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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節

  我們三個人把楊姍姍買來的晚飯吃了,我喝了幾罐啤酒,微微醉意上頭。
  看看表,這麼一折騰快晚上十點了。我打個哈欠,把一張行軍床支到病房門邊,然後拍拍枕頭躺下,翹著二郎腿說:「小楊,晚上咱倆輪班,我睡上半夜,你來下半夜。」
  護工大姐說:「兩張床你們都可以睡。我在椅子上坐一宿就行。我睡不實,晚上老太太有個事我還得忙前忙後,用不著床。」
  這時候,我眼皮子已經睜不開了,困意粘稠得化不開。迷迷糊糊中,我看到楊姍姍從我床邊走過,走到門外,好像是喝多了酒要去上廁所。我也沒在意,趁著還有點意識,摸出手機上了個鬧鐘,定在下半夜兩點。畢竟收了人家的錢,這麼呼呼大睡也不是那麼回事,晚上起來溜躂一圈,多少是個意思。
  我沉沉地睡了過去。
  這個覺既深又淺。深,說明我睡的香,沒有外物所擾。而淺,我總感覺自己沒怎麼睡實,似乎有一點意識漂浮在身體外,屋裡發生什麼都知道,我在睡夢中似乎都能看到病床上的老太太。
  正睡著,忽然「登登」鬧鐘響,我打了個激靈,一翻身坐起來。怕影響到別人休息,趕緊把手機鬧鐘摁停。我揉著有些發酸的腦袋,看看四周情況。病房裡很安靜,老太太躺在床上,閉著眼睛似乎睡著了。而護工大姐則躺在另一張行軍床,睡得正香。我再掃了一圈屋裡,忽然意識到哪裡不對勁。
  楊姍姍怎麼沒了?
第4章 收魂
  我從床上坐起來,把鞋穿上。頭低下又抬起,動作有點猛,腦袋暈暈的,眼前發花。胃裡非常不舒服,嗓子眼泛酸水。我扶著牆站了會兒,過了半根煙的時間,還是迷糊。
  這怎麼了?低血糖?為什麼平白無故會這麼暈。
  我一腳輕一腳重在病房裡走了兩圈,確實沒看到楊姍姍,這丫頭不見了。在我模模糊糊的印象裡,好像她出去上了趟廁所就再也沒回來。來到窗前,外面黑壓壓的,什麼也看不見,連一絲燈光都沒有。黑得讓人心裡發毛。
  我回頭看看睡得正香的護工,不由笑了,她不是說自己坐一宿就行了嗎,這還不是睡到了床上。我靠著暖氣,背後熱熱乎乎,眼神不由自主落在老太太身上。
  老太太看起來和木乃伊差不多,厚厚實實的白被單一直蓋到她的脖子,只留下一顆小腦袋露在外面。病房裡寂靜無聲,我看了一會兒老太太,頭皮有點發麻,收了目光,心裡慌慌的,楊姍姍到底哪去了?
  我信步走到病房門口,低頭一看,大驚失色,差點叫出來。
  地上那碗厚厚實實的白大米,此時變得黑糊糊的,像是燒焦了一樣。三根筷子,有兩根扔在地上,一根雖然插著也是東倒西歪。我蹲在地上看了看,喉頭竄動。
  我撿起瓷碗,湊到鼻子下面聞了聞,一股尿臊氣散發開來。像是有人往這只碗裡灑了一泡尿。
  我趕緊把碗扔在地上,這一碗黑米,感覺特別邪性。
  我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一段往事,當時謝師傅給李大民媽媽觀落陰,施法過程中,曾經就讓一紅盆的白大米迅速變黑,和眼前這一幕很像。
  這說明了什麼呢?
  我眨眨眼,回頭看看床上的老太太,後脖子有點冒涼氣,是不是那些小鬼,已經來了?
  我伸頭探出房門,看看走廊,空無一人。大晚上的醫院走廊,寂靜無聲,掉根針都能聽見。
  如果小鬼真的來了,楊姍姍會不會有危險?
