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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節

  馬丹龍點點頭:「就從那時起,我就有了入陰的能力。但要掌握這個技能,還是因為後來拜了個東南亞的老師。」他有些走神,揉揉前額說:「你們就別打聽了。十一點了吧?我要作法。你們兩個把畫展開。」他指了指李揚和銅鎖。
  他們兩個按照吩咐把那軸詭畫完全展開。煙波浩渺的山水圖,完全展現在眾人面前。
  說來也怪,此畫一開,屋內似乎起了一陣風,房門上掛著的四個白色燈籠前後擺動,燈火閃爍不明。
  馬丹龍走了兩圈,眉頭緊皺,似乎發現哪不對勁。我心咯登一聲,可別出什麼蛾子。
  他忽然看向秦丹:「閨女,能不能報個八字?」
  秦丹道:「不好意思,不能。」
  馬丹龍也沒動怒,只是一直瞅著她。秦丹道:「八字關乎一個人的時運,我不會隨便向不信任的人透漏的,不好意思。」
  馬丹龍點點頭:「我就問一句話,希望你老實回答,你是不是童子命?」
  秦丹神色晦暗:「是的。」
  馬丹龍道:「難怪。閨女,不好意思,請你出這間屋子,站到外面走廊上。」
  銅鎖急了:「馬師傅,你不是說外面有孤魂野鬼嗎,她一個女孩子……」
  馬丹龍擺擺手:「別看這幅畫最是邪門,但它本身也是非常厲害的辟邪驅鬼之物,能吸收鎖住亡魂,髒東西也是有靈氣的,斷不會靠近。此畫一開,方圓十米內絕對是百邪莫侵。這閨女在門口站著,不會出任何問題。」
  秦丹咬了咬下唇,轉身就走。
  李揚低聲道:「馬師傅,為什麼一定要趕她出去?」
  馬丹龍歎口氣:「這閨女陰氣太重,天煞孤星。她和林霞正好是兩個極端,林霞是受盡別人磨難,而她是克盡和自己親近的人。這閨女和此畫都是極陰的存在,同性排斥,怕到時候出現什麼不可預測的意外。」
  我偷眼看看走廊裡秦丹的身影,暗暗倒吸冷氣,難道她未婚夫意外身亡,是她克的?這念頭實在殘忍,可以說是一個女孩子最大的詛咒,那就是老百姓說的「掃把星」。我不禁想起女神王雪,她也說自己是不詳的人,誰碰她誰倒霉。怎麼漂亮的女孩子都犯這個病,難道說真是紅顏薄命?
  馬丹龍拍拍我:「一會兒我作法的時候,你要對著鏡子裡的自己,排除雜念,凝神觀想。」
  「什麼是觀想?」我問。
  馬丹龍道:「就是不用眼睛看,用心體悟。把鏡子裡的自己,牢牢刻在腦子裡。」
  我也稀里糊塗,又不敢繼續問。
  馬丹龍深吸一口氣,開始圍著蠟燭陣轉圈。他邊走邊低聲吟唱一首歌。這首歌的歌詞不清,曲調抑揚起伏,歪歪扭扭,很像是福建兩廣那邊的方言。一邊唱歌,他一邊搖動魂鈴。
  清脆的鈴聲伴著古怪的歌聲,在黑暗的房間中飄蕩。
  我一眨不眨地盯著鏡子裡的自己,漸漸模糊起來。也不知為什麼,我突然覺得鏡子裡的自己,特別陌生,就像是面對面坐了個陌生人。
  這讓我想起,謝師傅作法時引李大民上身的情景。那雖然還是我的身體,可是靈魂卻換了另外一個人,這種感覺極為的毛骨悚然,非親歷者不能體會。
  鏡子裡的我,完全成為一團黑糊糊的影子,他盤膝而坐,週身散發陰森的能量,我不敢再看,閉上了眼睛。
  就算這樣,鏡子裡的那個人依然刻在我腦海裡,揮之不去。
  鈴聲在耳邊忽近忽遠,飄飄渺渺。恍惚中,我竟好像在一片漆黑的山林裡走著夜路。再回頭時,我看見畫中陰陽觀後院的那棵巨大的古樹。
  我知道自己已經進了畫裡。
  現在的位置是在道觀後院出來上山的路,我依稀記得這條山間小徑的方向,它蜿蜒細長,依附山崖之上,盡頭消失在白霧繚繞的山中。這裡有個問題很有意思,在外面看畫的時候,細節上還是能看出畫上的時間,應該是白天,因為眾景物清晰可見。而此時此地,我卻身處黑漆漆的深夜裡,舉目眺望,四周是藏伏在黑暗中如怪獸般延綿的山林,夜風起時,還能聽見遠處幾聲淒厲的烏鴉叫。
  前後看看,面臨一個兩難的抉擇。是順著這條小徑上山呢,還是原路返回進道觀呢?這裡實在太黑,我踮著腳去看,道觀裡也黑壓壓的,沒有光亮,想來也沒什麼人。突然間我冒出一個古怪的念頭,彭大哥還在道觀裡畫畫嗎?這個問題越想越是費解,魂魄入畫是一個非常複雜的過程,馬丹龍和謝師傅又是擺結界又是搖鈴的作法,才讓我和李大民進入畫中。那彭大哥是怎麼進到畫裡的?
