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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節

  「嗯。我在西藏那邊住了四年,開了個賣紀念品的小店,爬過雪山,拜過寺院,還見過活佛呢。」她態度玩世不恭。我知道她的意思:你就別打我主意了,姐姐我見多識廣,就你這屌絲樣還不夠給我塞牙縫的。
  她伸出右手給我看,白皙的手腕上,有一個很奇怪的文身,看上去像是一隻扇動翅膀的蝴蝶。
  「這是?」我問。
  「這是墨脫雪山裡一個寺院的長老給我紋的。這個文身和能夠驅邪鎮魔呢,還說如果日後我遇到有同樣文身的人……」說到這,她不說了,忽然調皮地一伸舌頭:「你知道墨脫嗎?」
  我傻乎乎地說:「墨脫不知道,我就知道飯托。」
  正聊著,老舅等人從房間裡出來。老舅握住我的手:「小劉,這幾天就麻煩你了。事成之後,還有心意送上。」
  我應酬著說:「客氣客氣。這就去醫院?」
  「不著急。」老舅說:「眼看中午了,咱們先去吃飯。傍晚時候過去就行。」
  小姨媽衝我呵呵笑,笑得我頭皮發麻:「小劉啊,今晚我家姍姍和你一起守夜,你多照顧照顧她。這丫頭野慣了,不懂事,你多擔待。」
  我看看那姑娘,渾身不得勁。這女孩像是全身長滿了尖刺,在她身邊就不舒服,很難接近的樣子。
  我們吃過飯,又閒談了一陣,下午到的醫院。
  老太太病房在住院部四樓,這是一間高級單人病房,就住著老太太自己。病房靠窗的位置,放著雪白的病床,床上躺著一個風燭殘年的老太太,瘦骨嶙峋,恐怕還沒有五十斤。頭髮呈現一種毫無生命力的灰白色,皮膚像是老樹皮一樣鬆弛,尤其那張臉,遍佈重重疊疊的皺紋,形如核桃,皺成緊緊一團。臉上戴著氧氣罩,閉著眼,有口沒口的呼嗒氣,就這個模樣,隨時都有可能死去。
  一個女護工提著尿壺從外面走進來,看到老舅說:「大哥,你來了。」
  老舅用下巴點著床上老太太說:「我媽怎麼樣?」
  「老太太挺好,大夫剛看過,說心跳挺平穩的。」
  老舅指著我和姍姍說:「今晚他倆在這和你一起陪護。」
  女護工呵呵笑:「小姑娘小小子不用來了,大晚上的影響休息。我自己就能伺候老太太。」
  老舅擺擺手:「沒事,就這樣吧,跟你做個伴。」
  這時,突然床上的老太太一陣咳嗽,我們趕緊圍過去。護工是有經驗,把病床搖起來,輕輕拍打老太太后背。不多時,老太太緊緊皺起的嘴,一聳一聳的,女護工拿來手紙放在她的嘴下,老太太從嘴裡吐出一口黏黏的黃色濃痰,嘴角下巴都是。女護工輕輕擦拭乾淨,把手紙包起來,扔進垃圾桶。
  老舅和小姨媽看得直皺眉,都嫌噁心。女護工用手一下一下撫著老太太胸口,低聲說:「吐出來就沒事嘍,繼續睡覺嘍。」
  李揚在後面感歎:「真行啊。自己親媽也就這樣了。」
  就在這時,老太太緊閉的眼突然睜開,一歪頭看見我們幾個。她這一下來得實在突然,我們都沒思想準備,一起向後退了幾步。
  老太太張了張嘴似乎有話說,老舅道:「媽,你想說啥?」
  老太太喃喃道:「小小,昨晚你爸爸又來了。」
  我們幾個面面相覷。此時病房開著日光燈,透著一種說不清的沉沉暮氣,燈管嘶嘶啦啦響著。我心跳加速,頭皮有點發麻。