  我猶豫一下,還是走了出去。順著走廊進到電梯,摁下到一層的按鈕。我也解釋不清自己的行為,下意識中以為,自己似乎應該從第一層開始找起。
  來到住院部一樓大廳,空空蕩蕩,一個人影都沒有。我走到大門口,這才發現,大門緊緊關閉,還落著重鎖。出不去進不來。
  我又轉到一樓女廁所,沒敢進去,在外面喊了一聲:「楊姍姍。」
  裡面傳來「嘩嘩」水流聲,好像有人在洗什麼。我繼續喊:「楊姍姍,是不是你?不是你,我可走了啊。」
  時間不長,廁所裡一個白色人影晃動,不多時走出一個穿著病號服的女人。她留著長長的頭髮,一張臉蠟黃無比,眼圈發黑,一看就是病入膏肓。她瞥了我一眼,那眼神特別陰毒,嚇得我連連倒退,靠在牆上,一動不敢動。
  她臉上濕漉漉的,往下滴滴答答落著水珠,赤著腳踩在走廊的大理石地面,和我擦肩而過,一步一步往外面走去。
  不對啊,大門可是上著鎖的,她能往哪走?
  我扶著牆,屏住呼吸,小心翼翼跟在後面。到了走廊口,我沒敢出去,趴在牆角陰暗處,往外看。大廳裡不知何時,已經有十來個人,這些人都穿著病號服,有男有女,大部分都是行將就木的老人。
  他們誰也沒說話,各站各的,身體看起來有種古怪的僵直,面向大門口,一起往外看。
  這時,我看到大門外面,從黑暗處走來幾個人。具體是三個還是四個,看不太清。這幾個人一身黑衣,看不清扮相和容貌,一直來到大門前,也不知怎麼,上著鎖的大門,忽然應聲而開。
  那幾個黑衣人走進大廳,他們個頭不高,穿著黑色深衣,款式很怪,從來沒見過。他們腦袋上都戴著頂奇怪的帽子,帽子下面有紗簾,完全遮住了面容。最為怪異的是,這幾個人手裡,一人舉著一頂黑色的木傘。
  他們一出現,那十幾個穿著病服的病人,開始魚貫往外走,一直走進黑漆漆的深夜中,不見了蹤影。
  幾個黑衣人一轉身,居然朝著我這個方向一步步走了過來。寂靜中,他們鞋底摩擦地面發出令人牙倒的聲音。我嚇得轉身就跑,走廊的燈非常昏暗,地面一片慘黃。
  跑得太急,我忘了坐電梯,順著樓梯一路狂奔。剛到二樓,就覺得一陣尿急,媽的,早不來晚不來,這時候來,這不是玩我嗎。
  我拐進走廊,往廁所跑。跑過一間病房時,生生剎住腳步,因為玻璃窗裡的一幕,吸引住我的注意力。
  裡面有兩張病床,靠裡的床上躺著個人正呼呼大睡,靠外的床上則盤膝坐著一個人。這是個老頭,居然穿著一身壽衣,目光陰森,不知在想著什麼。
  我全身打了個激靈。我現在看到的,很可能不是陽間的事。那些穿著病服的怪人,還有這個老頭,會不會都是……死人?
  正待細想,一陣陣尿急,我趕緊跑到廁所,正要往裡進,忽然看到旁邊女廁門口,站著個人,正是楊姍姍。
  這丫頭好像發了癔症,面朝著牆,頭一下一下輕輕磕在牆上,又彈回來。我走過去,試探問:「楊姍姍?」
  她沒理我,就這麼拿頭撞著牆。
  我拍拍她:「你在這等我,別亂跑,我上完廁所領你回去。」
  她突然歪臉看我,說了一句話:「廁所人太多,我在這排隊。」
  我站在女廁門口,仗著膽子往裡看。
  廁所裡果然有很多女人。這些女人穿著各式各樣的病號服,有的乾淨,有的特別髒。她們之中有老有少,行為舉止很反常,既不進單間方便,也不用盥洗台,或是僵直站在原地發呆,或是漫無目的走來走去。女廁的燈光陰暗無比,照得裡面的人面目不清,提鼻子一聞,還有股特別刺鼻的尿臊味,熏得我非常難受。
  這地方實在詭異,我不敢多看,一把拉住渾渾噩噩的楊姍姍,順著樓梯往樓上跑。
  膀胱裡尿意盎然,我咬住牙,心說廁所是不能去了,實在沒辦法只能用老太太的尿罐子。眼看到了四樓,我拉著楊姍姍剛跑出樓梯口,一下就看到那幾個舉著黑傘的黑衣人,正走在前面的走廊上。
  這幾個人並列前行,把走廊堵得嚴嚴實實。他們一步又一步,步履非常沉重。我有種強烈的預感,這些人就是衝著老太太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