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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節

  「我操,屍氣。」我裝模作樣摀住鼻子。
  秦丹咯咯笑:「沒有屍體哪來的屍氣,就是封閉久了,裡面產生的木頭瘴氣,沒事。」
  我們湊過去看,雖說棺材裡沒有什麼屍體,但是仍舊散發出一股讓人不舒服的味道。上面放了一件腐爛不堪的衣服。衣服是很老的碎花式短襖,衣領上帶衣扣那種的。這種衣服樣式實在太老,在我印象裡,好像我奶奶年輕時候穿過這麼一件,壓在箱底數不清多少個年頭。當年我姑姑出嫁的時候,我奶奶還想把這衣服傳給她,讓我姑姑好一頓笑,都什麼年頭還有人穿那種衣服。
  這種衣服在上個世紀大概五十年代以前,農村一些地方確實流行過一陣。
  在衣服下面,鼓鼓囊囊似乎還有東西。李揚拿起軍工鏟,用鏟頭去挑衣服。秦丹喝住他,這樣太不禮貌,女孩戴著手套,小心翼翼把衣服拿了出來。
  下面果然露出一樣東西,這是一塊黑色的石頭,石頭上刻著很多字,都是繁體的,雖然在土裡埋了這麼多年,不過很多字依然能看得清楚。
  秦丹照著字讀起來:「……當是時也,為文化革命時期,天下震動……力推新政,舉國惶惶……人心風俗皆惶惑靡定……有王氏寧者,一矢恭儉,竟於時局變幻之際,身遭污名,被槍決於後山。其冤或感天靈,屍骨不見,日後有旅台者仁翁林某遂建此衣冠墳塚,以記其人……」
  根據上面的文字記錄,在上個世紀六十年代的紅色革命時期,這裡有一位叫王寧的人,被人污蔑,背上罪名,在那個混亂的年代,槍殺在後山。後來收屍的時候,她的屍體詭秘不見,可能還發生什麼靈異事件,當地人心惶惶的。等到若干年後,有一位姓林的台灣人捐助善款,為王寧建了一座衣冠塚。
  如果聯繫到寧寧來擦墓碑的行為,可以確定,這座衣冠塚就是為她建的。
  寧寧本人,全名叫王寧,含冤而死,最大的怪事是,死了之後屍體不見。沒想到這幾十年以後,她出來興風作浪,妖孽天下,讓銅鎖這倒霉催的碰上了。
  秦丹讀罷墓誌銘,歎口氣,輕輕用小刷子把石頭表面擦淨。用手機寫字軟件快速記錄墓碑上的文字,又拍了幾張照片,然後示意我們重新封棺封土。
  這麼一折騰,已經到了下午一點。總算把最後一鏟土蓋好。
  我和李揚從墳包上下來,腰酸腿痛,一步也挪不動。
  看我們封好土,秦丹點燃三根香,舉過頭頂,唸唸有詞,然後倒插香頭在墳上。過了一會兒,她輕輕拔下這三根香,有兩根已經熄滅,其中一根居然還在冒著徐徐的煙。
  說來也怪,那根香飄出的煙居然不是向上的,而是漂漂的指向西南方向。
  秦丹表情非常嚴肅,讓我們收拾好東西跟她走。
  我苦笑:「小姑奶奶,敢情挖墳的不是你,你就讓我們歇會兒,哪怕喝口水呢。」
  「不行。」秦丹道:「這根香能夠感應到寧寧的方位,我們必須在香滅之前,找到她。否則就沒有機會了。」
  我咬著牙把背包背好,攙扶著李揚,跟在秦丹的身後,往西南方向的山路走。
  翻了幾個山頭,我累的幾乎吐血,雙腿灌了鉛。這時,來到一處上風口,秦丹在前面站住不動,山風很大,吹得她頭髮亂舞。我們來到她的身後,往下看。
  只見在不遠處的山坳裡,孤零零有一座破敗的大樓,黑黝黝的輪廓停在山風之中,透著極為陰森肅殺之氣。秦丹手上那根香,香火渺渺,逕直飄向大樓的方向。
第54章 詭秘的三樓
  從山路走下來,到那座大樓前,立時能感覺到陣陣的寒意。這地方荒敗的時間太長,一點人氣都沒有,雖然大白天的,陽光充足,可站在樓前,還是能感覺到侵骨的陰森之氣。
  我們慢慢走過去,遍地雜草瓦礫,還有一堆堆的碎玻璃。常年的風吹雨打,使得大樓牆漆剝落,都露出裡面的紅磚和水泥。樓洞沒有門,黑漆漆的,一點光線都沒有。
  秦丹手裡的香只剩下短短一截,勉強還在燃著,煙氣直直地衝向大樓裡面。
