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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節

  銅鎖說:「這還不簡單嗎,寧寧肯定不是人,所以無法受孕。」
  我嘿嘿冷笑:「人與獸唄。」
  李揚看看他,又看看我,幽幽說道:「我現在倒真有點相信老劉的推論了。銅鎖,你是不是精神分裂了?家裡藏了女屍?」
  「操!」銅鎖暴跳如雷:「老子好好的,你們可以隨便翻,翻出女屍我親自背著去警察局自首。你們怎麼不想想,如果沒有寧寧這個人,誰會三番兩次給我打電話?」
  這還真是個問題。
  我們正說到電話,忽然一陣急促的鈴聲響了起來,最炫民族風。銅鎖臉一下白了,掏出手機看看,嚥下口水:「是,是寧寧。」
  「接。」李揚沉著地說,又囑咐道:「摁免提。」
  銅鎖顫巍巍接通電話:「喂,寧寧啊。」
  電話裡傳來一陣細細碎碎的雜音,背景十分嘈雜,也聽不清什麼,像是從風很大的山上打來的。這種聲音一直嘶嘶啦啦響著,根本沒有女人說話,我聽得毛骨悚然,不自覺靠近李揚。
  銅鎖對著話筒繼續叫著:「寧寧,寧寧……」
  忽然從手機揚聲器裡飄出一個聲音:「……我馬上回來……」這個聲音就像是經過特殊處理的音頻,好像掐著嗓子故意做出尖銳狀,完全失真。
  這句話說完,手機立時出現忙音,那邊掛掉了。
  我們面面相覷,銅鎖汗都下來了:「各位,怎麼辦,寧寧馬上就要回來了。」
  李揚擺擺手:「現在不怕她回來,就怕她不回來。這一屋子全是大神,你怕什麼。銅鎖,你老實交代,到底怎麼認識這個寧寧的?」
  銅鎖一直歎氣,來到廳裡的沙發坐下:「說起來話長,你們坐下聽。」
  說這話還是去年的事。去年夏天,銅鎖不知怎麼愛上了釣魚,他本來也沒正式工作,在家族企業都有股份,光分紅就夠他吃香喝辣了。他這人也沒什麼進取心,自封富貴閒人,每天就是吃吃玩玩。
  為了釣魚,他花大錢買了一整套進口漁具,還加入一個釣魚俱樂部。天天跟著組織去江邊釣魚。這年頭閒人也多,釣魚的人都老鼻子了,岸邊密密麻麻全是釣魚愛好者,下了鉤佔個地方,一釣一天,天不黑不回家,也不知哪來那麼大癮。
  銅鎖去了幾次,根本佔不著地,就算偶爾有了地方,釣了一天也釣不上兩條,都是手指頭大小的筷子魚,一點都不過癮。也是,江再大魚再多,也架不住這些人趕盡殺絕的天天釣。
  後來他自己單獨去了幾次什麼釣魚度假村,俱樂部的高手對那樣的地方不屑一顧,說那裡都是養的魚,傻不拉唧,沒有野生魚的狡猾和機靈,純粹是為了給土豪和官員過乾癮的,對於他們這樣專業人士來說,那就是幼兒園級別。
  有一次,俱樂部組織到城外二十公里處的蘋果屯去釣魚。蘋果屯這地方,靠山臨江,在江水下游,地勢平緩,水脈眾多,那兒的魚又多又雜,都講不清從哪條水道跑出來的,總而言之個個狡猾透頂,都是見過風浪的戰士。
  俱樂部包了車,拉著這些愛好者到了蘋果屯。說到這,銅鎖長歎一聲:「這都是命啊。」
  要到達好的垂釣地點,還要翻山越嶺,眾人扛著釣魚竿,背著漁具,提著水桶,雄赳赳氣昂昂,還挺像那麼回事。等走到岸邊,卻發現有些不對勁。
  江面上飄了幾隻簡陋的漁船,突突開著,船上有幾個人,都是農民打扮,正站在船邊往水裡扔東西。
  「噗通噗通」,那東西又綠又圓,像是塊大石頭,砸到水裡,半沉半浮,看起來很奇怪。
  有人眼尖:「這不是西瓜嗎?」
  這些從城裡來的土鱉們,站在岸邊像看西洋景一樣,嘻嘻哈哈。
  他們不清楚怎麼回事,銅鎖卻犯了嘀咕。他在燈盟混了那麼長時間,認識很多道中高人,往水裡扔西瓜的典故他是知道的。相傳有人死在江裡或是海裡,沉屍水底,找不著了,怎麼辦呢。就做個尋屍的儀式,往水裡扔西瓜,喊那人的名字招魂,屍體就能浮上水面。
  也不知這種說法是真是假,銅鎖也就是那麼一聽。可看到眼前這一幕,心裡隱隱有些不得勁,覺得非常膈應。
  如果水裡真的有沉屍,那釣的魚還能吃嗎?
