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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4節

  雖然最開始的時候,傾盆而下的血墨將我們所有人渾身上下都淋了個通透,雖然江靈也不例外,但是現在,她的臉卻是乾淨的!
  不但如此,我驚愕地看到她的頭髮上、衣服上全都是乾淨的!
  那些本來粘附在她身上的血墨不知道在什麼時候竟然全部神秘消失、憑空蒸發了!
  她是怎麼辦到的?
  就連邵如昕也無法做到!
  我有些瞠目結舌。
  江靈,我身邊最熟悉的女孩,難道有什麼事情是在一直瞞著我嗎?
  元嬰盤旋在我身邊,已經沒有「惡鬼」再撲過來。
  表哥已經撐不住了,佈滿血污的長髮被撕扯的揪成一團,臉上也被爪子劃得鮮血淋漓,他的烏金黑背大砍刀是蔣家族中祭祀過的靈刀,是用無數靈物之靈血淬煉而成,驅邪除祟極富靈效,每砍倒一隻祟物都會發出低沉的吟嘯,但是現在,已經沒有任何聲音了。
  我無聲摸了一下腰間的青籐藥葫,葫蘆裡的童童感受到我的意圖,立即蹦出,我朝表哥那邊怒了努嘴,童童立即會意而去。
  我重新把目光投向江靈。
  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突然意識到另一個奇怪的地方,江靈的金木雙鋒劍仍然在發揮效力。
  它並沒有減弱。
  在我的伍子魂鞭,邵如昕的壓鬼錢,表哥的烏金刀全都不堪使用時,江靈的金木雙鋒仍舊在衝殺穿刺中散發著晶亮的微茫。
  「那元嬰和那河童堅持不了多長時間。」邵如昕盯著江靈再次冷冷說道:「你終究不肯出手嗎?」
  江靈用力咬了一下嘴唇,繼續揮劍拚殺,什麼話都沒有說,彷彿沒有聽見邵如昕的聲音。
  我忍不住道:「邵如昕,你在說什麼?」
  邵如昕忽然一揮手,拋出十幾根竹籤,在地上插成一個方圓四尺大小的圈,又將手中的壓鬼錢丟出,每一枚銅錢都恰好穿在竹籤上,那紅線也恰好圍著竹籤纏了一圈,邵如昕縱身躍進那圈子裡,舌尖微吐,奮力咬破,然後噴出一片血霧,瀰散開來,那圈子上的紅線似乎猛然一亮,周圍圍攏而來的祟物們齊齊後退。
  邵如昕喘息一聲,搖搖欲墜似的勉強站定腳步,道:「我在說什麼,她知道。」
  我道:「知道什麼?」
  「我功力差不多耗盡了,這是我最後的防線。」邵如昕淡淡道:「她知道她再不出手,咱們都會死在這裡。」
  說完,邵如昕抹了一把臉,將血墨擦掉,露出白皙的肌膚,忽然又自失地一笑,綻放出罕見的美,幽幽的看了我一眼,道:「或許我明白了她的意圖,她不是要咱們都死在這裡,而是要我死在這裡,我死了,她也就放心了,她也就會出手了。」
  「你到底在說什麼!」我焦躁道:「你直說!靈兒沒有這種壞心思!」
  「這當然不能算是壞心思,這是所有女人正常的心思。」邵如昕淡淡笑道:「可是,我似乎不會是最先死的那個,蔣夢白還能堅持多久呢?」
  「夠了!」我大喝一聲,心中既驚疑不定,又煩躁不堪,甚至十分不安,我扭頭看向江靈,道:「靈兒,從進這個院子開始起,你就很奇怪,你跟我說,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江靈眼神閃爍了一下,沒有吭聲。
  我更加懷疑,道:「靈兒,你不會是跟木秀一樣,接近我是有目的的吧?」
  江靈猛地抬起頭,目光嗔怒的刺向我,道:「元方哥,你現在這麼看我?」
  我心中掠過一絲愧疚,柔聲道:「對不起……我想知道邵如昕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你如果真沒有事情瞞著我,你說出來,我相信。」
  「我……」
  江靈遲疑了一下,揮劍將接近她的一隻祟物削成一團血墨,有幾滴濺到了她的身上,並馬上滲透到了衣服裡,那黃色的衣衫被污染了……但是只是數息之間,我驚愕地看見那血墨在漸漸變淡,變得越來越稀薄,最後……竟然消失了!消失的一絲一毫都不剩!就像從來都沒有濺上去一樣!
  「靈兒,你那是怎麼做到的?」我喃喃問道。
  江靈沒有吭聲,目中閃過一絲慌亂,眼淚卻流了出來。
  她的這種表現,讓我心中陡然升起一陣驚恐,驚恐的手足無措,驚恐的嘴唇哆嗦,驚恐的聲音發顫,我道:「靈兒,你跟我說,你說你沒有任何事情瞞著我……你說你就是江靈,你不是別人……你說呀!」
  「我是江靈,我不是別人!」江靈大聲喊道,眼淚卻越流越多。
  我抱著一絲希望,低聲道:「那你說……你沒有任何事情瞞著我。」
  「我……」江靈的聲音哽咽了,只說了一個「我」字,然後便再也說不下去了。
  「你還是有事情瞞著我的對不對?」我心裡陡然絕望,差一點要落淚。
  我忽然想到我和江靈第一次見面的情形,那個嚴寒的夜晚,那個離奇的迷局,一片祟氣縱橫的墓地,一個楚楚動人的俠女。
  當時什麼都沒有在意,覺得一切都該是天意,只是現在想來,一切都好像來的過於巧合。
  一見傾心?
  還是墜入對方精心設計的局?
  這世上似乎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發生的。
  自從踏入相界,自從踏入術界,天地換顏,風雨易色,人海浮沉,雲詭波譎。
  所有的事情都會出乎意料,但是,換而言之,還有什麼事情能出乎意料?
  這個世上從來都不缺戴面具的人。
  晦極戴的是真面具,他就是不想讓人知道面具之下的他是怎樣一張臉,胸中是怎樣一顆心。
  但是有人雖然沒有戴面具,讓你看她的臉,給你說她的心,但是你就真的知道了嗎?
  憑什麼相信?
  就好像老爸不是我以為的那個老爸,爺爺也不是我曾經看到的爺爺,陳漢琪更不是我經常聽說的陳漢琪。