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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節

  這個地方實在太靜,我們腳步聲都清晰可聞。走的時間不長,李揚輕聲道:「到了。」
  幾束手電光亮同時射過去,在正對面,房間的盡頭立著一扇刷著紅色油漆的鐵門。大門沒有關閉,半敞半開,裡面黑洞洞的,什麼也看不見。
  李揚帶著我們走了進去,一走進門裡,溫度又高了一些。看到的第一件東西,竟然讓人啼笑皆非。
  那居然是個簡易廁所,用木板搭建,可能是年頭太久,木板破裂,碎了一地的木頭渣滓,露出裡面的蹲坑。透過厚厚的污垢,依稀能看到蹲便原先的白色底色,旁邊還豎著一個破水箱。李揚拉了拉,空空的一陣迴響,沒有水出來,已經不能用了。
  廁所旁邊是個破舊的盥洗台,破爛不堪,滿是污穢,厚厚的水垢已經凝成了深褐色,看了倒胃口。
  房間的空間並不大,這兩樣東西就佔據了大半,再往裡走,我們居然看到了一張破爛的寫字檯。寫字檯的樣式非常古老,我只有在小時候才見過,類似老式的學校課桌。桌子上散落著許多紙張,還有一些書敞開放著,書頁枯黃,積了厚厚一層灰塵和水漬,這些紙非常脆弱,輕易去翻動,很可能破碎掉。
  寫字檯邊上的牆壁上,貼滿了大量的紙和照片,也都佈滿了灰塵和蜘蛛網。
  我繞過寫字檯,想走到牆邊,李揚低聲喝道:「大家都小心點,這裡東西不要隨便亂碰。」
  我來到牆前,打著手電去看牆上的照片,這些照片有單人照也有合影。相片表面是很深的焦黃色,看上去有種歲月積澱的滄桑感。
  許多照片已經模糊不清,只能依稀看到背景,或是公園或是廣場或是大山,那些背景又把我帶回到小時候。不知道你看沒看過八十年代的那種室外黑白照片,公園裡的陳設非常簡單甚至稱得上簡陋,可配上白到深邃的天空,卻有一種空悠恬靜的意象。那時候人們活得也純淨,照片裡或坐或站,露出毫不做作的微笑,一點沒有現在社會焦躁的煙火氣。
  我看得有些入神,同時又發現奇怪的地方,照片上背景雖然稱不上清晰,但細節也能大致看清,而作為照片的主體——人,卻很模糊。即使如此,也能看出這些照片的主角,是一個女人。
  她留著一頭長髮,身材纖細,看得出是個很愛美的女人,但是她扭曲模糊的五官卻使我覺得,這個人有一股難言的妖氣,很難形容的猙獰,或許這只是心理錯覺吧。
  照片裡還有一些家庭合影,是這個女人的家庭合照,她應該是個妻子,和丈夫站在兩邊,小小的男孩站在中間。男孩子穿著萌萌的小小海軍服,手裡抱著一管玩具槍,表情很神氣。能看得出這一家人,至少在照片上,是非常幸福的。
  本來是很溫馨的一幕家庭照,可是我卻看的頭皮發麻,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因為丈夫和兒子,五官十分清楚,而同樣在一張照片裡的女人,臉部卻模糊得一塌糊塗。不但如此,她的雙眼部位,似乎被什麼東西撓過,撓成很細的一條一條,看的骨頭縫都冒涼氣。
  我打著手電,掃了一圈牆上的這些照片,大部分都是這樣。這個女人不管在什麼場合什麼背景,一概五官模糊,表情不清。
  我沿著牆壁,邊走邊看,極為入神,一下沒注意,撞在寫字檯上。脆弱的寫字檯「嘩啦啦」作響,浮灰紛飛,正俯身查看紙張的銅鎖,差點沒把尿嚇出來。
  銅鎖瞪我:「你不能小心點嗎?!」
  「你看什麼呢?這麼聚精會神。」我問。
  銅鎖招我過去:「老劉,你看看這個,牛逼大了。」
  我和秦丹一起湊過去看,那是一部很厚的筆記本攤開放在寫字檯邊緣。這種筆記本現在已經不多見了,本子很大,看上去應該是牛皮的,非常厚實,敞開的那一頁粘著一張剪報。
  報紙頁面發黃皺起,最牛逼的是上下豎寫,用的都是繁體字。我仔細看了看,有些字跡不清楚,可是大概意思還是能看明白。讀完之後,內心激盪,簡直無法自已。
  上面寫得是一條報道,說的是民國四年,四川某地發生了一件奇事。有一大戶人家老太太死了。按照當地規矩,人死後要停棺七日,等到還魂夜後再下葬。就在還魂夜出事了,守夜的家人,聽到棺材裡有奇異的聲音,像是什麼東西敲擊棺木發出,給這些人嚇屁了,趕緊召集家人,開棺查看。打開之後,在場所有人都傻了。
  棺材裡老太太的屍體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條蛇。這條蛇吐著信子,豎立身體,做巡視狀,嘶嘶怪響。等緩過神,大家紛紛猜測,是不是蛇鑽進棺材,把老太太屍體給吞了。這下眾人都火了,覺得和這條蛇有不共戴天之仇,就在他們抄著鐵鍬鎬頭衝上前砸蛇的時候,忽然發現,這條蛇居然長著一張人臉!
