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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節

  我有些焦躁:「這就不用你管了。你還是說說馬丹龍吧,那是個什麼樣的人?你又隱瞞了什麼細節?」
  「馬丹龍是個長相非常普通的人,胖乎乎的一張臉,看上去很憨厚。他這樣的人混進人堆就找不著了,給人留不下什麼很深的印象。」
  「大概多大年紀?」我問。
  「二十八到四十五歲都有可能,無法確定,根本無從判斷。」彭剛說。
  「穿戴上呢?」
  「非常非常普通,黑夾克牛仔褲,一看就是地攤貨。」
  「不對啊。」我撓撓頭:「按說這麼大本事的人,那肯定是大官土豪的座上賓,現在有錢有權的人都信這個。他會這麼窮?這麼普通?我想起來了,他曾經還要過你們家公司一半的股份,這麼做肯定不是第一次了,他能沒有錢?」
  「李先生對這個問題做過猜測。」彭剛道:「他說,人家都看穿生死了,自然就不會在乎世俗之物。」
  我點點頭:「這倒也是。那你說說那次招魂吧。」
  彭剛跟我說,對爸爸講的招魂過程和真實情況也差不多,但是有幾處細節沒說。
  首先在法器上,馬丹龍作法招魂,不單單用香爐和長香,還有一樣最重要的東西,那是一尊黑色的佛像。
  這尊佛大概成人手掌長短,週身漆黑,雙膝盤起坐在蓮花寶座上,看起來肥肥胖胖,似乎沒有雙臂,面目不清。當時這尊佛一直在馬丹龍手裡擺弄,彭剛也是掃了幾眼,沒有細看,但給他的感覺是,這尊佛像透著一股非常詭異的邪惡,看上去不像是寺廟裡佛教的尊者,那架勢倒有點像東南亞風格。
  彭剛說,高中畢業放假那陣,他參加了個旅遊團到新馬泰去玩。在泰國邊境的村落裡看到過一個非常簡陋的神龕,神龕上供奉的佛像就有些像馬丹龍拿出來的。雖然不太一致,不過風格很近似。
  馬丹龍招魂的時候,把這尊黑色的佛像放在香爐後面,點燃長香,青煙渺渺,在濃煙迷霧中,它形容生動,似乎活過來一般。
第8章 跳樓的紅衣女人
  第二個細節是血。馬丹龍在招魂的時候,用尖針刺破自己雙手中指,一滴滴血珠擠出來,塗抹在死者彭大哥的額頭、太陽穴、雙眼、嘴唇等地方。可以想像,一具冰冷僵硬的屍體,蒼白的臉上抹上紅紅的鮮血,那是多麼恐怖。
  彭剛說,當時他看得渾身發麻,問馬丹龍是怎麼回事。那人說,這是古老儀式的一部分,據說跟輪迴的六道有關,什麼額頭是畜生道、雙眼是鬼道啥的,滿嘴鬼話,聽也聽不懂,嚇死個人。
  還有一個細節是馬丹龍在招魂時,用了一種非常奇怪的咒語。它的發音簡單卻又非常奇特,幾個音節交錯起落,富有節奏感聽起來很莊重。這種咒語配合著鮮血使用,馬丹龍在屍體上抹出一道血痕便吟誦一次咒語,昏暗的燈光下顯得非常詭譎。
  彭剛顫著聲說:「我是不想再經歷一遍那種折磨了。如果不是我爸爸出了這些事,我根本沒興趣去打探他的背景來歷,甚至不願意再回憶。」
  我可以想像出來,有關生死的古老儀式,必然是隱秘、詭異、恐怖的,平常人看到屍體都害怕,更別說這種深入探究死亡的過程了。它和醫院的醫生還不一樣,醫生直面死亡,畢竟是純物質層面上。而這樣古怪的儀式,能夠深入人心,在精神上摧毀你。
  我握著馬丹龍的地址,心裡非常猶豫,要不要追隨李大民的腳步去探尋這樣一個不為人知的領域。
  我不知道將會經歷什麼,但我明白,我直接面對的將會是死亡。
  在和彭剛分手的時候,他忽然想起什麼,說:「老劉,關於馬丹龍我還漏了一點。我曾經問過他,怎麼知道我們家是開公司的。你猜他怎麼說?他說他能感知死亡。如果有誰將要死去,並且有把握招魂回來,他便會調查那個人的身世,親臨死亡現場進行救治。這是他謀生的一種本領。」
  本來我已經起身了,聽到這話又坐下來:「你的意思是在你爸爸還活著的時候,馬丹龍已經知道他要死了,並能準確預測死亡時間?」
  「是的。」彭剛笑:「可不可怕?像是死神一樣。」
