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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節

  睜眼時,我先看到了鏡子裡的自己,再一抬頭,看到銅鎖和李揚張大了嘴巴。他們不是看我,而是在看對面的李大民。
  李大民躺在地上,口吐白沫,渾身顫抖,像得了羊角風一樣。
  我想站起,只覺得頭暈目眩,馬丹龍一把扶住我:「不要亂動!你剛剛魂魄歸體,十分虛弱,好好休息。」
  李揚抱住李大民,焦急地說:「馬大師,我弟弟怎麼樣了?」
  馬丹龍走過去,以手撫其頂,表情凝重:「魂魄不全,雖僥倖不死,但也是個廢人了。」
  「啊?這可怎麼辦?」李揚急著問。
  馬丹龍搖搖頭:「天意如此,認了吧,能撿回一條命就不錯了。」他從懷裡掏出一張黃色符菉,貼在李大民腦袋上,低喝一聲:「五雷凝魂。」
  說來也神,李大民馬上睜開了眼,白沫子也不吐了,軟綿綿躺在李揚的懷裡。
  「大民!」李揚激動地快哭了。
  李大民看看他,又看看我,也不知怎麼,我覺得他的眼神很陰森。
  銅鎖走過去拍著李大民的腦袋說:「你小子真他媽牛逼,聽說去凡人修仙了?修咋樣?成沒成金剛不壞之身?」
  他可勁揉著李大民的頭髮,李大民身體動不了,乾瞪眼沒咒念。李揚先發現不對勁,他抬抬李大民的胳膊,軟綿綿停在空中,一鬆手胳膊又落在地上。
  銅鎖也不胡鬧了,臉色不好看:「李大民,你,你……」
  李大民聲音顫抖,語氣裡是無盡悲慟:「馬,馬師傅,我怎麼全身都沒了知覺?」
  馬丹龍咬了咬嘴唇,猶豫一下,說道:「你魂魄不全,恐怕……恐怕以後就會這樣了?」
  「什麼?」李大民臉一下白了:「師傅,救救我!我不想做個癱子!救救我,嗚嗚~」
  李揚也焦急地說:「馬大師,你救救我弟弟,他還不到三十歲啊!以後成了廢人,這可怎麼辦?他們家還指望他繼承香火呢。」
  馬丹龍也無奈,想了想說:「李大民,你把在畫裡的遭遇和我說說,或許會想出辦法。」
  李大民顫著聲音道:「我……我進了畫裡,被一個很漂亮的女人囚禁起來。我……我什麼都不知道,渾渾噩噩,整天好像睡不醒一樣……」
  我在黑暗中抱著肩膀,冷冷看著李大民,這小子裝的可真他媽像!不知想搞什麼。我記得從畫裡出來前,李大民囑托不讓我把他修煉的事說出去。我實在想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做。至少可以和馬丹龍說吧,人家可是高人,或許能想出什麼辦法,總比在炕上躺一輩子強吧。
  李大民的眼睛落在我身上,他用眼神時不時提醒我,不要忘記自己的承諾。
第71章 鐵椅子案件
  算了,他想怎樣就怎樣吧,反正我是仁至義盡了。以李大民失蹤為起點,回歸為終點,風風波波,起起伏伏,雖稱不上完美,好賴算是終了。我也可以喘口氣歇歇了。
  這段時間,遭遇太多,我幼小的心靈遭遇到連番創傷,急需休整。我開始盤算,利用年假上哪去玩了。
  李大民有意含糊,陳述不清,馬丹龍也沒有辦法,他讓我們把畫收了。這時,銅鎖驚叫一聲:「馬大師,你看!」
  手電筒的光斑下,那幅詭畫出現了一個燒焦的小洞,邊緣黑糊糊,看上去像是用煙頭燙出來的。
  這個洞的位置,就在半山腰陰陽觀上。
  馬丹龍用手指拈了拈燒焦的痕跡,沉聲道:「畫的靈氣已破,此地不宜久留,叫上外面的丫頭,咱們走。」
  回去的路上,李揚和銅鎖輪流背李大民。李大民反正也活過來了,雖然跟個死人沒什麼區別,但大家對他心理上的障礙已經沒有了。銅鎖和李大民估計在燈盟裡就是損友,李大民都這樣了,銅鎖還不忘損他。李大民哪有心思理他,閉眼入神,不知想著什麼。
