歡迎歡迎,肯定弄倆柴火妞伺候你。銅鎖一本正經說,我現在已經色戒了。
  背著行囊,坐著火車,我回到了老家。
  我的家就在這座城市外圍的小縣城,離市區也就兩個小時的火車路程,不算遠。不過因為地勢原因,通往縣城有一段路火車無法經過,只能坐長途客車。
  這座縣城三面環山,一面臨江,地勢險峻,頗有歷史,古香古色的。小縣城本來沒什麼名氣,可最近出了一件大事,使它迅速成為網絡聚焦的熱點。
  論起來不是什麼好事,因為這裡發生了一宗據說非常離奇殘忍的人命案子。我們縣城管轄範圍內有個破山村,裡面發現了三具屍體,具體細節不清楚,但網絡上傳得非常邪乎。我從來不看那些東西,總覺得是扯淡。
  我老家的這座縣城名字叫做春水縣。
  我坐在長途客車搖搖晃晃往縣城走,山路十八盤,車子開得又慢又晃。土路上煙塵四起,因為是深冬,天很冷,外面天色也不太好,非常昏暗。我坐在座位上,抱著大包,讓車搖的昏昏欲睡。
  正迷迷糊糊睡覺,突然一陣急剎車,我毫無防備,一頭撞在前面椅背,給我疼的一呲牙。我操,這怎麼開的車?
  只見前面車門一開,幾個人影捲著寒風走了進來。車裡亮著昏黃的小燈泡,滿車的人一起看過去,誰也沒說話,鴉雀無聲。上來的是幾個只有十幾歲的孩子,穿著殺馬特的衣服,頭上焗著紅毛黃毛,紮著耳釘,塗著口紅,臉色無一例外都是慘白。打眼看上去,他們一個個都鬼氣森森的。
  為首的那個男孩好像得了重病,白慘慘的臉色略帶蠟黃,他咳嗽著,從兜裡掏出一把長刀。他身後幾個同夥也都拿出刀來,還有個小子更誇張,直接扛著一把雙筒獵槍。
  那個男孩咳嗽著對全車人說:「別讓我們打麻煩,自己把錢掏出來。幹完活我們好走人。」
  那司機見怪不怪,還幫著維持秩序:「你們就麻溜點吧,別自己個找不痛快。」
  我在後面看得心裡這個堵啊,我們這個縣城解放前就是有名的土匪窩,現在治安更差,十幾歲的孩子別著刀滿街溜司空見慣。尤其這一條到縣裡的山路,被各路豪傑盯上,簡直是塊大肥肉。今天你劫一下,明天我搶一下,搞到最後,竟然成了一種常態,就當跑高速交買路費了。
  幾個小子順著車道往裡走,挨個座位都要錢。他們這屬於君子搶,不搜兜不往死裡要,全憑你心情打賞。但最低十塊錢,再少就是打發要飯的,屬於人格侮辱。
  要來要去就要到我這,我把準備好的二十元遞過去。領頭的男孩接過來,突然一陣咳嗽,背都彎了。有幾個好心人站起來,那幾個跟班的混小子反應很快,馬上把刀豎起來,槍挺起來:「幹什麼?!一個個都老實點!全都坐下,坐下!」
  然後有小跟班拍拍他:「老大,老大,沒事吧?」
  領頭男孩緩緩抬起頭,就這一霎那間,我看得眼直了,全身繃緊。他,他吐血了!鮮血順著嘴角滴滴答答往下淌,臉色慘白如紙,最可怕的是一雙眼睛,居然一片血紅。
  我看得渾身發冷,緊緊抱著包不敢動彈。那男孩隨手一抹,鮮血糊了一臉,看上去極為猙獰,還帶著妖氣。
  滿車人誰也不敢說話,氣氛壓抑凝重,幾乎擰出水來。
  領頭男孩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玻璃瓶,打開蓋子,裡面裝著什麼水,他一口飲盡,長舒了一口氣。臉色漸漸泛起紅暈,眼睛也恢復正常。
  幾個人繼續往裡走要錢。我暗暗吁了口氣,雖然躲過危險,心裡卻總有點不太得勁。
  我靠在座位上,正瞇著眼想事,忽然聽到後面傳來「哇哇」嬰兒的哭聲。車上所有人都回頭去看,那幾個混小子已經搜到最後一排,裡面靠窗位置坐了個大嫂,手裡抱著一個裹得嚴嚴實實的孩子。
  哭得正是那個孩子。有個小子拿著獵槍指著大嫂的腦袋,怒喝:「媽的,我老大要看看你家孩子,那是他的福分。麻溜點!」
  大嫂緊緊抱著孩子,眼睛裡即是恐懼也是堅定,她幾乎歇斯底里:「你們別想搶走我孩子,除非把我幹死。」
  「我操你媽的。」那小子右手扣動扳機,他是真敢開槍。
  全車人都坐不住了,你要點錢無傷大雅,可是傷及無辜這就是原則問題。一車的男人蠢蠢欲動。領頭男孩拍拍他:「算了,走吧。」
  幾個人拿著槍舉著刀,嚇唬車裡的人,慢慢穿過過道,下了車。司機把車門一關死,全車人馬上炸了,互相議論紛紛,義憤填膺,咒罵這幫喪良心的不得好死,咒罵縣裡的領導不作為,蛇鼠一窩。
  我閉上眼睛沒有摻和這種無意義的討論。腦海裡揮散不去的,是剛才那個男孩一雙血紅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