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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節

  反正明天就是週末了,陪他玩玩也未嘗不可。收了電話,我看到王雪還坐在那不斷啜泣,手裡的餐巾紙握成了一個團。我歎口氣,小心翼翼坐在她旁邊,低聲撫慰:「王雪,剛才真是不好意思,是我口無遮攔,胡說八道。你別往心裡去。」
  王雪擦擦眼睛,端起俏臉看我。她長得確實很漂亮,五官精緻,現在哭得梨花帶雨,更有一番風情。我心怦怦直跳。她說:「劉洋,你跟我說實話,你到底認不認識這個『大地孤狼』?」
  大地孤狼是李揚的筆名,騷得厲害。
  我一時躊躇,實在不想撒謊,點了點頭。
  王雪看我表情不像作假,急忙又問:「他寫的到底是不是真事?」
  我點點頭:「是真事。」
  王雪一把抓住我的袖子:「你能不能介紹我認識他?」
  我心裡這個不得勁,說道:「他有女朋友了。」
  王雪白了我一眼:「你想什麼呢。我又不是追星族。我是有點……私事想請教一下他。」
  「什麼私事?跟我說也一樣。」
  王雪看著我,咬著下唇道:「很匪夷所思的一件私事,挺嚇人的,說出來怕你不相信。」
  我笑,她是真不知道我經歷了什麼。哥哥怎麼說也是見過地獄的人。我忽然動了心思,李揚能寫,憑啥我就不能寫。這小子還是剽竊我的故事呢。
  我正想著,看見王雪站起身,捧著筆記本往外走。我趕忙追過去:「王雪,你還沒跟我說呢。」
  王雪深深盯著我,忽然一鞠躬:「劉洋,你是個好人,我不想麻煩你了。剛才那一巴掌,是我衝動,對不起!」
  我正要說什麼,她擺擺手:「我是個不詳的人,不要和我走得太近。」說著,轉身走了。
  看著她瘦弱的背影,我心裡說不出什麼滋味。
  想起剛才的場景,王雪聽說地獄受難的女人就是她時,她的反應很怪異,有恐懼可更大部分的情感是悲慟,像是被揭穿了不想暴露於世間的私密隱痛。
  我心念一動,難道王雪,真的是從地獄裡出來的人?她和彭大哥,是一種人嗎?都到過陰間?
  不詳的人?她為什麼要這麼說自己?要知道,對於一個女人來說,最惡毒的攻擊,不是醜不是懶,而是不詳、掃把星、剋夫什麼的。一個女人能這麼坦然地評價自己,她到底經歷了什麼?
  不堪深想啊,越想越壓抑。
  晚上下班,我直接坐車來到花園小區。現在天氣越來越冷,呼吸都噴白氣,我裹著棉襖,哈著手掏出手機給李揚打電話。李揚問我吃沒吃,我嘻嘻笑說當然沒吃,要來吃你這個大戶。李揚讓我先去小區門口周記羊湯館等他。
  周記羊湯館買賣不錯,他們家底料羊雜都給得足足的,湯據說也是好幾十年的老湯,是老闆的爺爺留下來的,滋味確實濃厚。大冷天,喝一碗熱氣騰騰滾滾飄香的羊湯,簡直給個神仙都不換。
  我找了個座,服務員問我吃什麼,我擺擺手說:「還有一個。」悠哉悠哉點上煙。
第40章 送殯
  門外正對著小區大門口,兩盞路燈錚明瓦亮,居民進進出出,看得很清楚。在這個地方監視,確實不錯。
  時間不長,李揚裹著一身寒氣走進來,直喊餓。叫過服務員,先上兩大碗羊湯,再來一大盤羊排,四張烤餅。不多時,菜上齊了,我也來不及細問,實在是餓慘了,拿起來就吃。
  吃飽喝足,李揚剔著牙花子,這才說起自己發現小男孩的經過。
  李揚對於整件事始終耿耿於懷,腦子裡全是陰陽觀。他這幾天沒事便開著車來花園小區轉悠,想到頂樓隱秘空間再去探險,可始終提不起勇氣。今天,他又在轉悠的時候,看見一個熟悉的背影,正是那小男孩。
  這男孩到小區門口的小超市買了瓶醬油,提著油瓶子進了藏有陰陽觀的大廈。李揚本想跟過去,又怕發現,惴惴中給我打了電話。
  我眨眨眼說:「他買了醬油?這麼說,他和謝師父是打算在這裡常住了?」
  「差不多。要不咱倆上去看看?」
  我心亂如麻,有種不好的感覺,心口像是墜了塊石頭。
  這時,忽然從小區裡傳來一陣音樂。羊湯館裡所有的食客都停下筷子,齊刷刷一起往外看。究竟是什麼音樂有這麼大魔力?
  你猜得沒錯,是哀樂。
  清冷的寒冬之夜,大街小巷漆黑如墨,忽然冒出這沉重緩慢的哀樂,壓得人心裡沉甸甸的。我們看到小區裡,有一夥兒人,排成一列長隊,緩慢繞著小區步行。這些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都穿著暗色系的棉襖,踩著哀樂的點兒,一步一步向前,遠遠看去,形同黑夜中的鬼魅。
  為首的是個五六十歲的婦女,按說這個歲數對於現在這個年代不算大。她卻如同風燭殘年的老人,白髮蒼蒼,滿臉悲慟之後的麻木,風吹的她額前白髮散亂,十分淒苦悲慘。她懷裡捧著一個黑白遺像,藉著路燈的光,看到是個年歲不大的小伙子,估計也就二十來歲,長得還挺清秀。只是命太衰,英年早逝,白髮人送黑髮人。
  我看得心裡這個堵啊,這個鬧心啊。李揚忽然站起身說:「走,老劉。」
  「幹什麼?」我驚愕。
  「加入送殯的隊伍。」
  我眼睛瞪圓了:「你他媽是不是有病?是不是有病!遇到這種晦氣的事躲都來不及,你還往前湊。」
  李揚看著這支隊伍,緩緩點上煙:「那個死去的小伙子,我認識。算起來,他也是我們的熟人。」
  「哦?他是誰?」我問。
  李揚吐出一口煙:「林霞的男朋友,關風。」
  「我靠。」我瞪大了眼睛:「你沒認錯吧?」
  「我和關風有過幾面之緣。林霞活著的時候他曾到過出租房過夜。」
  看著送殯的隊伍,我嘴唇發抖,有種莫名的寒意:「他……他真的死了?」
  「恐怕是這樣。走,過去看看。碰上就是緣,咱倆好歹送他一路。」
  李揚結了飯賬,我和他裹著大棉襖走出羊湯館。外面北風呼嘯,寒風刺骨。凍得兩隻耳朵生疼,我哆哆嗦嗦把棉襖後面的帽子扣在腦袋上。我倆叼著煙,雙手插在上衣兜裡,走進小區。正趕上隊伍在小區轉完一圈迎面走過來。
  李揚真是場面人,直接過去打招呼:「是關風家屬吧?」
  隊伍最前面捧著遺像的女人停下來,看著我們問:「你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