  此時就我一人,越想越是毛骨悚然,不禁撫摸雙肩,悶頭順著這條路開始往山上走。
  有種預感,我入畫的地點落在這條山徑上,或許有天意在吧。莫不如,就按著天意走吧。
  我拚命回憶著,觀畫時這座大山是什麼樣。它很高,道觀只不過在其半山腰,山高處,雲霧繚繞,森森然,巍巍然,頗有出塵的仙氣。
  當時我們幾個還在猜測,李大民留下了後院腳門的數字,會不會順著山路進了大山,或許他就在山中修行也說不定。
  這條路很長很陡,我在深夜中走了很長時間,可並不覺得累。山風很清涼,吹著十分舒服,拂過皮膚,竟然讓我有些回到童年的感覺。
  不知不覺走進一片密林,這裡樹木很多,最大特點是這些樹很直很高,每一棵大概都在十幾米,樹幹無葉,密密麻麻的樹葉都集中在樹冠的部位,像是一把把柄兒很長的大傘。這些「傘」同氣連枝,接連一片,遮天蔽日,看起來滄桑蕭森,不知長了多少年。
  樹叢裡冒著滾滾黑煙,霧氣蒸騰的,就像拍鬼片一樣。
  不知不覺我已經身處其中,再想走回頭路,又鼓不起勇氣,只能硬著頭皮前行。走著走著,來到一處懸崖前,出現一個碩大的山洞。
  我有種感覺,山洞裡肯定藏著什麼,或許李大民在裡面也說不準。
  我摸了摸身上,手電筒也不知哪去了,摸了半天,只摸出個打火機。擦亮後,燃起一小蓬火苗,漆黑的洞口前,簡直連螢火之光都算不上。
  我抱著肩膀在外面轉悠兩圈,這個洞又黑又深,真他媽的嚇人。本來我是不想進去的,可是考慮到李大民,又不願放棄任何一條線索。咬咬牙,罷了,死就死吧。
  我舉著打火機,摸索洞壁,緩緩前行。洞很高很大,藉著微弱的火光,我依稀看到洞壁上似乎畫著什麼。
  那是一幅古代畫作。畫上白雲如海,層層翻捲,一個穿著古代漢服,長鬚髯髯的男子,騎在一隻白鶴上,穿雲而過。遠處巨大的宮殿,在雲海中若隱若現,靈動飄渺,整個一個仙界。
  壁畫特別大,佔據了整整一面洞壁。每個人物都是原大的,色彩艷麗,栩栩如生,火光下,跟他媽的真人一模一樣。
  不看這壁畫還好,一看我就傻了,盯著那個長鬚男子目瞪口呆。那男人不是別人,正是李大民。壁畫上的他,滿面勘悟的笑容,略微仰頭,看著遠方宮闕,飄飄欲仙,還真有點神仙的意思。
  媽的,這咋回事?這壁畫是他畫的?這小子別說畫畫,寫字都像狗爬似的,一點美術細胞都沒有,他什麼時候有這本事了?
  壁畫延綿,一直延伸到洞的最深處,我舉著打火機,邊走邊看,身體控制不住的抖,整個人都快崩潰了。
  整理一下思緒,這洞壁上的畫應該是倒敘,靠近洞口成仙的那一幕是最後一張,往洞深處方向的畫敘述的是成仙前的事。你知道我看到什麼了嗎,我看到李大民在地獄中受到種種酷刑!
  有拔舌刑,李大民跪在地上,頭平著擱在石頭上,伸出舌頭,兩個小鬼用老虎鉗子往外拽。李大民嘴下面流著一攤血,五官疼得扭曲,表情活靈活現。最要命的是,壁畫用的是寫實風格,像大照片一樣貼在洞壁上,看得我幾乎要吐了。
  還有炮烙刑,李大民赤身裸體綁在一根赤紅的銅柱上,幾個小鬼在下面燒著炭火,還用扇子猛扇,火苗滋滋亂竄,李大民烤的外焦裡嫩,我似乎都能聞到肉烤熟的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