  老舅艱難地說:「媽,你是不是做噩夢了?」
  「沒。你問她,她也看見了。」老太太指了指女護工。
  女護工低聲說:「昨晚老太太說胡話,太嚇人了。我沒辦法才順著她說的。」
  老舅點點頭,對著老太太耳朵大聲說:「媽,你這是做噩夢。」
  老太太也沒理他,逕直說道:「你爸爸啊,就穿著出殯時候那套壽衣。幾年沒見,這老東西還精神了,人也胖了,笑瞇瞇的。我就問他啊,你在那邊過得咋樣,是不是又背著我找了後老伴。你猜他咋說,他說他就想我呢,讓我早點去陪他。嘿嘿嘿嘿……」
  老太太一陣怪笑。
  讓她笑的,我腿肚子都轉筋。回頭看了一眼旁邊的姍姍。這丫頭嚇得臉白了,藏在她媽身後,渾身哆嗦。我冷笑,你不是牛逼嗎,你不是藏漂嗎,還見過活佛呢,今晚不把你嚇尿我不姓劉。
  老舅乾咳了幾聲:「媽啊,你又說胡話了,趕緊睡覺吧。」
  老太太道:「你爸爸跟我說,今晚陰間的小鬼就要來找我。他昨晚還送我一個東西。」說著,老太太抬起手,顫巍巍指著對面的白牆。
  我們回頭看,在牆面陰暗的角落裡,似乎有個圖案。這個圖案應該是煙塵灰跡水漬什麼的,成年累月自然形成的。眾人看得都瞪大了眼,這圖案挺邪性,看起來很像是簡筆畫鬼臉,長圓形有些扭曲的臉上,是眼睛和嘴的三個黑窟窿。
  老舅顫著聲對女護工說:「怎麼出這麼個東西?一會兒你用抹布給抹掉。」
  女護工也嚇得不輕:「他大哥,太嚇人了,我不想幹了。」
  老舅說:「給你加錢!伺候走老太太,我再給你加一千。」
  其他人只是覺得害怕,而我和李揚,則是極度的震驚!這鬼臉,我們太認識了——陰陽觀的黑色布幔上、精神病院彭大哥的手稿上,就是這種詭異的圖案。
  李揚問:「姥姥,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老太太嘿嘿笑:「這叫符牒,是閻王爺的傳票。陰間的小鬼,要來收我的魂嘍。」
第3章 病房守夜
  李揚偷著拉我:「老劉,你到底能不能HOLD住?你要是害怕就說,我不能害朋友。」
  我心裡也在犯嘀咕,這老太太一身陰氣,滿嘴鬼話,說得還真像那麼回事。可畢竟收人錢財替人消災,紅包都拿了,再臨陣退縮不太好。我硬著頭皮說:「我也算見多識廣,應該可以搞定。」
  那邊小姨媽也在對自己閨女說:「姍姍,要不今晚你回家吧,媽在這呆著。」
  我心說千萬別,這位楊姍姍雖然一副不著調的模樣,可畢竟是個女孩,長得還挺養眼。如果讓我整晚上對著一個妖裡妖氣的老娘們,還不如一刀殺了我呢。
  楊姍姍看了我一眼,眼神有些輕佻:「劉哥都能留,我也能留。我在西藏拜過寺院,見過活佛呢,哼,我能怕這個?」
  老舅等人坐了一會兒,眼瞅著晚上七點了,老舅偷著塞給我二百塊錢,讓我晚上帶楊姍姍去吃點好的。別說老舅是會做人,我們兩人再怎麼吃也吃不上二百元,這錢就是變相的一種心意,讓人心裡怪舒服的。
  把他們送走,護工又去廁所洗尿盆了。病房裡除了半死不活的老太太,就剩我和楊姍姍。我咳嗽一聲:「小楊,你晚上吃什麼?我出去買點。」
  楊姍姍看了一眼病房,眼珠一轉,她那意思很明白,不想單獨留在這鬼地方。她說:「劉哥,你要吃啥,我出去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