第51章 寧寧
  銅鎖還是明白人情世故的,明明知道扔西瓜犯忌諱,可沒當眾說出來,何必掃大家興呢。
  眾人到了灘涂岸邊,各找垂釣地點,下鉤釣魚。銅鎖下意識離開這塊江岸,他扛著魚竿自己一個人往深處走了幾里地,看到江面上有一隻破舊的漁船正要回岸。他靈機一動,莫不如雇了這隻船再往裡走走,到江水中心垂釣。他招招手,船老闆開著船過來。
  船老闆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漢子,常年野外勞作,長得跟六十歲似的,皮膚黝黑。銅鎖跟他說了自己的意思,又掏出一百塊錢來,船老闆把舢板搭上,一揮手:「上來吧。」
  船往水道裡面滑行,當時正值山花爛漫時,縱目遠望,山影點點,清風拂面,情境非常超然。
  呆著也悶,船老闆和他兩人就嘮嗑,船老闆嘻嘻怪笑:「你們城裡人膽子可真大,還敢跑這裡釣魚。」
  銅鎖問怎麼了。
  船老闆說,我們這片蘋果屯現在有個綽號,叫做自殺屯。看到這片大江了吧,也怪了,從兩個月前,見天有人在這裡半夜自殺,一開始大家還覺得膈應膩歪,聯繫警局把無名屍抬走。可到後來,自殺的人越來越多,有一天早上,整面江水居然全是浮屍,少說十來具,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穿什麼衣服的都有,這個嚇人勁就甭提了。
  警局開始插手調查,發現這些人都是來自這座城市或是周邊,東南西北都有,沒有任何規律可言,就是單純的自殺。後來警局也懶得管了,發現浮屍,交給當地人處理。或是等親屬來找,或是就地焚燒化成骨灰,自己看著辦吧。
  讓船老闆這麼一說,雖然大白天,日頭當空,可銅鎖沒來由感覺一陣惡寒,後脖子竄涼風。
  他想掉頭回去,可這隻船卻莫名地轉過一處山坳,來到蘋果屯的外岸。在江面上,往岸邊看去,只見山間綠樹成蔭,而田野、村屋卻一片荒廢的樣子,村民寥寥無幾,顯得陰森無比,死氣沉沉。
  他還沒等問,船老闆低聲說:「自從自殺的人多了以後,這裡就開始鬧鬼。有個村民晚上起夜,不知怎麼鬼打牆,霧氣昭昭走到山裡,一抬頭差點沒嚇死,他看到整片整片山林的樹上,掛滿了人頭。這些人頭還有表情,有的笑有的哭有的擠眉弄眼,那村民一眼就看見其中一顆人頭,恰恰就是他昨晚從岸邊打撈上一具自殺者的臉。給他嚇得連滾帶爬跑下山大病了一場。後來據說村裡請了個風水先生,人家這麼一看,好像說鬼門大開,鬼入人間,高樓毀風雲起。什麼黃泉的水滲出來,順著水脈一直流到這裡。說的這個嚇人,村裡人陸陸續續全都搬走了。」
  銅鎖心裡發堵,本想走的,可太陽很毒,曬得他頭暈眼花,只聽風吹山葉響,周圍一切都朦朧起來。他對我們說,當時也不知怎麼,鬼迷了心竅,告訴船老闆就停在這裡吧,他要下鉤釣魚。
  船老闆收了錢也不管他怎麼折騰,停下船到一邊抽煙去了。銅鎖把魚餌掛在鉤子上,一甩鉤進了水裡,看著魚線在泛著光亮的江面一沉一浮的,突然感覺渾身乏力,困得要命,眼皮子怎麼睜都睜不開。
  就在這時,只覺得魚線一沉,有魚上鉤了。他頓時精神大振,猛地一提魚線,只見從江水裡明晃晃釣上來一隻怪魚。這條魚週身土黃色,又細又長,看上去特別像鱔魚。銅鎖收桿,這條魚也不掙扎,任由他放進水桶裡。一進桶,待看仔細,銅鎖嚇得差點沒坐地上。
  這條魚眉眼清晰,居然長了一張人臉!
  說完全一樣那是誇張,可鼻子是鼻子,眼兒是眼兒的,尤其那眼睛活靈活現,正從水下陰森森看著他。
  銅鎖清醒過來,趕緊把水桶裡的魚倒回江裡。船老闆覺察有異,走過來問怎麼回事,銅鎖下意識沒說實話,找個理由搪塞。繼續釣起來。
  誰承想,第二條還是這樣的怪魚。銅鎖心裡犯了嘀咕,覺得事情有些邪門,可轉念一想,是不是剛才倒掉的第一條魚又釣了上來。他沉住氣,重新下鉤,又釣了第三條魚。
  怪了嘿,第三條魚還是這種人臉怪魚。銅鎖終於看出點不對勁,這三條魚雖說都長著人臉,可是相貌卻不同。印象裡第一條魚是個老頭,第二條魚是個中年男人,第三條魚媚眼輕佻,卻有些像很漂亮的女子。
  這時,船老闆走過來大喝一聲:「趕緊把魚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