  這張臉活靈活現,簡直就是老太太再生,而且表情生動,甚至還會眨眼。這可把大家嚇壞了,誰也不敢上前一步。
  還魂夜過後第二天,這條蛇從棺材裡爬出去,鑽入牆縫不見。眾人無奈,只好把空棺給埋掉。
  報道雖然簡短,事情嘛算是稀奇。而讓我們激動的,倒不是這條報道,而是下面有人用圓珠筆批注的一句話。
  上面寫著:「解化托象,蛇蛻蟬飛。這才是屍解成仙之兆?那我的情況又屬於什麼呢?」
  看到「屍解」二字,我抬起頭,正看到李揚也在看我。
  讀完剪報上的文章,李揚看我,意味深長地說:「屍解仙。」
  我們倆同時吟道:「雪擁藍關馬不前。」
  銅鎖和秦丹都是知道我們這段故事的,銅鎖道:「如果剪報下面的批注,是這間密室主人留下的,如此說來他把自己關在這裡是要成仙。」
  秦丹搖頭:「你看他的批注『這才是屍解成仙之兆?那我的情況又屬於什麼呢?』,這說明他已經修煉到一定程度,只是無法確定自己的狀態是不是正確。」
  李揚點點頭:「不錯,秦丹分析得很有道理。」
  我看了看身處的這間逼仄狹窄的密室,忽然道:「你們覺得,此處的主人是男人還是女人?」
  銅鎖疑惑:「老劉,你有什麼發現?」
  我指指牆上那些照片:「你們看看就知道了,滿牆照片裡的主人公都是女人,不排除在此地修煉的人就是她。」
  銅鎖打著手電走到牆邊,貓著腰,很仔細地一張張查看。看了一會兒,他表情有些驚駭:「為什麼這個女人每張臉都看不清楚?」
  秦丹和李揚也走過去看。李揚若有所思:「如果猜得不錯的話,我大概知道這個女人的身份了。」
第54章 修仙
  「誰?」我們同時問道。
  李揚閉口不說,賣了個關子,他的注意力已經由照片轉移到牆上貼著的紙片。這些紙張發黃,看上去很是脆弱,紙的樣式非常老舊,現在幾乎很少見到,有的是信紙,有的是從筆記本上撕下來的。我吹掉上面的灰塵,張張看過來,發現上面的內容非常瑣碎。有信件,有幾行稱不上日記的心情隨筆,還有小孩塗鴉的圖案。
  上面的字兒大多是圓珠筆寫的,很模糊,內容勉強能順下來,讀起來很費勁。我看了一會兒,不得其所,有些不耐煩。這時,李揚叫我過去,指著牆上貼的一封信說:「這個有點意思。」
  我打著手電照,這封信用的紙張是很老式的橫格紅線信紙,上面用鋼筆寫的字。信的前半部分,字跡幼稚,筆畫漂浮,一看便是出自孩子之手:
  「媽媽,我和爸爸已經到了韓國。爸爸告訴我,我們住的地方叫漢城。這裡的樓好高好高。爸爸說,你正在做很重要的工作,不能來看我,等我長大了就能找你了。媽媽,我想快點長大,我想你。」下面署名「麟兒」。
  信的後半部分,字跡一變,全是連筆,成熟大氣,出自成年人的手筆。
  「鳳兒,我和小麟已經安全到了韓國。家裡的資產也大都到位,我們現在過得很好。只是麟兒天天吵著要找媽媽,鳳兒,我知道我們不是一樣的人,可是拋棄丈夫兒子,去追尋你所謂的『理想』,真的很值嗎?以拋棄親情而換來的超脫,我認為不要也罷。我們相知已經十幾年,我在這個世界上也不會再愛其他女人。希望這一世,我們一家人還有相見的那天,不要讓『媽媽』成為小麟只能在夢中喊出的詞彙。夫,吳明含淚執筆。」
  這封信的末尾,有幾滴已經很難看清的水漬,我相信,這一定是眼淚留下的痕跡。
  只是不知道這些眼淚到底是「夫吳明」流的,還是讀信的「妻鳳兒」流下的。
  我腦子裡蹦出一個名字,不由地說出口:「羅鳳!」
  十幾年前這棟大廈的建造者,沒有在歷史檔案中留下隻字片語的神秘人羅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