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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節

  他和小男孩都現身了,謝師父呢?這麼詭異的情景,謝師父是道家中人,必然不會視而不見。他為什麼不出來?
  扯起一個線頭,便提起一串線索,關風死了為什麼要在這裡送殯?我忽然想起,我們這裡有個不成文的規定,送殯沒有在晚上的,都要趕到當日中午前結束。
  一般送殯的隊伍,都會選擇清晨出發,一路奔赴火葬場送屍入爐,焚燒下葬。為了討吉利,大家還要爭個頭爐呢。
  深夜送殯,簡直聞所未聞,不合傳統規矩。
  我想了想,關風這件事不能以常理度之,他們家人都請了道法高超的師父來超度,看來其中必有很大的隱情。
  撒完紙錢,唐裝師父走到老娘們近前。這娘們,還在那兒跪著,哭喪著臉,嘴唇都紫了,也不知是凍得還是嚇得。估計這次,她得大病一場。
  唐裝師父使手一抄她的腋下,讓她站起。可她雙腿發軟,根本站不住,眼瞅著又要栽倒。那些親戚們終於上來,攙的攙扶的扶,好不容易才把她弄好。
  捧著遺像的關風媽媽跑過來,哭著說:「大師,我家小風怎麼下油鍋了?他好好的孩子,怎麼會下油鍋?」
  唐裝師父面色陰鬱,說道:「孽債孽緣,其中必有因果。我給你兒子測過八字,他命盤裡站著一個女鬼,陰氣太盛,是那女鬼拉他進了地獄受苦。」
  周圍人聽得渾身冷颼颼的,個個牙齒打顫。關風媽媽哆嗦著自語:「小風啊,你怎麼惹著女鬼了?」
  「這女鬼怨氣很大,已凝結成靈,如果你兒子不好好超度的話,恐怕會永墜陰間地獄,在油鍋裡烹煮受罪,永世不得超生。」師父說道。
  我嚥了下口水,我插他個老母的。我和關風一樣,都要在油鍋裡受罪,難道我死了以後也會這個下場?關風害死林霞,一屍兩命,他去受苦遭罪,倒還有些緣法,說得過去。我他媽招誰惹誰了,屌絲一生,連女孩的手都沒拉過,稀里糊塗陪著花花公子一起下油鍋,我冤不冤?
  關風媽媽「噗通」一聲給師父跪下,深埋著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大師,你幫我兒子超度吧。我是他媽媽,他死了死了,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再去受苦……」
  唐裝師父把她拉起來,歎口氣:「超度倒是可以。只是,這裡很麻煩,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而且,這個費用也很高……」
  「多少錢我都花。」關風媽媽馬上回道。
  「咳,咳。」人群裡關風他爸咳嗽,提醒她別亂說話。
  唐裝師父淡淡道:「回去再說吧。」
  關風親戚一眾,離開小區回家。我和李揚趕緊跟在後面。小區裡的閒人沒熱鬧看都散了,三五成群議論紛紛。估計就剛才那一幕,夠他們嚼半年舌根的。
  關風他們家離花園小區還真不遠,過幾個街市就到。他家住三樓,一大群人稀里轟隆湧了進去。我跟在後面,剛踏進他家門檻,差點被一股怪味頂出去。
  這味道形容不上來,說騷不騷,說臭不臭,濃郁不化,像是什麼東西腐爛散發出來的,居然讓我聯想到麻風病。他家條件還不錯,三室一廳。廳很大,擺滿了椅子板凳,親戚朋友們各自入座。關風他媽進了裡屋,一大群女客娘們跟著進去陪她嘮嗑解寬心。他爸爸燒了開水,給客人們挨個沏熱茶,我和李揚坐在廳角落小板凳上,也一人捧了杯熱氣騰騰的茶。
  我的手都凍木了,一邊借熱茶杯取暖,一邊四下打量著。
  大廳中央擺了一張供桌,上面放著關風遺像的黑白照片。遺像前面是兩盞長明燈,幽幽燃著豆大的火光。一個香爐,裡面插著三根長香,煙火渺渺。桌子上,按規矩還擺著上供的四小碗四碟子。
  四小碗分別是一碗炸魚,一碗胡蘿蔔,一碗青菜,一碗扣肉。四碟子是一碟子蘋果,一碟子桔子,一碟子小點心,一碟子清水。
  「大家都別吵吵了,大師要作法了。」關風他爸咳嗽幾聲提醒眾人。