  我們出了鬼域,大半夜的,大家就地解散。秦丹和銅鎖回去了,李揚送李大民回家。馬丹龍叫住我:「小劉,你幫我把東西送回去,咱爺倆聊聊。」
  說實話,我不喜歡和這個人單獨接觸。他給我的感覺非常危險,跟個剛出大獄的犯人似的,眼裡都是滴溜溜的賊光。不過他左一出右一出,出了那麼多力,現在就提出這麼小小的要求,咱還能駁了人家面子?我歎口氣,行啊,可我一個人折騰吧,捨命陪君子。
  我們要走的時候,李揚偷著拉我一下,衝我眨眼,做了個電話的手勢,還乾咳了幾聲。我知道他打的什麼主意,想把我的事都寫到他那個文筆爛俗的故事裡。我要不答應,他能纏死我,這人屬狗皮膏藥的。我輕輕點點頭,跟著馬丹龍上了出租車。
  馬丹龍住在高喬小區,該小區號稱本市四大貧民窟之一。位於城市邊緣,放眼望去,全是上個世紀七八十年代的老樓,滿街垃圾,遍地污水,住在這裡的都是這個城市最底層的打工者。
  我背著大包,跟在他後面,在小區裡三轉兩轉,在某條胡同深處,終於找到了他的家。這裡是一排簡易房,後面是條臭水溝,馬丹龍住所旁邊就是個磚頭壘出的廁所。廁所門口屎尿橫流,放了幾塊破磚頭。這也就是冬天,如果趕上夏天,光是這個味兒就能把人熏死。
  我們踩著磚頭,避開污水,小心翼翼來到他家門口。馬丹龍拿鑰匙開門,進到屋裡,撲面就是涼氣。溫度和外面幾乎相差無幾。他點開燈,屋子面積不大,三十來平,裡面清台冷灶,一點人氣都沒有,這哪像個人住的地方。
  馬丹龍讓我把包扔到門口,然後掏出兩張符菉遞給我:「貼到門楣上。」
  我納悶,按著他說的,貼上了。
  「這是幹嘛?」
  馬丹龍道:「哦,這屋子不乾淨,曾經死過四個人。他們的魂兒都沒走,仍然在屋子裡,貼上符是告訴它們,人鬼殊途,生人勿侵。」
  我擦。我嚇得跳起來。
  馬丹龍掏出煙:「小劉,抽不?」看我嚇的那德性,他搖搖頭:「有我在你怕什麼。今晚你就踏踏實實在這裡住。明早我送你出去。」
  我看著窗外黑壓壓的天,想著什麼鬼什麼魂,頭皮都發麻。乾笑著接過煙,笑得比哭都難看。
  馬丹龍道:「別那麼拘束,我又吃不了你。咱爺倆嘮嘮。哦,不好意思,怠慢客人了。」他用暖壺接了滿滿一壺涼水,加熱棒通了電,放到壺裡,咕嚕嚕燒著熱水。這種燒水方式,我自打學校畢業之後,四五年沒見過了。
  他從抽屜裡翻出兩隻瓷花杯子,用水涮了涮,放到我面前,又取出個小巧玲瓏的茶葉罐子,裡面有木頭鑷子,很仔細地夾出一些茶葉放到茶杯裡。
  我抽著湮沒說話,靜靜看著。這老小子生活如此拮据,窮困,喝茶卻那麼講究。
  「這是我在黃山的一個朋友送的,毛尖,嘗嘗,安魂寧神。雖然水不好,茶卻是上等的。」
  我打量一下房子道:「馬大哥,按說你不差錢啊。光是給彭亮還魂,就吞了他半個公司,怎麼會住在這麼個地方?」
  這時,水好了。馬丹龍往杯裡倒水,果然是好茶,香氣濃郁,未嘗先醉。茶香散開,屋子裡的陰霾氣息,驅散很多,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我週身一暖。
  馬丹龍靠在床頭,吐著煙圈說:「我現在住五星級酒店都能住上。你還小可能不理解,有許多事當你有能力去做的時候反而不會去做,你比幼兒園小孩厲害吧,可是你會無緣無故去欺負小朋友嗎?人們為了錢財美女權力去爭鬥拚命,無非就因為他們得不到。當一件事可幹可不幹的時候,我往往不會去幹。」
  我也放開了,也上了床,拿來枕頭墊著,靠在牆上說:「說正事吧,我知道你把我叫來想幹什麼。你是想知道我在畫裡都經歷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