  我心裡發堵,看看記了整整一本子的筆記,呼吸都有些艱難。
  和他分手後,我又去酒吧坐了會。深夜降臨,酒吧熱鬧起來,燈紅酒綠下的男男女女,讓我有種踏實和安全的感覺。
  凌晨時分,我回到住處,一頭栽在床上,腦子裡亂糟糟的,可就是睡不著。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急忙下地打開電腦上網。
  我想查查彭大哥在地下室究竟聽的是什麼音樂。
  可惜現在搜索引擎還沒發達到能根據旋律來尋找音樂。我想了想,把那幾個關鍵詞填了進去,諸如「放鬆」、「隨著我的聲音進行深呼吸」等等,別說,還真能搜索到。
  百度裡出現一排類似的音樂,我挨個點著聽,終於找到那首。整個旋律和彭剛哼出來的完全一致。彭剛描述的也有問題,其實這不是什麼沙發音樂,而是一首自我催眠的音樂。
  音樂的創作者是個心理學家,裡面的男人聲音便是他,他利用音樂和語言,潛移默化地引導收聽者進行自我催眠。我查了一些有關這首音樂的帖子,收聽者還挺多,都在聊聽完音樂催眠的感想,有的說扯淡,有的說自己神經大條毫無反應,有的說確實被催眠輕飄飄好像能飛起來,還有人更誇張,說自己在催眠時看到了前世。
  我放著音樂,沖了個熱水澡,躺在床上閉眼聽。音樂十分舒緩,確實能帶來溫暖放鬆的感覺,但要說這音樂能引導自我催眠,我覺得有點扯,最起碼我聽得昏昏欲睡,並沒有催眠的跡象。
  或許我神經太大條了吧。
  我一邊聽,一邊想像著地下室裡彭大哥蜷縮一團放著音樂的場景。可以肯定,他並不是參加什麼教會,整個過程也不是類似黑彌撒的儀式,這首音樂沒那麼邪乎。
  他是在進行自我催眠。
  我不是心理學家,對催眠也不甚瞭解。不過大概也知道,催眠的目的是為了讓人進入一種特定的心理狀態,解讀潛意識,繼而準確的分析出心理問題。
  這個心理狀態可以是記憶的一個碎片。
  我陡然坐起,腦海裡浮現出一個荒唐的念頭,彭大哥自我催眠,目的是回到陰間那段記憶裡!
  這不是沒可能。要進入陰間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死,可彭大哥另闢蹊徑,他畢竟有過去陰間的經歷,這段記憶儲存在他的腦子裡,現在他用自我催眠的方式再次進入陰間!
  我越琢磨越覺得毛骨悚然。
  好像有美國一部電影,就講把一段記憶封存,主人公通過某種方式不斷進入這個封閉時間的世界裡。彭大哥會不會也是這樣?他自我催眠,是為了一次又一次的進入陰間世界。如果真是這樣,可以斷定,他在陰間的時候一定有某種很獨特的體驗,而這種體驗讓他欲罷不能。
  這種體驗應該是美好的。沒人在經歷過屍山血海凶宅鬼屋妻離子散後,還一遍一遍想再體驗幾次,就算弱智變態也知道個香臭。
  那麼問題來了,他到底在陰間經歷了什麼,讓他如此迷戀?
  第二天是星期天,我起了個大早,揣著馬丹龍的地址打車去找。他住在花園小區B座。花園小區是個有著十幾年歷史的老樓盤,離我現在工作的單位不遠,不過我從來沒去過。
  這片小區比較偏僻,居民樓灰濛濛的看不出原色,小區口有小型夜市,到了下午就亂糟糟的成了小吃一條街,搞得烏煙瘴氣,污水橫流。這裡怎麼看怎麼不像有錢人住的。
  我到小區的時候,就看到裡面聚了一群人,圍成很大的圈子,指指點點不知在看什麼。我趕緊擠過去,最裡面拉著黃色警戒線,幾個好像是便衣的男人胳肢窩底下夾著小皮包正在樓前和一個穿著藍色制服的管理人員說著什麼。
  我抬頭看看這棟大樓,足有二十一層,白雲飄飄下,大樓似搖搖欲墜,像是要傾斜坍塌一樣,我頭一陣陣犯迷糊,趕緊收了目光。
  旁邊有個老大爺嘖嘖感歎:「這才多大啊,就跳樓。」
  我趕緊湊過去聽,還有幾個老娘們估計也是剛來,精神頭十足,兩眼發光,圍著老頭問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