  廳裡頓時安靜下來。
  唐裝師父站在供桌前,手持毛筆,蘸著一碟血紅的硃砂,不急不緩地開始畫符。
  時間不長,唐裝師父畫好四張符,看上去還挺像那麼回事。他叮囑關風爸爸,這幾張符,掛在大門一張,廁所一張,關風臥室的門上兩張。關風爸爸拿著符,貼好了大門和廁所的,來到臥室門前,正要往門上貼。師父說道:「不要貼外面,貼在臥室門裡。」關風的爸爸略有遲疑,慢慢轉動門把手。
  這個細節,我和李揚都發現了,可以推斷,關風的臥室大有問題。
  李揚這小子反應很快,立馬走過去,對關風爸爸說:「叔叔,我幫你貼。」
  關風的爸爸如蒙大赦,點頭稱謝:「好好,小伙子,你幫我貼到裡面。」
  李揚順勢推開門,也不知是不是心理錯覺,關風臥室門一開,整個房間的溫度似乎驟然下降,一種陰森森的冷氣滲出來。廳裡眾人本來低聲說話議論,忽然之間,誰也不做一聲,靜得令人抓狂。
  我看到李揚站在門口,竟然不敢向裡踏進,渾身哆嗦,眼睛直直瞅著臥室,像是看見什麼匪夷所思的東西。
  唐裝師父疾步走過去查看,我剛要跟過去,就聽見旁邊一個五十多歲的禿頭男人說:「這小子可真是二愣子,那臥室的門是他能開的嗎。」
  我問:「臥室怎麼了?」
  禿頭男人看我一眼,也是想顯擺,低聲道:「你們不知道吧,小風死的時候,就是死在他臥室的床上。」
  旁邊幾個人忙湊過頭問怎麼回事。
  禿頭男人緊緊裹了裹身上的棉襖,剛想說什麼,一陣陰風吹過,吹得渾身哆嗦,他吧嗒吧嗒嘴,咳嗽兩聲:「咳,咳,算了算了,不說了。我心裡怎麼毛毛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聽他不說了,旁邊那幾個被吊胃口的都不幹了,緊著催促。禿頭男人既想顯擺說秘密,又怕被鬼盯上,雙重矛盾折磨得他痛不欲生,肚子裡的傾訴欲就像燒開了水的暖瓶塞,被蒸汽頂的直蹦。
第42章 恐怖的臥室
  那邊唐裝師父已經來到臥室門口,走廊裡聚了一群人,互相依偎往裡看。我趕緊跑過去,輕輕碰碰李揚:「你怎麼了?」
  李揚好半天才緩過神:「哎呦我草。剛才一開門,一股陰氣從裡面捲出來,就像進了冬天的地窖,我穿的這麼厚都擋不住那股子寒意。然後,恍惚中,我看到裡面的床上,被子鼓鼓囊囊,好像躺了個人。」
  「完啦?」
  「我草,你還想怎樣。看見床上那個人的一瞬間,我腦子都嚇木了,好像靈魂從身體裡剝離出去,什麼感官都消失了。嚇得我連姓什麼都忘了。」
  我握住他的手,他顫得厲害,看樣子確實受到了很大驚嚇,我扶著他到沙發上坐好。那邊唐裝師父已經走進臥室,我實在好奇,趕緊又跑去看熱鬧。
  這時候臥室的門口、走廊裡,站滿了人。中國人就是看熱鬧有癮,一個個伸長脖子往裡看。我被擋在後面,拼了老命往前擠,愣是沒擠進去。突然間,聽到臥室裡傳來一聲大吼:「妖孽,還不受死!」走廊裡的人一下亂了,議論紛紛,你推我我推你。有個二十來歲小伙子最倒霉,站在人群最前面,被後面人潮頂的,一步步往臥室裡擠。
  他嚇得大叫:「別擠,別擠。」兩隻手緊緊把著門框,用盡全力擋住後面一股一股的人流湧動,嗓子裡都帶著哭音:「裡面有鬼,別把我擠進去!」
  這時,唐裝師父走出來,臉色慘如金紙,五官都挪移了,看樣子他在極力掩飾內心的恐懼。他揮揮手:「大家別看了,裡面不乾淨,誰沾上,鬼就跟誰走。」這句話比聖旨都好用,走廊裡的人頓時全跑光了。人群最前面那個倒霉蛋,跪在地上,氣喘吁吁,已經渾身癱軟。
  唐裝師父實在沒精力照顧他,他衝我點點頭:「小朋友,麻煩你幫著把他扶起來休息休息吧。」
  我答應一聲,過去攙他。那小子看似瘦瘦弱弱,沒想到死沉死沉,像個面口袋,怎麼拽都拽不起來。我只好招手把李揚叫過來,我倆一人攙一邊,把他扶到沙發上。李揚把熱茶遞到他手裡:「哥們,你看見啥了,怎麼嚇成這麼個奶奶樣。」
  那小子好半天才緩過來,喝了口茶,呲著牙說:「哎呦我的媽啊,差點沒尿褲子。這個房子太邪門,喘口氣我得趕緊回家,嚇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