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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節

  李揚說道:「是一句古詩,叫做雪擁藍關馬不前。」
第37章 精神病院
  「雪擁藍關馬不前……」我喃喃自語。
  「對,就是這首詩。」
  我問他:「是誰寫的呢?」
  李揚站起來,背著手在地上轉了兩圈,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問我:「老劉,你知道多少有關神仙的故事?」
  「這個多了,小時候經常看西遊記、封神榜、八仙過海、沉香劈山救母的故事,什麼二郎神、孫悟空、玉皇大帝,不都是神仙嗎?」
  「咱們中國對於神仙的描述是有很大很複雜的一套體系的。雪擁藍關馬不前,這句詩是古代很有名的一句神仙偈語。」
  我聽得來了興趣,連忙問怎麼回事。
  「你知道韓湘子吧?」他問。
  「知道。八仙裡吹笛子的那個。」
  「嗯,對。他是笛子、簫全吹,據說法器笛子能滋潤萬物。雪擁藍關馬不前,便是韓湘子留給他叔叔韓愈的一句偈語。」
  「韓愈?」我聽得耳熟。
  「唐朝一個大文學家,唐宋八大家之一。」
  我點點頭:「想起來了,上學時候學過,據說還當了很大的官。」
  「當年,韓愈春風得意時,身居要位。他最看不慣自己侄子韓湘子生活散漫,游手好閒。韓湘子一生好道玄清修,其志向跟李大民這位仁兄差不多,也是成仙。經常三山五嶽出去神遊,多年不知下落。有一天,韓愈正在府邸宴請名流,下面人來報說有個要飯的,死乞白賴就要進來喝酒,還口口聲聲說是你大侄子。韓愈就讓那人進來,正是韓湘子,身上衣服又髒又破,看來混的不怎麼地。當著那麼多大豪富賈,韓愈就有點掛不住面子,訓斥了韓湘子一番,說你成天這麼不著調,這麼大人了還要飯為生,沒有一技之長,以後怎麼買車買房娶媳婦。韓湘子說,誰說我沒有一技之長,我能讓萬物滋潤生長。韓愈就說,你可別在那吹牛逼了。韓湘子說,這樣吧,讓人取幾個盆來,再弄點土,我給你變個戲法。」
  李揚娓娓道來,我聽得有滋有味,忙問,然後呢?
  李揚道:「當時正值初冬,天也冷,萬木凋敝。韓湘子讓人把土放到盆裡,順手取出一根長笛,徐徐吹動,只見朵朵艷麗牡丹,從盆里長出來。發芽、生枝、開花,花開數色,富貴吉祥,所有在場的人都看得目瞪口呆,從來沒見過如此神仙手段。只見最大的兩朵牡丹花,花開之後,花瓣中隱藏兩句詩歌。一句是,雲橫秦嶺家何在。另外一句,就是這個,雪擁藍關馬不前。」
  「那是什麼意思呢?」我問。
  李揚笑:「韓愈也問過同樣的問題。韓湘子說,此為偈語,不可明說,他日必然知曉。後來,韓愈犯了一些政治錯誤,貶到潮州。在路上,遭遇到了大風雪,前路茫茫,回頭無路,他看著漫天狂風大雪,心生悲涼,就在這個時候,不遠處隱隱透出個人影,有個人正拿著大掃帚掃雪地。韓愈正納悶呢,只見這人越走越近,正是侄子韓湘子。韓湘子還穿著當年要飯的破衣服。韓愈就問,侄從何來?韓湘子道,叔叔還記不記得當年花中之字。韓愈想了想說,記得,雲橫秦嶺今何在,雪擁藍關馬不前。韓湘子說,叔叔知道此地叫什麼名字嗎。韓愈隨口答道,這地方叫藍關。這話一出,他猛然驚醒,再看韓湘子飄然而去。」
  我疑惑:「故事倒是蠻有意思,李大民說這句詩是什麼意思呢?」
  「我是這麼想的,」李揚道:「第一,這是著名的神仙偈語,李大民又想成仙,很可能說這句詩表明心志。」
  「第二呢?」
  他在地上走了兩圈:「根據我以前看過的資料,這位韓湘子十分邪門。他的成仙方式和許多神仙都不一樣。」
  「哦?怎麼講?」我眨眨眼問。
  「他是屍解仙。」
  我沒聽明白:「什麼師姐仙?」
  「屍體的屍,分解的解,神仙的仙。」
  我聽愣了。
  李揚說:「我僅僅知道一些皮毛,據說屍解仙是道家一派,道士得道之後拋棄肉身後而仙去。」
  我眨眨眼:「這不就是自殺,死了嗎?」
  李揚搖搖頭:「屍解的過程就不是咱們這些常人能夠想像得到的。看上去像是死了,可是屍體保存不下來,屍解嘛,就好像憑空蒸發了一樣。他們脫離肉身,有點蛇蛻皮的意思。」
  我聽得渾身寒意遍生,這玩意是真不敢深想,詭異莫名。此時已入夜,屋子裡沒有開燈,十分昏暗。
  李揚繼續道:「人死了,靈魂入陰間,屍體腐爛。而屍解呢,則靈魂飛昇,屍體消失。這其中的奧秘不為人知。謝師父給我小姑觀落陰的時候,在陰間並沒有找到李大民的生命樹,便說他還在人世。我越琢磨越覺得這裡似乎還有第三種可能。」
  「什麼可能?」我看著他,牙齒打顫,害怕地問。
  「李大民的靈魂既沒有死去入陰間,也沒有活著在陽世,而是……飛昇了。」
  我聽得毛骨悚然:「飛昇?飛到哪了?天國?」
  李揚一聳肩:「我怎麼知道。咱們討論的這一切,還僅僅是猜測。不過,我覺得離真實情況應該相差不遠。」
  我們正聊著,李揚手機響了,他接起來聽,開始「嗯,嗯」作答,後來完全沉默,眼睛瞪得跟牛一樣大,傻愣在那。手機傳來「嘟嘟」的忙音,那邊已經掛了,可李揚依然沒緩過神,舉著手機,僵硬當場。
  我拍拍他:「沒事吧?」
  他揉揉眼睛,歎口氣,緩緩說道:「我小姑瘋了。」
  「什麼?!李大民他媽媽瘋了?」我張大了嘴。
  「嗯,好幾條大漢都擺弄不住她。行為歇斯底里,家裡菜刀、水果刀什麼的都藏起來不能讓她看見。就在剛才,她不知從哪搜出一把剪子,口口聲聲說要……」他看我。
  我隱隱有不好的預感:「她要做什麼?」
  「她,她說要殺了你。要你的肉體給她兒子還魂。當時在場的我小姑父、大姑父、我爸,還有一些朋友親戚,四五個人費了牛勁才把她制服,奪下剪子。我爸胳膊還被扎傷了。」
  我頭上全是冷汗:「然後呢?」
  「他們一致認為,小姑已經不適合正常人的生活,她有很強的暴力傾向,所以決定把她送到精神病院,先治療一段時間再說。」
  「也好,也好。」我有些後怕:「這樣的人就不要放到社會上了,太危險。」
  「嗯,手續已經辦好,人送進去了。我爸讓我明天去醫院看看小姑,很可能,」他頓了頓:「很可能,很長時間內再也看不到她了。」
  讓他這麼一說,我坐立不安。試想想,有個人恨你恨到要死,還是個極具危險的精神病,就像一枚定時炸彈,時時刻刻懸在頭上,媽的,我怎麼那麼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