  我們打著手電,走進大樓。剛一進去就來個下馬威,進入門裡,眼前是面積很大的正廳,地上堆積著厚厚一層黃泥石塊,還有許多方便盒子塑料袋。在牆上,不知什麼人,用黑漆重重塗了幾個字:有鬼,快跑。字體幼稚可笑,跟三歲孩子寫得一樣,可勾起撇捺之間,卻流露出絕望和匆忙。我們站在這面牆前,用手電照了照,呆立半晌。
  秦丹輕聲說:「別看了,抓緊時間。」
  我們沿著台階往上走,溫度越來越低,十分陰冷。現在已是早春三月,又是大白天,可是這座大樓裡又黑又陰,又冷又潮,還散發著一股非常難聞的氣味。
  秦丹前面走,我和李揚在後面跟著。那截香還在渺渺燃燒,看著它冒出的煙,也搞不清楚我們最終會被引到什麼地方。
  走到二樓,我們站在樓梯口左右照照,兩面是長長的走廊,遍地瓦礫,走廊盡頭處一直延伸到深深的黑暗中,什麼也不看見。這裡寂靜極了,只是能偶爾聽見水滴落在地上的聲音。
  我們正要往三樓去,忽然李揚「哇」大叫了一聲,叫得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你幹嘛?」我氣急敗壞質問。
  李揚用手電照了照走廊,心有餘悸地說:「怪了嘿,剛才一掃眼我就看見牆根那坐著一個穿黑衣服的老太太,正陰慘慘衝我笑,我腿肚子都抽筋了。」
  聽他說的,我頭皮發麻。手電照過去,牆根黑黑的,堆著磚石什麼的破爛,一個人也沒有。雖說沒人,可看久了也覺得心裡發毛。李揚緩過這口氣說:「我想起大廈裡的寒林壇了,老劉,你記沒記得咱們也見過這麼個老太太。媽的,太邪性。」
  我們順著樓梯往上走,朝樓上望去,一片漆黑,沒有光。眼看快要到三樓樓梯口,手電照射下,忽然出現的東西可把我們結結實實嚇一跳。
  那是一堵厚厚實實的紅磚牆,把通往三樓的路整個封了起來。紅磚之間都是用水泥粘合,可以看出來,起這面牆的時候十分匆忙,做工粗糙,水泥從磚縫中流出不少。年頭久了,磚頭之間都長死了,幾乎粘連一體,非常結實。拿軍工鏟用力鏟兩下,連點渣都不掉,還蹦出火星。此路不通,除非用炸藥爆破開。
  那根香就剩下短短一截了,煙氣飄在空中,十分執拗地朝著三樓的方向。
  「應該還另有通路。」李揚說。
  我疑惑地說:「三樓怎麼了?為什麼要用磚砌死?」
  「一會兒上去就知道了。」秦丹道。
  我們從樓梯上下來,順著二樓走廊往深處走,走廊的兩邊都是房間,門口結著蜘蛛網,用手電照照,裡面空空蕩蕩,什麼也沒有,十分破敗。我們沒有節外生枝,只是沿著走廊一直向前,越往裡味道越大,臭烘烘的,像是有什麼東西腐爛發出的味道。
  走廊盡頭是個黑漆漆的房間,到了門口,能熏死個人。李揚用衣領捂著鼻子,打著手電往裡照。
  這個房間因為在走廊最盡頭,雖然是單間,但是三面有窗。這裡的采光能比其他房間稍好點,一些微弱的陽光透過破損的窗戶照進來。在手電光亮下,我們看到地上七零八落散扔著很多祭祀用的蠟燭小香爐長明燈,上供的碟子碗兒之類的東西。還有各類紙錢,什麼黃色的銅錢圓、精美的玉皇大帝票子等等,扔得滿地都是。一陣風從窗外刮進來,這些紙錢隨風飛起,飄啊飄的,在手電的照射下,看得人汗毛都豎起來了。
  秦丹示意我們看窗,在窗外懸著一掛鐵梯子,在風中擺動,嘎吱嘎吱,看樣子似乎能通向樓上。
  沒有辦法,我硬著頭皮跟著他們倆走進屋裡,地上那麼多給死人上供用的東西,看著心裡就膩歪,不敢去踩,小心翼翼避開走。
  「看這裡。」李揚碰碰我,只見在一面牆上,有人用黑漆寫著「某年某月某日,我們看到有人在這間屋子裡上吊自殺,此後陰邪纏身,今日來祭拜,希望吊死鬼同志有怪莫怪,拿著錢去陰曹地府享福,不要來纏著我們。」後面還畫了個笑著的鬼臉。
  這小子還挺幽默,都被鬼纏上了,還有心情調侃呢。
  我們來到窗前,探出頭張望,那掛鐵梯子應該是牆外的逃生通道,從四樓陽台一直懸垂到一樓,可是也不知怎麼的,從我們所在房間的二樓以下,梯子的下半截不見了。只留下從二樓到四樓的上半截。
  李揚使勁拉了拉梯子,撞擊在牆上,匡匡響。他鬆開手,沾了一手的鐵銹。
  「怎麼樣,結不結實?」我問。
  李揚說:「結不結實也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